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牛奶 “我永遠是你朋友。”……(1 / 1)

和你 Melie 4565 字 11個月前

據放學鈴打響還有三分鐘,一大批學生早已將書物收拾齊全,隻待班主任將每日貫行的安全注意事項嘮叨完,隨時準備衝出教室。

每日下午五點後,這種現象,在思蜀中學大部分高一至高二學生中,體現得淋漓儘致。

沒一會兒,校門口就擠滿了人,而在放學鈴響七八分鐘後,高二文三班的學生才被班主任放出,令時雨拖著一具困乏身子往外走,在校門口一側的公告欄前看到把著自行車車柄等著的許望寧,徑直朝他走進提醒:“走吧,許望寧。”

說完話的同時又將書包一放,自然而然遞給他。

許望寧接過挎到身前,將車推出校門,令時雨坐上後座,微風攏起,令時雨抓著許望寧校服衣角,頭就這麼靠到了後背。

許望寧心口微微一怔,不自覺的調了調姿勢。

自行車在巷口停,推著車,兩人緩緩朝前走。不遠處有兩道浮動的身影。

對麵新鄰居送來一盤剛烤好的蔓越曲奇,周萍的閒與八卦是皆知的,此刻正與人親密攀談,聯絡感情,一來二去,一段忘年之交就將這麼形成。

閒語中,無疑又將各自的家庭狀態托了出去。

“我家兒子兒媳在日本工作,一年到頭也回來不了幾次。”

“哎呦,忙有忙的好處,沒辦法的呀,你看你們吃穿用度都不用愁。”女人用著一套通用的話術生硬的和周萍搭著話。

“是這麼個理兒,就是可憐我們家小雨,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說著,周萍麵上泛起幾絲愁容。

令時雨爸媽常年在日本一家貿易出口公司工作,一年到頭基本很難回來一次,令時雨從小到大算是爺爺奶奶帶大的。

女人正想接話,卻被一道嗓音打破。

兩米外的距離,令時雨朝著周萍招手。

周萍視線偏轉,看人的同時,不忘告知,“哎,我家小雨回來了,小徐,下次有空聊。”聽到自家孫女的聲音,周萍忙往前走了幾步:“小雨回來啦,累不累。”

“嗯。”糯糯的一聲,帶著撒嬌的意味。

令時雨回話的間隙,人已經走到家門口,視線無意瞥到旁邊的女人。

周萍朝著兩人介紹,“這是新搬來的徐阿姨,剛給奶奶送點心。”

見狀,令時雨和許望寧兩人紛紛朝人打招呼。

女人點頭微笑,言辭中將兩人誇上一番。周萍謙虛回應,再一次開口,結束交談的話術,隨後告彆,擁著兩人進屋。

進門洗了手,四人在餐桌前落了座,飯桌上短時間內隻剩碗筷交疊碰撞出的聲響。

一時無言,周萍卻在這時候挑起了話頭,眼神朝許望寧看去,終於將心裡的話問出口:“小寧啊,你爸什麼時候回來呀?”

許望寧聞聲抬頭,吃飯的動作停下,秒接:“應該是下個月,具體幾號不清楚。”

“哦,這樣呀。”頓了頓,又觀察著許望寧神色,不合時宜的話被周萍挑起:“那……你媽媽,她,有沒有和你聯係呀?”

“沒。”許望寧不帶停頓,話答得快,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桌下周萍左腳被人警告性輕踩一下,氣氛在這刻帶上幾分微妙。

令時雨和自家爺爺兩人麵麵相覷,未來得及做出的眼神提醒在這場對話中變得尤為尷尬且多餘。

八卦話語挑起便後了悔,周萍開始在腦子裡想找補理由。

許望寧吃飯的動作照舊沒停。

兩三分鐘後,許望寧將碗裡最後一口飯扒完,碗筷同時也輕輕落桌,隨即站起身告彆:“爺爺奶奶,我吃好了,還有卷子要做,先回家了。”

