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你說，那些人既然能摸到我們家來，那豈不是監視我們的行蹤很久了嗎？”不二左思右想，但就是感覺這起案子對仗一點也不工整，在某些環節似乎少了什麼，但是在其他地方似乎又多了什麼，“上次我們夜襲森川宅，被森川的人追著跑，但是港口那批黑手黨似乎又不知道這些事情......”

不二的言外之意是，森川老賊到底和黑手黨有什麼關係？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夥人，但是行動軌跡卻如此相似，不隻是活動地點都在港口，就連天天盯著他們幾個搶箱子都如出一轍。

“而且華人嘿幫的事情我也有點在意，‘黑崎組’的人似乎和他們並沒有利益往來，除了偶爾發生一些衝突；但是森川跟他們居然有私下合作關係......”他有些疑惑的補充道，照理來說，森川應該也和華人嘿幫勢不兩立才對。

或者說，他要是能一直保持勢不兩立，這次他就不會被暗殺了。

“因為他是商人啊。”白石時刻謹記跡部會長的諄諄教誨，“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所以他就被老周雇的人殺了。”不二不鹹不淡的補充道。

“當然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不得不說白石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強。

“你瞧瞧你這話說的，”不二輕輕推了他一把，“照你這麼說的話，華人嘿幫那一群人不都歸三浦老賊管嗎？那群人這麼危險，三浦老賊不也照樣天天往‘威尼斯’跑？”

白石邪魅一笑。

“隻有永遠的利益。”

“這可是你說的啊，”不二伸展自己的胳膊，坐的時間太久，他有些腰酸背痛，“待會我就告訴精市，說你隻是因為利益才天天跟我們混在一起。”

白石很想反駁，但轉念一想，他一開始住到這裡的原因，確實是因為忍足說不用付房租。他想了想，覺得是時候坦白實情了：“我願意跟你倆混在一起你們就偷著樂吧，你們倆這麼危險，除了我，也沒有誰會願意跟你倆屁股後麵吃槍子兒吃棍棒了。”

不二終於笑了一聲，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緊張兮兮的了：“說吧，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見白石在發愣，他又提醒道：“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什麼網球教練，不管是森川宅那次、偷襲華人嘿幫那次、還是今天......你好像對我做的事情並不意外。”

“你回答‘完全正確’的時候就知道你在撒謊了，你們家附近確實有一間網球俱樂部，但是因為生源不好已經廢棄很久了。”白石細細回憶著初見那天，那個自己因為迷路而四處轉悠的下午，“你的球袋裡，裝的是槍吧？當然你的手上也根本就不是什麼握拍磨出來的繭。”

“沒錯，”不二伸出手來，張開五指在白石眼前晃了晃，“是槍繭。”

白石嘿嘿一笑，不知道是得逞的笑，還是緩解氣氛的笑：“這不是不敢問你嘛，比較珍惜生命，怕你對我動粗。”

“不過經曆過這麼多之後，倒也無所謂了。”白石趕緊為自己辯解，“森川宅那次，我以為偷襲咱們的是他的手下保鏢；華人嘿幫那次，我也確實懷疑過你是什麼組織的，不過幸村說X

不屬於任何組織，我就沒再管了；唯一另我感到意外的，就是今天——”

“如果你當時沒有跟我成為室友，那你還會認為X是凶手嗎？”既然白石已經知道了，那麼就也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不二問他。

大偵探仰起頭來，摸摸下巴：“肯定不會啊，熟人作案，但是沒人見過X的真身吧？也就是在看到屍體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來翻亂東西的人並沒有找到真正的東西在哪。”

不二很感興趣的挑挑眉毛：“此話怎講？”

“他連貼身的人都不信任，卻能放不算特彆熟的人進自己的書房。”白石擺擺手，案子已經解決，東西已經找到，這個時候再事後諸葛亮已然沒有意義，“說明書房裡不會有任何貴重或者是機密的東西——很遺憾的是，幸村那家夥幾乎和我同時想到，而且他有接觸鑰匙的渠道......不過這樣也好，反正我隻需要知道真相，他要拿到箱子，我倆各取所需。”

不二的眼睛稍微睜大了一秒：“那你為什麼還會感到意外......明明事情的發展如你所料，不是嗎？”

“我本以為隻有你一個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你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家夥明顯膽子大了，居然還在欠揍的笑，“這樣也好，天造地設，破鍋配爛蓋，不用去霍霍好人了。”

“白石。”不二微笑著打斷他，看來他確實是吃槍子兒吃棍棒吃多了，防禦都拉滿了，“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這裡是醫院，我可不想在需要保持安靜的地方動粗。”

“我錯了我錯了。”白石差點站起來90度鞠躬道歉，但是他一站起身，就看到忍足醫生朝他們幾個走來，表情一臉陰鬱。

“白石，你旁邊的這位是病人家屬吧？”又是這對南通杏煉，忍足實在不想把他們三個放在一起，因為隻要他們三個一同時出現就準沒好事，“他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隻不過還在昏迷，你們可以去看他，但是動靜不要太大。”

兩人立馬起身，朝搶救室門口望去。

幸村很快就被推出來，他緊緊閉著雙眼，戴著氧氣麵罩。不二撲過去看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臉，白石正準備上前，突然感覺褲子口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震動，是手機響了。

他換了一個離搶救室很遠的地方接電話。

“喂，噢，對對對，是我，你好......他在啊，我和他在一起呢現在。誒？不過現在他可能不方便跟你們談話......啊，真的不行啊，真的不能見你們啊——”

