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殺人！”審訊室裡，神色慌張的戴眼鏡的男人拚命辯解著，“我承認我確實挪用了公款，但是我真的不至於為了這種事情殺人！”

這個人，就是森川集團的副會長，渡邊雄太。

“冷靜點，我又沒有說你是凶手。”幸村把一疊照片扔到他的麵前，“就不在場證明這一點來看，你已經被排除嫌疑了，因為森川案當晚，‘威尼斯’賭場的監控拍到了你的臉。”

渡邊的情緒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但是他的眼神還是在不安分的亂瞟。

“我不是來問你有沒有殺人的，比起這個，你最好解釋一下，你的賬戶最近總是平白無故的收到來路不明的轉賬。”幸村指了指其中的一張照片，“我覺得你在解釋前最好想想清楚要怎麼措辭，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誤會，我們的技術人員同時也向森川集團的人調來了最近的資金支出報表，很明顯，和你的資金流動狀況無法對上。”

那人瞬間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僵在原地，然後半晌才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是、是森川會長之前給我的......”

“你勒索了他，對吧？”幸村大概能猜到一些，但是他需要實際的證據，“讓我猜猜看，是因為什麼原因？比如你偶然去賭場的一天，正好目擊了他和什麼人交易的現場，而正好交易對象的身份有些特殊......有可能是□□？然後你就想，比起偷偷摸摸的挪用贓款，還不如以此為籌碼，正大光明的問森川索要封口費。”

“我沒有！”渡邊看起來緊張極了，他的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但還是堅決矢口否認。

“行，沒有就沒有。主要是森川現在涉嫌一項重大的違法交易......我們好不容易查到了交易對象，然後去那邊一審，咳，人家不僅說我們拿不出證據，而且還反咬一口。”幸村的表情看起來很是苦惱，“他們說啥來著？說交易取消了，因為不知道是誰泄了密，有人從中勒索作結，出於謹慎考量，就暫時先取消交易，等待時機。”

“我剛也是猜的，關於勒索也是他們那邊說的，我也沒啥證據，就是隨便猜猜。”幸村站起身，假裝要走出去的樣子，“哎......要是交易取消了，那就又是白跑一趟......或者說，勒索森川的人就是他的交易對象？我記得那個人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個中國人，姓張——”

“不是他！”渡邊驚恐的情緒早就在幸村說“交易取消”的時候達到了巔峰，然後在這一刻，緊繃的神經如同弦一般突然斷裂，他連嘴唇都在顫抖，“不是他......”

幸村臉上愁雲慘淡的表情瞬間消失，又恢複了之前凶神惡煞的模樣：“那是誰？”

“好可怕的男人......”白石和不二站在審訊室外，和柳一起觀察審訊室，白石縮了縮下巴。

“是這樣，人也許會隱瞞，但是一定會否認。”柳讚許的點點頭，他們確實拿不到實質性證據，要從兩名死者的身份入手進行排查，隻能以他倆唯一的交集點作為突破口。

“袁、袁傑。”渡邊確實是被騙到了，但是這個時候說出實情，說不定還能減輕一點罪行，如果真的交易取消了話，很難想象接下來自己會不會被找麻煩，“我確實目擊了會長和這個人的交易，但是他倆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我隻知道這人好像是華人□□的，個子挺高......”

他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了，然後左右看了一番，閉上了嘴巴。

“這麼說你承認你勒索會長了是吧？還是他們倆你都勒索了？”幸村用手敲敲桌子，他已經完全知道這兩人遇害的原因了，“這樣吧，我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輪到你倆上場了。”從審訊室出來之後，幸村看著門口的白石和不二，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咱們換個地方說，因為這次行動十分危險。”

“有多危險？”白石笑得一臉勉強。

“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幸村把手分彆搭在他倆的肩上，“我就這麼說吧，如果行動失敗了，你倆可能就沒命了。”

“喂！”白石差點跳起來。

“不隻是你倆，到時候我作為你倆的幕後幫手，我可能也——”幸村歎了一口氣，拖長了語調。

“你也？”不二深諳幸村的尿性，他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可能也什麼事都沒有。”果然是個大喘氣。