周萍當下看著人,腦子一愣一愣,卻也隻能順著回了個好。

人撤身離開,身影掩沒在屋內。

“奶奶,你沒事問這乾嘛?”令時雨在這會兒終於得以開口,說完,將碗筷放下,抬腳追出去。

周萍麵上懊惱,看著令時雨準備出門,也隻顧在後頭喊:“小雨,先吃飯。”

可人卻已經早跑到巷中,兩米的距離,令時雨一眼看到許望寧,邊喊邊追上去。

令時雨謹慎問話,“許望寧,你沒事吧?”

許望寧抿抿嘴,象征性勾了下嘴角回:“我沒事,你先回去吃飯。”

“好吧,那我晚點來找你。”令時雨有點挫敗,卻也深知當下的狀況實在不好再講出些什麼安慰話語。

令時雨折身返回,走進家門,重新拿起碗筷,語氣不乏起了點抱怨:“奶奶,你什麼時候能歇歇你那嘴。”

“你說你也是,好好吃個飯,非閒得無聊去問小寧這乾嘛?”

麵對爺孫二人兩麵的話語夾擊,令家奶奶一時語塞,吞吞吐吐給自己找補:“我……我還不是關心小寧,問問怎麼了。”

晚上七點。

晚間風輕快帶著涼意,令傑民準備出門散步,令時雨剛好將卷子做完下了樓,看到換著鞋的爺爺,走了過去,“爺爺,你要出去呀,等我一起嘛。”

“行。”令傑民笑著應下。

說完,頭一扭,令時雨朝屋內喊:“奶奶,爺爺出去散步,我順便去看看許望寧。”

聽到這話的周萍聞聲趕來:“哎呦,外麵風大,待會感冒。”

“奶奶,我就去看看,,你可彆忘了你下午說過什麼。”

糗事再次被提及,周萍不免羞怯。畢竟是自己言行出錯在先,又拉不下臉,現下隻能硬著頭發讓令時雨去處理,“行吧,快去快回,順便幫我跟小寧道個歉,就說奶奶不是故意的。”邊說著,周萍邊往令時雨身上開始套外套。

“知道了,奶奶。”周萍雙手提著敞開的外套,令時雨背過身將兩隻手伸進衣服袖口。征得同意後,便攙著自家爺爺手臂出了門。

陪著令傑民走了一小段路,令時雨準備去找許望寧。

許望寧院外鐵門沒上鎖,令時雨順利進去,走到房子門口,摁響了門鈴,隔了半分鐘之久,遲遲未見回應,令時雨開始探頭探腦往貓眼裡望。

鑽了空隙,門開,始料未及,令時雨一個踉蹌沒站穩,差點進了許望寧的懷抱,好在許望寧手快,及時將她托住。

耐人尋味的距離,許望寧整個人生生地展現在了令時雨麵前,印著小熊的藍色睡衣,外加一顆沒扣好的紐扣,造成了小麵積袒露的肌膚,深陷的鎖骨,濕淋淋的頭發,有意無意往下淌的水,就連一直以來賴在許望寧臉上那顆她討厭的痣,在這瞬間,也變得順眼了起來。這一切莫名造就了一絲欲。

身子被許望寧扶正,遊蕩在兩人間僅存的一點曖昧氣氛在這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嗨,許望寧,晚上好。”彌留的熱意未消,令時雨清咳一聲主動開口,試圖打破那場漫在兩人周圍的尷尬。

“嗯,”許望寧輕輕回,隨後將令時雨迎進屋,麵上看不出任何對於剛才那一狀況的窘迫神色。

令時雨自顧自朝著客廳走,坐進了沙發內。

許望寧則進了房間,再出來時,身上已經多了件外套,令時雨眼睛隨意瞟了眼,又兀自收回,端了端身子,理了理措辭,朝著正往廚房方向走的許望寧道:”“許望寧,你下午是不是生氣了呀,你彆介意,我奶奶不是故意的。”