白石憂心忡忡的回到病房，他沒有直接進去，因為透過房間門上安裝的玻璃，他看到不二坐在幸村的床邊，用手指一下一下偷偷戳他的臉。

“......你在敲摩斯電碼嗎？”床上的人微微睜開眼睛，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

“阿拉，被你發現了。”不二用雙手捧住臉，笑盈盈的湊近他，“醒了？還是本來就在假寐？”

幸村慢慢轉過頭來和他對視，兩人的距離隻有十幾厘米。

“......對你的響動有點自知之明吧，就不能是被你吵醒的嗎？”幸村很想笑，但是他的麵部肌肉似乎不受控製，表情管理會崩掉，“彆這樣盯著我看......我現在肯定很難看吧。”

“是你自己要轉過頭來的。”不二把手貼在他的臉邊，像貓一樣漂亮的藍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一時相顧無言，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一個平穩而另一個略顯短促。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不二撩開幸村的劉海，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

“你已經占了我很多次便宜了，”幸村的語速逐漸趨於正常，聲音聽起來也沒那麼沙啞了，“你這樣會顯得我很沒用。”

“難道不是嗎？”不二起身，換了一個坐姿，但視線依舊集中在幸村的臉上，“這麼說來，談戀愛第一天晚上就分房睡很有用；想偷偷準備驚喜但是被我猜到了也很有用；作為很敏銳的黑手黨先生身上被裝了發信器卻絲毫沒有察覺更有用......”

“......夠了。”老底都被揭完了，幸村絕望的閉上眼睛，“原來你都知道了？”

“嗯。”不二彎下腰，有些心痛的握住了他的手，“我和白石回去的時候，在路邊發現了那盆仙人掌......它很漂亮，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幸村把手轉過來，和不二十指相扣，“不過話說回來，你真把boss殺了嗎？”

“當時煙霧太大，我沒有看清。”不二細細回憶著，自己一管子彈都打空了，而且本身槍法也不算差，總不見得完全沒有打中吧？“但是他沒有追上來......隻能說是生死不明吧。”

“boss在我身邊安插了人，”幸村說得很吃力，“但我不知道是誰......他既然能找上門來，想必是盯了很久......而且這個人的身份，不易察覺，也能很好的混到我們身邊......”

不二這下也琢磨不透了，他和幸村呆在一起的就這幾天，除了接觸案件嫌疑人、黑手黨、自己和白石，剩下的行程也隻是每天去上班了：“難道說這人混在警局裡？”

“......不是沒有可能，”幸村彎彎繞繞的鋪墊了很久，終於肯說出自己的目的了，“所以，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嗎？”

“......仙人掌你已經收到了，你能保護我嗎？”

不二瞬間在風中淩亂。

“保證完成任務。”他握著幸村的手，然後用嘴唇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背，“這次就不占你便宜了，等你傷好了再說。”

這次估計要等很久了吧，不二微微彆過臉去，緩緩垂下眼。今早出門的時候自己還跟白石沾沾自喜的炫耀，說進展很快，而且他們還有很多時間......果然話不能說太早啊。

幸村卻一直望著他的側臉，他很難受，眼睛也沒有辦法完全睜開，半晌才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

“最喜歡你了，周助。”

不二回過神來，掏掏耳朵，表情沒有絲毫波瀾起伏：“你剛說啥？”聲音太小了沒聽見。

幸村：“......我說你不要再擠我了，好痛。”

“那就換個姿勢，”不二一溜煙就鑽了下去，由坐改為了趴在邊上，“你可真好騙呢。”

“你說什麼？”幸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過也是，他一直戴著氧氣麵罩，說話本身就費力。

“沒什麼。”不二換回了最開始的姿勢，重新用手托著臉，偶爾用手指去戳戳幸村的臉。

我也最喜歡你了噢，精市。

白石就這麼站在外邊，看著他倆一會兒互相撫摸（其實是不二一個人的單方麵騷擾），一會兒又哭又笑的擁抱接吻（主要是不二在操作），一會兒又舉止親昵的小打小鬨（這個動作的行為主體也是不二）。白石有些進退兩難，他覺得自己應該進去看看，但是又不太想當電燈泡。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而且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白石突然一陣沒來由的心慌，他總覺得對方的目標是自己，甚至極有可能更剛才的那一通電話有關。

穿著筆挺西服的警察先生在白石麵前定住，而且更令他慌張的是，這兩人他全都認識，第一位就是自己報案時給自己提供資料的真田探長，另一位就是和自己一同走訪跡部財團的手塚探長——很明顯，這次他倆來是為了彆的事情。

“白石先生，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真田的表情看起來可一點都不高興，“冒昧的打擾一下，你現在是否跟幸村在一起？”

白石往後退了一步，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兩人：“幸村現在不方便跟你們說話。”

“白石先生，你是關西的名偵探，而且在案件上給我們提供了很大幫助。”真田倒是會說客套話，其實自己並沒有怎麼聯係他們，“所以告訴你也無妨。”

“我們接到一通匿名舉報電話，舉報人稱自己和兩起命案的死者有私下來往，我們已經核實了他說的案件信息基本無誤，隨後我們警局便收到了舉報人寄來的照片。”真田還是那麼信任白石，他把那一摞照片直接給白石看。

白石一張一張看過去，瞳孔微微顫抖，表情也變得愈發驚恐。

“我們確實不想懷疑他。”真田從他的手裡抽走了照片，“不過幸村他確實是在案發當天，出現在了和華人嘿幫交易的地點，而且他也確實拿走了某樣關鍵物證。”

“舉報人稱他涉嫌一起有關森川案的重大非法交易，而且疑似和黑手黨有牽連。”雖然但是，真田並沒有說錯，“所以經上部會議討論，管理官讓我們對他進行徹底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