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愛去哪去哪玩,牽著你們那破手給……(1 / 1)

風月不相通 野鶸 4386 字 11個月前

與近衛們討論完去留大事的當晚,殷慶炎並沒有其他人想的那麼淡定。劉照君在夏禾說完話後握上殷慶炎的手,感覺到對方的手在微微顫抖。

夜裡躺在床上,殷慶炎的手已經止住顫抖了,卻不安地一直在被子裡擺弄他的手指。

“要出去走走嗎?”劉照君閉著眼睛問。

掌心裡的那隻手頓了頓,隨後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有兩隻手抱了過來,摟住他的腰。

劉照君轉身,自然地將殷慶炎回抱住,還拍了拍殷慶炎的背,安慰道:“你肯定能做到,彆太擔心,啊。”

殷慶炎略有些傲慢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那是,這世上還沒有我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那你這是在刺撓什麼?”劉照君笑問,“害怕嗎?”

殷慶炎大大方方地承認:“當然害怕啊,這可是涉及謀逆的彌天大罪,雖然是假的,但也是逆天下之大不韙了。”

他又低聲道:“造假反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讓舅舅不要告訴弟弟妹妹,在我將‘天劫’連根拔起之前,他們都會以為我真的是逆賊。想想有點難過,好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回想起我,首先想到的不是我英俊的麵龐,而是我的逆賊身份。”

劉照君:“……”

自戀哥,彆自戀了。

不過插科打諢和隨口吹牛也算是目前能緩解緊張的兩大好辦法,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也無妨。

殷慶炎見自己那一番話給劉照君乾沉默了,想了想,又道:“你哥和我如今是同道中人,其實把你放在他那裡,目前對你來說更安全……”

劉照君打斷他:“都說了我陪你。當然啊,你要是嫌我看不見帶著怪麻煩,把我扔劉子博那裡也行,早點回來接我就是了。”

“不麻煩。”殷慶炎手上抱緊劉照君,“我巴不得你願意跟著我,要是你長得小就好了,我把你彆在褲腰帶上隨身掛著。”

劉照君開玩笑道:“我現在不是天天掛在你手上?”

“倒也是……”

要是一個月前,劉照君得知殷慶炎要乾這麼一票,他的第一反應肯定是殷慶炎瘋了,然後想方設法地讓自己不要摻和進去。

但學武術的人心裡都有武俠夢,他上一世因為時代環境唯唯諾諾,施展不開拳腳;這一世都來古代了,不當當以武犯禁的俠客,豈不是白來一遭?

投胎還帶著一身功夫和記憶,老天肯定也想讓他這麼乾。就一句話:男人,戰鬥,爽!

劉照君身上是帶著一股瘋勁兒的,練逍遙拳把自己的性格也給練逍遙了,現在最擅長隨遇而安。看不見後,他對於世事認知的渴望反而越發強烈,好像隻有強烈的認知,才能補足他因為眼睛看不見而失去的那份感觸。

現在跟在殷慶炎身邊,哪亂他往哪湊。

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短了,他對殷慶炎的脾性也算是有了些了解。這位平時看著鐵人似的世子不安的時候小動作不少,但每當他緊了緊握著對方的手,殷慶炎就會安定很多。

劉照君曾經認真想過殷慶炎喜歡把自己帶在身邊的理由,除了耐看之外,估計還因為他是目前殷慶炎唯一能大大咧咧牽著用來緩解不安的人。

畢竟眼睛看不見,被人牽著很合理。他也會因為看不見而依靠殷慶炎,不會說是隨隨便便甩開對方的手,情緒價值這一塊兒給的特彆足。

劉照君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著的時候,忽然聽見殷慶炎又問:“你文著一身生死簿,會不會感覺難受?”

“文著一身死人的名字,確實怪滲人的。”劉照君沉鬱地說完,聲音隨即歡快起來,“我想在背上文一隻吊睛白額大蟲,用它鎮一鎮那些名字,你回頭幫我找個靠譜的文身師唄。”

殷慶炎:“……”

聽你這語氣,想鎮一鎮名字是假的,想再文個大的才是真的吧?

殷慶炎不太能理解劉照君喜歡文身的這種愛好,但是劉照君高興就好,他答應道:“好,等事情辦完,一切安定下來,我就給你找一個。”

劉照君:“好,那我要文猛虎下山。”

殷慶炎建議道:“要不你在背後文個我吧?我也能幫你鎮死人,我屬虎的。”

劉照君:“……”

兄弟,彆搞。

殷慶炎下山是個什麼鬼文身啊?

殷慶炎有理有據地分析起來:“天行裡那幫紈絝背地裡都叫我活閻王,活閻王也算閻王,閻王就是鬼王,我就是鬼王,幫你壓你那一身生死簿。”

劉照君要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一世投生成個瞎子,那他肯定就著這個話題和殷慶炎胡說些亂七八糟的。

但問題是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真的是個閻王啊,這話茬讓他怎麼接?接了閻王不會又找他不痛快吧?讓他下拔舌地獄,把他舌頭拔掉讓他說不了話?

“不行,文老虎。”劉照君斬釘截鐵道,“我身上這些名字鬼多勢重,水很深,你一個大活人把握不住。”

兩人聊著聊著,就從床上爬起來了,穿上衣服聊到了門外。今天月色好,殷慶炎在大街上能分辨事物,乾脆帶著劉照君去找劉子博說個事。

大半夜被活閻王和生死簿從床上給拽起來的劉子博怨氣比鬼還重,他坐在床上閉著眼緩了緩勁兒,然後十分響亮地“嘖”了一聲。

“你倆有病吧?”

