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死的可真慘。”身著防護服的幾名醫務人員在已經僵硬的屍體旁邊忙碌著采集、拍照,一旁身材高挑的白大褂法醫一邊往筆記上記錄著什麼,一邊淡淡說道。
陳屍地點位於彆墅二樓的房間裡麵,根據房間的布置來看應該是書房或者是辦公室,但是裡麵明顯有被翻亂的痕跡——書桌的抽屜全部敞開,資料紙張掉的滿地都是;一旁上著鎖的資料櫃被砸開,玻璃碎了一地;櫃子下麵擺放的保險箱也被暴力破開,裡麵被洗劫一空。死者仰麵躺在辦公椅上,已經僵硬的臉上表情甚是驚恐,胸口的衣服被血浸濕。但是倒沒有掙紮的跡象,隻是在桌前的地上,有幾個沾著血的,已經凝固的腳印。
“你們小心一點,不要破壞現場。”戴著眼鏡的法醫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監識人員提醒道。
“柳生啊,怎麼說?”風塵仆仆的探長在他的身邊停下,眉宇間的細紋將他的焦躁展現的淋漓儘致,“死因為心臟破裂,凶手一刀斃命,正中要害,現場沒有多餘的打鬥痕跡,凶手要麼經驗豐富,要麼武力超群。屍體沒有明顯移動過的痕跡,也就是說,書房係案發第一現場。”
柳生法醫嚴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翻看著筆記:“根據屍體僵硬和屍斑浮現的程度,死亡時間大約可以確定為昨晚的11點至午夜後2點之間,死因就是胸口的致命刀傷,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傷口,凶器應該就是匕首或者是水果刀一類的尖利短刀。”
“這個案子可不好搞,”真田探長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壓低聲音對法醫耳語,“死者是森川集團的會長,森川勝一,下個月就要競選市長,這個節骨眼出這種事,實在是讓人不難多想。雖然我們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但是這種事情根本壓不了多久。一旦走漏了風聲,肯定會造成社會輿論,不管是對我們警方,還是對集團內部,都會造成極大影響。”
兩人並排從寬敞的臥室門裡走了出去,正好迎麵撞上在門外負責做筆錄的柳警官。
“蓮二,情況怎麼樣了?”真田例行詢問案件進展。
柳麵露難色。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死者平時在東京都地區有住所,而且辦公地點也在東京,因此這間屋子常年閒置,處於空無一人的狀態,所以除了每個月定期打掃的傭人,其他人基本不來。我調查了一下死者的行程,他前段時間一直住在東京,昨天早上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裡。昨天一整天,他所接觸過的人隻有一名開車送他來的秘書,和幫他收拾屋子的管家。”
“凶手瞄準了他周圍沒人的時間,是預謀殺人。”真田簡短的做了初步推斷,“而且此行對他來說,應該是很私密的行程,不想讓自己被過多關注——報案人呢?”
“報案人名叫白石藏之介,自稱是一名從大阪來的私家偵探,說是今早和會長約好十點見麵,但是來這裡的時候,按門鈴無人應答,彆墅大門卻虛掩著,覺得很奇怪就進去查看,然後發現了屍體。”柳繼續彙報,“不過我覺得很奇怪的一點就是,彆墅這麼大,還有後花園、車庫、和地下室,一般來說,按門鈴無人應答再加上門半開著,很多人都會下意識認為屋主不在彆墅裡,有可能就在附近溜達——”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真田明顯和柳是兩種思維模式,如果是他,估計也會進屋查看情況,“會長既然雇傭了偵探,說明身邊肯定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這個時候,如果周圍沒人,進屋查看情況也算是謹慎之舉吧。”
死者沒有過多掙紮,凶手體格強壯?還是他在被殺害之前就已經失去意識?還是......熟人作案?真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最後,在地上的那一堆狼藉前麵蹲下。
很明顯,凶手行凶的時候是奔著目的來的,為的就是這一堆東西裡麵的某一樣。
他戴上手套,嫻熟的在裡麵擺弄了幾下。
......除了一堆衣服,領帶和飾品什麼的雜物,剩下的都是被揉得皺巴巴的文件稿紙,大部分的紙張上麵被圓珠筆塗黑,和廢紙已然沒什麼區彆。保險櫃的門上似乎有炸藥殘留痕跡,裡麵的東西都被拿走,但是是什麼東西就不得而知了。他本來希望能找到什麼符合偵探小說中死者容易被人盯上的東西,比如機密文件或者是遺囑之類——但是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東西,估計也被凶手帶走了。
會長的辦公室不算特彆大,進門就能看到他的辦公桌,辦公桌的左手側是放資料的櫥櫃,櫥櫃的下麵就是保險箱;辦公桌的右側是他的小沙發,旁邊擺著一張小茶幾。辦公桌的後麵的窗戶邊,掛著一副裝裱精致的水墨畫,旁邊擺著一個衣帽架。
