發燒 “抱著我就不冷了……”……(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351 字 11個月前

進皇城後,殷慶炎先跑去找了兩個皇子。

王赤鳴和王琅語剛下了太學,抱著皮球打算去玩一會兒再吃午飯。王琅語急著贏,踢得太狠,竟將皮球踢上了宮牆。

一隻玄靴從側旁伸來,將半空中未落的皮球給踢回到王琅語麵前。殷慶炎落在宮牆上,蹲著往下看弟弟妹妹。

“表哥!”王琅語抬頭見是殷慶炎,歡喜地向牆頭上的人伸開雙臂要抱,“事情辦完啦?待會兒一起吃午飯吧!”

殷慶炎跳下牆,將表妹抱起來,原地轉了個圈,然後無情地說:“事情沒辦完,也沒空吃飯,我就來看你倆一眼。”

王琅語失望道:“啊……”

殷慶炎將妹妹放回地上,又摟過王赤鳴,用力抱了抱弟弟妹妹,溫聲叮囑道:“赤鳴,琅語,少惹事,好好長大。”

“表哥?”王琅語懵懵地抱著殷慶炎的背,“你這話說的好像要上戰場一樣。”

王赤鳴有些不安地看著殷慶炎,“哥,你要做什麼?”

殷慶炎一臉慈愛地說道:“哥要造反。”

赤鳴和琅語:?!?!

殷慶炎話落,撒開倆小孩,轉身運起輕功跳上宮牆,直向皇帝的書房而去,留兩個小孩在原地風中淩亂。

王琅語怔怔地轉頭,問自家親哥:“我怎麼年紀輕輕地就患了耳疾?”

王赤鳴也怔怔地轉頭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一起去看太醫吧,我的耳朵也出了點問題。”

兩人麵麵相覷,而後同時運功要去追殷慶炎,但跳上宮牆,周圍哪還看得見殷慶炎的影子?

兩人異口同聲地向著殷慶炎離去的方向喊道:“哥——這玩笑可不能亂開啊啊啊啊啊——”

……

殷慶炎帶著長刀,一路暢所無阻地進了皇帝的禦書房。

王遺風坐在書桌之後,顯然等候已久。

“炎兒,這可是個遺臭萬年的罵名,你當真要背嗎?”王遺風憂心地看著殷慶炎,“我們可以安排彆的人去……”

如今書房中沒有旁人,殷慶炎的自稱卻正兒八經的,他道:“陛下,臣誰都信不過。”

王遺風頓住。

殷慶炎見氣氛太沉了,忽又笑道:“而且等此件事了,陛下可以將此事真相大白於天下,再還臣清白啊。”

王遺風明顯鬆了一口氣,“也是,你一貫不願意讓自己受委屈,早就該為自己想好了辦法……”

皇帝這一口氣還沒鬆到底,就見殷慶炎取出來一枚藥丸。

“這是千日丸,跟玄鶴衛的百日丸差不多,隻不過時效延長至一千日。”

殷慶炎吃下特製的千日丸,將解藥和解藥的製藥藥方都交到了王遺風的桌上。

“這解藥中有一味羊腸草,是太醫院的東西。普天之下,也就沂國的水土能生養這種草,且隻有太醫院的太醫有栽植。”殷慶炎笑道,“太醫院的藥材取用都有明確記錄,若是臣想要暗地裡製解藥,您會知道的。”

王遺風眼神哀戚地看著外甥,這小子一旦作出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哀聲道:“何至於此啊……”

“先有姨母囑托,後有子博開路,臣若不行其道,所負何止二人。”殷慶炎向王遺風貼掌躬身,“陛下,得罪了。”

王遺風定定地看了看外甥,而後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殷慶炎身前,微微將下巴抬起。

“來吧。”

殷慶炎把刀刃橫在王遺風頸間,將人帶出書房。

景泰二十三年,西昌王世子起兵謀反,未遂,攜近衛五十六人逃入大燕境內,了無所蹤。

……

是夜,玖地駐軍軍營內。

夏禾雙手將調兵令遞還給西昌王,“多謝王爺相助,兩千騎兵一卒未損,都帶回來了。”

殷嘉銳將調兵令牌接過,盯著令牌上的磕痕看了半晌,問道:“他怎麼樣?”

“背上中了一箭,昨夜發熱,已經叫大夫看過了,多歇息便沒問題。”夏禾規規矩矩地說道,“世子如今是通緝要犯,不能在沂國境內久留,又受了傷,屬下就自作主張將他先送去大燕了,望王爺恕罪。”

“你們身上背的罪,我可寬恕不了。”殷嘉銳擺了擺手,“快走吧,彆叫人看見。”

“是。”夏禾貼掌躬身,向後隱入黑暗。

不多時,遠處響起馬蹄接連踏地的奔跑聲,那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殷嘉銳轉身入帳,行至書案前,看向案後掛著的那幅載德公主畫像。

“遺德,他比咱姐當年還能鬨騰。”殷嘉銳對著畫像輕聲說道,“你若是還在下麵,要多多護佑他。”

身後傳來一道輕靈的女聲:“那必須的。”

殷嘉銳愕然回首看去,但身後隻有燈火頻跳動,夜風入簾隙吹出嗚嗚的聲響,並無他人。

王遺德的聲音像曾經千萬次他思念她時一樣,在他耳畔響起,卻遍尋無蹤。

是耳疾,或是癔症,殷嘉銳卻更願意相信,是妻子的魂魄還在身邊。

……

劉照君將手放在車窗外,讓夜風吹涼,又縮回車裡,貼在殷慶炎滾燙的額頭上。

馬車跑在沂國與大燕的交界線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找不到個能讓殷慶炎安穩下來養傷的地方。