劉照君解釋道:“創業前夕,我倆有點激動,來找前輩聊聊天,不知道前輩有沒有什麼忠告能給我們?”

劉子博指著劉照君:“我給你倆的忠告:死斷袖不要打擾彆人睡覺,愛去哪去哪玩,牽著你們那破手給我滾!”

他讓淩劍閣閣主追了兩個時辰累得要死,明早還要一早起來給殷慶炎擬寫澄清文書,哪有閒空陪這倆癲公發癲?啊?哪有閒空!

他讓劉照君卸過的手腕還疼著呢!

劉照君反罵道:“你才是斷袖,你全家都是斷袖。”

殷慶炎提醒道:“把你自己給罵進去了。”

劉照君道:“無妨,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算他家的。”

“哎呦~”殷慶炎湊近了,寶貝地摟住劉照君。

劉子博:“……”

他的眼睛好痛,看見臟東西了。

“對了,是來說正事的。”殷慶炎抱著劉照君,對劉子博說道,“‘西昌王世子代表朝廷聯絡魔教’這個謠言不用澄清了,你把謠言轉個風向。”

劉子博自動屏蔽掉旁邊的劉照君,認真起來,“怎麼說?”

“待我造了假反,你便再放出消息,說‘西昌王世子不滿朝廷聯絡魔教剿滅武林一事,於是為守護武林正道而奮起反抗,但最終寡不敵眾,敗退而逃,退至江湖成立玄鶴刀宗,意圖東山再起’。”殷慶炎陰險地笑道,“引‘天劫’主動來找我。”

“倒是個好主意。”劉子博點點頭,看向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厚著臉皮坐在他床邊的人,“正事說完了就走啊,怎麼?打算跟我睡一個被窩嗎?”

兩人聞言,掀開劉子博的被子,在劉子博反應過來阻攔他們之前,就泥鰍似的滑進了被窩裡。

劉子博:“……”

他嘴賤個什麼勁兒啊他!啊?!

劉子博正要發飆,躺在他身邊的劉照君突然說道:“我收回先前說你不配和殷慶炎比的那番話,雖然你對我一點也不好,但你是真的英雄。”

劉子博的怒吼卡在喉嚨裡,人愣住了。

英雄?

劉照君說他是英雄?

劉子博拚了三十來年,隻被人誇讚過兩次。一次是他在朝堂上揭露父親時,聖上讚他瀚勇無匹;一次是現在,他在這世間僅剩的一個親人說他是英雄。

自從他告發父親後,朝中有人罵他多管閒事,有些自詡清官的則罵他不孝。所有人從他的一切行為中挑刺,仿佛看不得他好似的,要將敢於出頭的他狠狠打壓下去,讓他在深坑裡待到死,再也爬不上去。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能稱得上“英雄”二字,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就那麼愣在那裡。

劉照君記得上一輩子的時候,他好像在手機上看到過一條帖子,說肢體接觸會令人心安,是比語言更有效的安撫和鼓勵方式。

於是他摸索著,左牽殷慶炎,右牽劉子博,用力握了握兩人的手。

“你們都是英雄。”

他不懂那些深奧的大道理,但他知道,自古以來,意圖顛覆家國的任何勢力都該死,就算是活在封建王朝的統治下,也總比山河無主、百姓飄零的結果要好。

前者至少還有活著的機會,後者是真的生不如死、民不聊生。

而且就他目前感覺,沂國在這個時代裡還算好的。皇帝貌似是個溫和的人,對百姓也比較看重,沂國也不是那種封建思想裡特彆重男輕女的存在,比起男女嫡庶,長幼與能力更被看重,一個世家中,都是能力最強的那個孩子當家,能力較弱的,就容易被送到彆處去鍛煉。

比如除了林苓之外的玄鶴衛近衛,劉照君本以為這些近衛都是家裡的庶出的孩子,畢竟他受上一世那些古裝電視劇的思想荼毒,一直覺得古代應該很看中嫡庶。

後來,他才知道玄鶴衛近衛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家中正妻誕下的孩子,比如夏禾。夏禾又是嫡出又是長子,但是因為隻會乾些有的沒的、打打殺殺,所以被親爹親娘狠狠嫌棄,扔到了殷慶炎這裡來。

思緒怎麼扯到嫡出庶出上去了?劉照君迷迷糊糊地想,他是不是要睡著了?

掌心裡的兩隻手,都好粗糙啊……好厚的繭子……

屋裡的蠟燭被殷慶炎進來時順手點燃了,燭焰現在搖搖晃晃地照著床上並排躺的三人。

殷慶炎聽到身邊的呼吸聲逐漸平緩,於是悄悄轉頭,看向劉照君另一邊的劉子博。

三十來歲的人,兩鬢已經全白了,眉頭中央放鬆的時候都有一個“川”字,好像愁了很久很久,眉心聚集著化不開的沉鬱。

劉子博本來垂著眼,怔怔地看著熟睡的弟弟,如今感受到殷慶炎的視線,於是抬眸和殷慶炎對視了一下。

然後衝殷慶炎翻了個欲與天公試比高的白眼。

殷慶炎:“……”

劉照君睡著睡著,感覺被子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摩擦,他茫然地睜開啥也看不見的眼,仔細感覺了一會兒,才發現是睡在自己兩邊的人都在搶被子,企圖凍死對方。

劉照君:“……”

不是,殷慶炎幼稚也就算了,他記得劉子博都有三十多歲了吧?

真是,真是童心未泯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