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和史矜聊過後,令時雨能明顯感覺到她狀態回來不少,而遲裕也沒再找過她,想來兩個人應該也是徹底說開了。
距離午休時間還剩十多分鐘,許望寧正給令時雨講數學題,隨著升入高三後,班上午休的人越來越少,即便學校並未將午休時間剔除,但大家莫名有種肩負重任的責任感,都統一戰線將午休時間都利用了起來。
走讀生則更甚,為了節省那點時間,就連吃飯都是直接從家裡用保溫盒帶過來。
前幾天班上自行舉行了一次小考,令時雨數學成績不太理想,試卷發下後,能看出很多知識點都沒完全掌握。
一本教材放中間共用,紙張平鋪,解題步驟從許望寧嘴裡念出,令時雨跟著思路一邊往紙上寫一邊在腦子裡過。
腦中的答案就要落筆寫下,許望寧卻突然傾了點身,短促的發茬似是與她額前一麵短暫相觸,臉在她非刻意的注視下掠過,從而順利從她手中抽過筆,心臟莫名一緊,指尖兩秒內完成一次相觸,又勾起一陣癢,被電擊般將手撤到課桌邊緣,臉頰也帶上一層熱,好在未顯露。
而耳根卻極有心機的變了紅,將她毫不留情的出賣。
那些強壓在心頭的情感隨著時間的關係,長久的陪伴,還是這麼溢了出來。
許望寧被她這一舉動整得稍稍一愣,隨後輕聲問:“怎麼了?”
大腦像是還處在死機狀態,唯有眼睛和許望寧對視著,前麵有人開始喊她,清晰的兩聲傳進耳中。
感謝這位遠方朋友的呼喚,終於使她得以被拯救。
扼在喉間的聲音掙脫開來,導致令時雨終於能夠說話:“沒事,那個,我懂了,a等於1對吧。”
令時雨迅速在草稿本上寫下一個簡潔的答案,又朝許望寧道:“那個,祝霖在叫我,我先過去看看。”
令時雨起身,朝前頭走,一係列帶著心虛意味的動作說完做完後,終於在重新落座時,由著心虛在麵上完全顯露了出來。
臉頰一陣熱,耳根同樣無法避免,反複用手心手背敷,始終褪不下。
麵前的祝霖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忍不住打趣:“你乾什麼了,臉這麼紅?”說著,上手就要戳她臉蛋。
“教室太悶。”令時雨睨他一眼,給了個非常令人信服的理由,又先一步抬手及時阻擋住他準備上手的動作。
可這一切落在旁人眼裡,卻成了不一樣的畫麵。
許望寧繼續將令時雨未寫完的步驟補充完整,朝左前方的兩人看去。
與令時雨麵對麵坐著的祝霖不知道講了些什麼,笑得張揚,而令時雨頭微微低著,一副害羞又小心翼翼的模樣。
一個不敢想的答案在此刻從他心底生出,而令時雨耳根的紅成功印證了這一切,結果就這麼明晃晃且殘酷的擺在了眼前。
令時雨什麼時候在彆人麵前有過這樣局促不安的表現,至少在許望寧看來,祝霖是第一個。
喜歡一個人的狀態沒人比他更了解,在令時雨身邊待了十一年,結果就這麼突兀的見證了她的少女時期,十七歲,令時雨在十七歲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原來也會這樣。
他不是沒察覺,自從暑假去了趟日本後,令時雨和祝霖的關係變得越加親近。
或許這顆種子早在那時候就萌了芽,更不用說他們還擁有著相同的興趣愛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令時雨那點或許不願被外人知曉的心思,在一個午後,戲劇性的被他全然看到。
總以為時間很長,至少可以等到畢業,在這一刻,卻發現其實怎麼也輪不到他。
所以呢,他該怎麼辦,要遠離嗎?
心臟被細細的絲線拉緊,來回磨著,許望寧開始變得很慌。
前頭的祝霖此時正準備上手戳令時雨臉蛋,許望寧猛地從座位上起身,同時帶出了腳下凳子的拖遝聲。
腦中閃過衝動,幾乎就要上前。
有人卻在這時候拍他肩膀,徹底被驚醒。
麵前的人似有不悅,“許望寧,你乾嘛呢,叫你兩聲了都。”
許望寧回過身看他,嗓音卻不似平常清朗,“抱歉,有事嗎?”
“高老師叫你去趟他辦公室。”
“嗯,謝謝。”來不及顧及什麼,許望寧抬腳往外走,腦子裡的混沌也被衝淡了幾分。
下樓的路因理不清的思緒而變得漫長。
他看不到的視角裡,祝霖碰到了嗎,令時雨也同意嗎?
這樣的親密舉動作為一個和令時雨待過十一年的自己都無法做到。
“祝霖,你沒事吧,碰我臉乾嘛?”與此同時,教室內令時雨的聲音也一並響起。
祝霖驚了,“你怎麼那麼大反應,那對不起嘛。”
令時雨一個勁的用手搓著被祝霖碰過的地方,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不行,不可以,你經過我同意了嗎就亂碰,我不準你碰,你不能碰。”
“好嘛,好嘛,我錯了,真的對不起。”祝霖開始道歉:“我隻是好奇你臉為什麼會突然變那麼紅。”
“關,關你什麼事,”被觸及心事,令時雨一下有點慌,抬頭看了下時間,“快上課了,我先回座位了,以後彆再動手動腳的了。”
“遵命。”祝霖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回到座位,沒幾分鐘許望寧也緊接著回來。
令時雨有意無意瞥了眼,發現許望寧相比剛才整個人看上去表情沉重不少。
“嗯…許望寧,你怎麼了?”令時雨戳他手臂。
“沒事。”許望寧朝她笑了一下。
天知道,他笑得有多勉強,就這演技要是放在娛樂圈,就算長得再帥也得被人罵死。
“到底怎麼了,許望寧,是不是老師剛剛跟你說什麼了?”令時雨又問。
“沒有,準備上課吧。”
應景的上課鈴聲不合時宜打響,兩人沒再講過話,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古怪。
*
瓦春巷安靜如常,晚上將近十點的巷中,隻有兩道輕微的腳步聲,許望寧手心緊緊攥著自行車把手,鬱悶不安的情緒積攢了一路,頭低著,看不清表情。
從白天到現在,許望寧安靜的不正常,雖然說平時也不怎麼講話,但很明顯不是這樣的狀態。
“許望寧,跟我說說嘛,現在這兒就我們兩個。”令時雨還是不放棄。
“沒有。”許望寧低低應一聲,聲音悶在衣物裡。
簡單一句回話,答案很難讓人信服,令時雨依舊不罷休,“有事彆悶在心裡,說出來會好受一點。”
“我就是有點累。”
“好的,我知道了。”令時雨終於放棄,反正問也問不出什麼,或許就跟許望寧自己講的一樣,是真累了,說不定睡一覺就好了。
巷口的路燈忽閃忽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極長。
“小雨,”快走到家門口,許望寧忽然出聲叫她。
“啊?”
“你,是不是……”
“什麼?”令時雨停住腳步看他,眼中似有期盼的目光。
路燈映照在兩人臉上,許望寧眼神清明,令時雨和他對視著,心裡沒來由得慌。
一秒,兩秒,三秒……遲遲不見下文。
令時雨正打算開口。
“算了,沒事。”想說的話堵在心口,還是沒勇氣問出來。
“哦,”令時雨有點失落,“那我回家了。”
令時雨兀自往前走,進了家門。
“今天許望寧真的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