殷慶炎背後左側靠近脊梁骨的地方中了一箭,箭尖有倒刺勾得深,想取出來要割開更深,那箭上又不乾淨,現在又是重傷又是感染的,高熱不退,汗如湯澆。

劉照君發現,殷慶炎對於疼痛的忍耐度忽高忽低,剛碰麵的時候,他聽殷慶炎的聲音一切如常,後來才知道這貨背上插著一支箭,取箭的時候那叫的一個慘啊,嘴裡咬著布,手裡抓著他,險些把他的手掌給握碎。

人在發熱的時候腦子就不清醒,淚點也變得奇低,有一點不順心就覺得委屈,現在的殷慶炎就是這樣,累得要死都不睡覺,嗓子是啞的,還非得拉著劉照君說話。

劉照君勸道:“實在累就睡覺吧。”

殷慶炎嘶啞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在身邊響起:“你說的我不敢全部認同,按照我爹的那套行事準則來說,東陽放舟確實是我們玄鶴衛選出來的副官最佳人選,但同時依據三福和朔風的武藝標準來衡量,我們應該在過年的時候手牽手看奇寒練騎著劉子博大戰天劫血洗武林,你覺得呢?”

劉照君:“……”

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

“朔風”是殷慶炎特意囑咐讓他和東陽放舟去王府裡騎出來的那匹馬,據說是因為奔跑速度極快,總能讓馬背上的人感覺周邊跟在刮北風一樣,所以叫朔風。

東陽放舟什麼時候又成了玄鶴衛的副官了?

三福?三福會武嗎?明顯不會。

奇寒練騎著劉子博大戰天劫血洗武林又是什麼魔幻場麵?

劉照君正在試圖去想象那個場麵,旁邊突然傳來兩聲抽噎,隨後是殷慶炎啞到快要消音的聲音:“你為什麼不說話?”

“哦、哦,我覺得不錯。”劉照君趕忙安撫傷患。

“那你為什麼還不跟我牽手?”殷慶炎啞聲哭問。

劉照君趕忙去摸索殷慶炎的手,緊緊握住。

他的體溫和殷慶炎的體溫比起來就像個冰塊,殷慶炎又將他的手甩開,惡聲惡氣地說:“捂熱了再給我!”

駕車的近衛聽到動靜,把韁繩塞到旁邊的三福手裡,掀了車簾探頭來看熱鬨,對劉照君說:“他生起病來就這樣,你不用理他。”

話音剛落,一個軟枕就砸在了近衛臉上,殷慶炎迷迷糊糊地指著探頭進來的近衛,說:“妖言惑眾,拖出去!”

近衛嗤笑一聲,把車簾拉緊,頭縮了出去。

劉照君正把兩手放在脖子上捂熱,就感覺殷慶炎的那兩隻手伸過來,將他的兩隻手都抓走,揣進了一個暖烘烘又柔軟的地方。

他摸了摸,那是殷慶炎的小腹。

“不是嫌棄我冷嗎?”

殷慶炎神誌不清,對自己的物種認知也不清晰起來,他說:“我是暖爐,我給你捂熱……”

劉照君想把手收回來,“彆放在肚子上,待會兒肚子疼……”

“不行!”殷慶炎態度強硬,非得把劉照君的手摁在自己的肚子上。

這下劉照君才反應過來,殷慶炎這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從趴著的姿勢變成了側躺的姿勢,這萬一要是躺下了壓迫到傷口,那可不是鬨著玩的,趕忙要扶著殷慶炎重新趴下。

殷慶炎抵死不從,後麵直接開始哭,不知道的還以為劉照君把他怎麼了。

車外騎著馬的林苓敲了敲窗沿,道:“直接把他摁住,他現在使不上力氣。”

劉照君問:“能不能今晚先停車休整?他被車晃得難受,又是車輪又是馬蹄聲的,也睡不著。”

林苓答:“不能,完全進了大燕境內才算得上安全。”

劉照君歎了口氣,低頭對殷慶炎說:“翻身趴著好不好?我跟你一起趴著。”

殷慶炎迷迷糊糊的聲音響在耳邊:“可是你冷……”

“我不冷。”

身前有布料摩擦聲響起,劉照君的雙手還被殷慶炎攥在手裡,感覺殷慶炎的上半身好像是抬了起來。

“祖宗,你能不能安分……”劉照君話音一頓。

軟燙而平整的肉貼在他的臉頰上,殷慶炎說話帶出的灼熱吐息從他的鼻尖擦過。

“你就是……冷……”殷慶炎鬆開他的手,又伸開兩臂抱住他,一直跟他貼著臉,“抱著我就不冷了……”

“……”劉照君想把殷慶炎撇下,但又怕殷慶炎再撒潑起來,折騰到無辜的傷口,左右權衡一下,他抱著殷慶炎躺下,讓殷慶炎趴在他身上。

他輕輕拍著殷慶炎的後腰,哄道:“不冷了,不冷了,睡吧……”

沒有人天生就會照顧病人,劉照君現在能對生病後的殷慶炎這麼有耐心,一是確實有感情了,二就是上一世他姐姐給他做了不止一場的正確示範。

他小時候生病也是離不了人,各種哭,各種無理取鬨,他姐一直是個很溫和的人,從來沒嫌過他煩,一直順著他來安慰,那種句句有回應的感覺真的很好,身邊有人也很安心。

當然啊,病好了之後他少不了要挨他姐一頓訓,因為他以前但凡生病,都是因為他淘,不是下河遊泳後穿著濕衣服瞎跑導致感冒,就是大冬天想效仿某位大孝子去臥冰求鯉被凍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