真田跨過那一地狼藉,徑直走到窗戶邊,小心翼翼的把畫框從牆上拿下來。
水墨畫後麵的牆上,嵌著一個小小的櫃子,櫃門和牆壁一樣,漆成淡淡的黃色,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櫃子上有鎖,真田看到桌上有一個透明的袋子,裡麵裝著一串鑰匙,是鑒識人員從死者的褲子口袋裡發現的,真田把那串鑰匙拿過來,一把一把去試牆上的鎖。
“弦一郎,你有什麼發現嗎?”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的時候,真田手上的鑰匙剛好“哢噠”一聲擰開了鎖,“那名叫白石的偵探現在還在門口等著——”
“這是——”兩人表情震驚的盯著櫃子裡的手槍。
兩人趕緊緊急表情管理,柳把手槍收進了證物袋裡。
真田看著蓋上白布的屍體被幾名醫護人員用擔架抬了出去,表情有些凝重的皺了皺眉。
他決定先去會會這個叫白石的偵探。
“你們約好的見麵時間是今天早上的10點。也就是說,會長察覺到了有人企圖暗殺自己,並且想通過私家偵探來保護自己,但是很明顯凶手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並且早他一步將他滅口。現在最有可能的就是這種說法了吧?”他聽到柳這麼問白石。
白石回答得很謹慎:“我並不知道委托內容,會長說見麵再談,有可能是關於這方麵的內容,但是具體的情況我想我們也不可能知道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為什麼不選擇報警呢?”真田反問他,其實是在質疑柳,“他寧可去找私家偵探,都不願意求助警方嗎?”
“咳,探長你不懂,”柳知道真田探長說的很有道理,但還是給出了一個合理理由,“他們這種商政界的大人物,一舉一動都會收到外界關注,如果一大批警察來來往往調查事情,會被人閒話。”
白石一聳肩:“可是現在已經這樣了。”
“昨晚11點到淩晨兩點之間你在哪裡?”真田例行詢問不在場證明,“有誰可以證明嗎?”
白石彬彬有禮的回答道:“我有不在場證明,警官先生。昨晚我11點多就睡了,臨睡前和我的室友打過招呼,不過我不清楚他是幾點睡的,如果他一直在客廳熬夜看書的話,肯定能證明我從未離開過房間,你們需要他的聯係方式嗎?”
“不用了。”真田其實也是被形式主義所迫走個流程而已,其實並沒有懷疑白石,平時雖然他們住在關東地區,但是對這名關西地區小有名氣的偵探也是有所耳聞,何況白石的住所離森川宅不算近,他初來乍到,怎麼看也不像是會預謀行凶的,“白石偵探,對於會長被殺害的事情,你怎麼看?”
“唔......我對死者的關係網一無所知,不過我大概可以確定兩點,一是他的死有可能和接下來要進行的市長競選有關;另一點就是凶手的目標,應該就是保險櫃裡的某樣東西。”白石對現場情況也不算特彆了解,看到屍體的時候,他就立馬報了警然後離開現場,對於裡麵的環境也隻是匆匆一瞥。
“保險櫃裡的某樣東西,這麼確定嗎?是什麼樣東西呢?”真田繼續問他。
“保險櫃裡的東西一般分為兩種,比較名貴又值錢的或者是重要機密文件,而機密文件一般又有很多種,比如商業機密、能造成某些醜聞的......唔,彆墅裡到處都是貴重物品,凶手怎麼看都不像是劫財殺人;而彆墅的三樓房間門都關著,看樣子不像是被搜刮過,也就是說,凶手想要的東西,在二樓已經找到了......我猜,應該目的就是某份文件吧。”白石也不扭捏,大方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真田和柳都認同他說的話,如果可以,他們甚至想讓白石一同參與調查。
“冒昧的問一句,警官先生,”白石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我能一同參與調查嗎?森川會長畢竟生前是我的委托人,照理來說,我對他的事情也算是有知情權吧?”
真田表情嚴肅的朝他鞠了一躬:“麻煩你了,等到案情分析會召開後,我會把詳細資料發給你,到時候我們再聯係。如你所見,我們現在證據搜集得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封鎖現場。”
白石道了謝,麵色凝重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過了中午,調查取證的進度到了尾聲,警方差不多陸陸續續收隊了,圍觀看熱鬨的群眾也慢慢散去,彆墅四周又恢複了一片寂靜,隻是這份寂靜和今日之前相比,多了一份陰森與死氣。
隻是彆墅區後的一個隱秘的角落,一名年輕男子一邊注視著來往警察的行動,一邊靠在牆上打電話。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趕到現場的時候,門口一堆警察,人早就涼透了......我怎麼知道凶手是誰?你說你要東西?萬一被凶手拿走了我可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