白石差點倒在地上死去了。

“幸村所謂的計劃，就是讓咱倆混進‘威尼斯’嗎？”穿著風衣的白石站在賭場門口，對著閃爍著霓虹燈的招牌望眼欲穿，他刻意壓低了帽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張臉。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你的身高和死者相仿，而我的身材又和渡邊副會長相似呢？”不二就站在他的身邊，他也穿著一身西裝，戴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

“你倆，隻要能騙過門口的保安就行。”幸村從耳機裡給兩人指示，“進入賭場需要通行證，就是我們今早發現的身份卡，保安隻會檢查你是否帶了卡，但不會留意你長什麼樣，不過為了防止被華人□□發現，你倆做一下便裝還是穩妥一些。”

也許是幸村的小道消息比較準確，隻要有身份信息卡，想混進去確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接下來，重頭戲還在後麵。

“還記得我們上次說的華人□□的‘臥底’嗎？”耳機裡又傳來幸村的聲音，“現在你們應該知道這人是誰了吧？”

“袁傑吧，他私聯森川，估計是和他談攏了什麼交易......但是森川老賊圖謀不軌，想要借他之手，慢慢吞掉華人□□......然後被什麼人知道了，他倆就都被滅口了。”不二一言以蔽之。

“咳，該說不愧是商人嗎？既要又要的，供應鏈有了，現在獅子大開口又想吞掉買方，掌握市場，這麼一來，這整個地盤不都是他的了嗎？”白石感慨著，“不過這麼一來，最不利的一方就變成三浦老賊了，地盤被拿下了，人也歸森川了，擱誰那兒都會著急吧。”

“不哦，還有一個人。”幸村想了想，“你們還記得華人□□的首領嗎？就是那個姓周的。”

“三浦手下不止有華人□□，他背後還有跡部財團呢，再怎麼說先著急的人都輪不到他。”幸村繼續解釋道，“但是對於老周來說，要是賭場被劃到森川名下了，自己手裡的人也被他收買了，那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幸村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威尼斯”的老板，早年在中國澳門生活的華人□□的首領，周佩君，99%是這起事件的主謀，也就是雇傭殺手的人。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到底雇了哪名殺手？”白石望著賭場裡來來回回的人，對於他倆來說，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華人□□的地盤，“而且就算知道了，我們也拿他沒有絲毫辦法吧？”

“白石，我問你，如果你現在要雇一名殺手，第一個目標是對你非常不利，可能會導致你人財兩空的人，還有一個是你組織裡的叛徒，你對這次任務非常重視，重視到不允許出現任何一點紕漏，而且必須做得悄無聲息。你會去雇傭什麼樣的人？”幸村問他。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白石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幸村感覺到他有些遲疑，及時出聲打斷，“每個人對這個問題都有不同的答案，所以並沒有對錯之分。你是偵探，但不是□□，更不是殺手，所以就算你沒有辦法完全模擬他們的思維模式也沒有關係。”

白石思考了一會兒，決定放棄，比起去拚命揣測，不如直接找到人來得有效。他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觀察賭場裡的每一個人，隻是他身邊的不二，看起來有些奇怪。

幸村......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一瞬間不二的眼神有些渙散，難道你都知道了嗎？

“啊，不二，你看那個人不是三浦嗎？他居然也出現在這裡了。”白石輕輕拍打不二的胳膊，他終於回過神來——不遠處的人，不正是三浦嗎？雖然他嘴上說著一定要找到凶手，但是他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而他身後的保鏢“張”，也還是那副機敏的模樣。

“不二，我們跟上去。”白石小聲對不二耳語，“三浦好像要去見什麼人的樣子，他要見的人，你說會不會就是華人□□的首領？”

賭場裡到處都是監控，但其中也不乏死角，況且監控都裝在很顯眼的地方，對於有一定反偵察能力的兩人來說，想躲開它們並不算難事。

十分鐘後，換上服務生衣服的兩人從廁所出來，不二的眼鏡到了白石的臉上，兩個人的發型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都變成了賭場裡統一的大背頭。而被他倆（準確來說應該是被不二）敲暈的兩名可憐的服務生，被關在了廁所的一個隔間裡。

“眼鏡這種東西，果然能讓本來就帥的人變得更帥。嗯，ecstasy~~”好久都沒這麼痛快的說出這句話了，白石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搔首弄姿。

“快走吧，我們要是跟丟了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不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知道白石發現自己不太對勁了，於是想方設法逗自己開心，隻是自己現在實在沒有辦法笑出來。