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許望寧從廚房內拿了瓶牛奶重回客廳,將牛奶送到她手心,接著在她身旁落了座。

令時雨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牛奶,草莓味的,是韓國的一個牌子,有時喝著她會覺得有點甜膩,但大概也成了一種習慣,每次去便利店都得買上一瓶,偶爾打發時間喝著慢慢一瓶也就沒了。

好像還有個香蕉味的,但她拒絕一切香蕉味的飲品。

吸管戳開,令時雨往嘴裡送進一口,今晚意外覺得味道還不錯。

頭頂燈光照得許望寧麵部輪廓異常柔和,令時雨準備喝第二口時,他剛好啟話:“放心,我沒有生氣,也沒什麼好介意的,這畢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這條巷子,鄰裡之間就這麼點兒距離,當年那件事,任何一個隻要出現在外麵的人都足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全程都保持著一種溫和的姿態,回話也輕輕柔柔,像是在緩解她問話時的小心翼翼,得到諒解,令時雨又忍不住問:“那你有想過她嗎?”

“沒怎麼想過,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該走下去的人生,路是她自己選的,她應該為自己負責。”

少時的記憶模糊不清,隻記得那個常常穿梭於各大名牌商場,亦或是常坐在梳妝台前,畫著精致妝容,那個他稱之為母親的人,背離了父親,連他也放棄掉,從此,消失得不見蹤影。

她在不在又有什麼關係,他要的東西本來就很少。

這一刻的許望寧安安靜靜,訴說著與他有關,卻又引得他毫不在意的話題,眉宇間又似帶著一絲憂愁。

令時雨就那麼直直的看著他。

這個夜晚足夠靜謐,足夠明亮,令時雨認真盯著他的臉,接下來卻話鋒一轉,“哎,許望寧,你的痣好像變淡了耶”

濃重的氣氛頃刻間消失,令時雨的話引得許望寧稍稍一愣,隨後,唇角淺淺勾起,手指不由自主的碰上臉上那顆痣,“嗯,激光再做兩次就差不多了。”

一邊講著話,令時雨姿勢卻越來越放肆,脫了鞋,在沙發上盤上腿,手撐著下巴,頭歪著,語調閒散:“其實你這樣就挺好的,沒必要去掉。”

後又補一句:“如果不是在影響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對吧。”

許望寧沒回話,頭微微垂著,嘴角不自察的稍勾了一下,像是在自嘲,頓了幾秒,抬了頭,看向令時雨。

“你覺得呢?”眼神清朗直白。

麵前的許望寧平白無故讓令時雨從心底生出一陣心虛感,眼睛眨巴兩下,撐著下巴的手放了下來,身子微微向後靠了靠,文不對題的回:“嗯,對。”

問題被拋開,許望寧像是終於放過了她,抬臂看了看腕間的表,從沙發上起身:“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哦哦,”話落,令時雨跟著慌忙起身。

開了門,令時雨走在前麵,走了兩步,又回了頭:“許望寧,我自己回吧,就幾步路。”

許望寧置若罔聞,順手將身後的門帶上,“走吧。”

夜風橫行,令時雨縮緊了脖子,整個鑽進了衣領口,許望寧在後頭跟著。幾步路走得異常安靜,沒一下就到家門口,令時雨回過身跟許望寧再見,上了兩階台階,又轉了過來。

人沒走,依舊在原地站著,下了台階,走到許望寧跟前,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頗為鄭重其事:“許望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記住,我永遠是你朋友,這一點,不會變,有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講。”

“嗯,”許望寧聲音悶在喉間,小得讓人難以聽清,手指間下意識卻攥緊了外套衣擺。

“好了,我進去了,明天見。”

令時雨的聲音在耳邊消失,那句話像安慰又更像是在警醒,不管往哪方麵想,都直往他心頭沉悶敲上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