兩名“服務生”跟著三浦進了電梯。

“喂喂喂，這是貴賓專用的電梯，服務生的去旁邊。”三浦身邊的保鏢“張”似乎沒認出他倆，他揮著手企圖把兩人趕出去，“新來的吧？一點規矩都不懂。”

“抱歉。”兩人低下頭道歉，趕緊從電梯裡擠出來。

“18樓。”不二不動聲色的靠近白石，“我在張的衣袋裡放了竊聽器，不過要在一定範圍之內才能接收，我們跟上去。”

很可惜的是，18樓估計是重要的會議場所，隻有貴賓專用的電梯才能到達。兩人乘坐的普通來賓電梯隻能到15樓，就在兩人準備爬樓上去的時候，耳機裡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事情解決的怎麼樣？”很陌生的聲音，應該來自於華人□□的首領，周佩君。

“確實挺天衣無縫的，警方到現在都毫無線索。”這是三浦的聲音。兩人的聲音都離得有些遠，估計是攜帶竊聽器的“張”站在離他們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X做事確實和傳說中的一樣靠譜，”老周的聲音聽起來得意洋洋的，“隻要在那個匿名論壇聯絡他，然後他就接了單，接下來隻要和線人進行線下對接，確定行動地點和時間，把委托費交了，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X？X是什麼？是殺手嗎？”白石有些摸不著頭腦，“是華人□□的嗎？”

“不是，X不屬於任何一個組織，他隻有兩個幫手，一名代理人和一名線人。”回答這話的是幸村，“因為太過於神秘而獲得此代號的殺手，凡是見過他行凶的人應該都被殺掉了。”

“天哪......”白石有些震驚，真的會有這麼滴水不漏的人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確實明白，為什麼華人□□會雇傭X了，確實很靠譜啊——”

“不，我不覺得X會接下這單生意。”幸村呼出一口氣，“據我所知，X隻殺□□和殺手，他不會濫殺無辜。如果委托內容是‘殺掉森川集團的會長’，我想他大概率不會接單。”

“所以，他們要把X怎麼樣？”不二及時出聲製止，免得他倆討論過度，忽略了主線任務，畢竟三浦和老周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才是重點。

白石繼續聽著，三浦和老周確實是在討論這位神秘殺手，三浦對雇傭了X的周佩君表示擔心，既然是X的雇主，那麼他的個人信息應該已經泄露出去了，X又那麼厲害，會不會趁其不備找上門來，畢竟老周也算是這一帶讓人聞風喪膽的□□了。而鑒於沒人知道X長什麼樣，誰知道他會不會偷偷混在自己的身邊？

“所以啊，我已經給警視廳施加壓力了，要他們捉不到X不罷休，而且如果真碰上這麼可怕的殺手，我想警方一定會儘全力把他捉拿，不，應該會當場擊斃吧。”三浦的聲音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這招可真是萬全之策啊。”華人□□首領大笑著的聲音聽著有些刺耳，“X估計到死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警察盯上吧？想想看他接單之後準備動手，但是目的地卻有一堆荷槍實彈的警察等著他，X是會倉皇逃竄呢？還是會公然襲警呢？”

“X跟他們有深仇大恨嗎？”白石感覺X應該是接了不少單子殺了不少道上的人，以至於三浦老賊他們逮到了一個這麼好的時機想把他解決掉。

“那幸村你們怎麼辦？如果三浦老賊真的給你們施壓的話。”白石有些擔心的問道，聽起來他們要對付的人很可怕，而且三浦議員作為市長候選人之一，他的話還是有點權威性的。

結束了，真的應該結束了。幸村猛地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接著，白石和不二聽到了他的回答：“我會保護他的。”

“......保護誰？”白石有些疑惑，警視廳的人嗎？可是幸村自己也算是半個警察吧？“欸，等等，你說什麼？我聽不見你的聲音了。”

幸村慢慢抬手，然後切斷了白石的通訊。

“白石，估計是信號不好，你先上去吧。”不二的心其實快提到嗓子眼，但是他的表麵還是波瀾不驚的笑著，“幸村跟我說他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不二周助。”幸村從來沒有用如此平靜的語氣喊過自己的名字，一時間，他的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

“你就是X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