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江慈今日起……(1 / 1)

第一殺 笨鯉魚 4049 字 11個月前

江慈今日起了個早,坐在她的黃花梨雕花鏡台前,環翠正給她梳妝。

環翠翻著妝奩道:“姑娘這珍珠耳飾怎的還有一隻不見了?”

江慈不在意道:“不見了就不見了,許是掉在哪兒了,下回說不定就莫名其妙出現了。”

她現在還有其他事要做。

鏡台上除了水粉胭脂和首飾外,還擺了一個小匣子。

這裡麵裝的是她每月的月錢。江慈吸了一口氣,如做法一般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隨後猛地打開匣子,卻見裡麵隻有孤零零的三兩粒碎銀。

江慈炸毛:“我銀子呢???”

江家富裕,再加之齊氏持家有道,錢財上向來都是不會短缺了姑娘的,但也不會慣著姑娘大手大腳,每月定的月錢相較於其他高門並不會相差太多,可也足有五十兩,足夠平常姑娘自個兒買些小玩意兒小零嘴,偶爾甚至還會有富餘。

“這...姑娘...”環翠麵露難色,正不知如何開口間,臂彎上搭著一件淺綠襖裙的春芽上前道:“姑娘,銀子花完了。”

“怎會?”江慈難以置信。

春芽將襖裙放下,轉身從放置匣子的地方又取了一本小冊子,雙手遞給江慈:“姑娘自個兒看吧。”

江慈麵帶不解的接過冊子,翻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的記滿了她每一筆銀子的來路支出。

冊子前邊的日期已經是一年前了,江慈直接往後翻去,待翻到近一頁,這才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

十月十四,茗香樓,上座一間,極品龍井兩盞,損壞店家茶盞一套,支出四十兩。

十月十八,玲瓏閣,買下十六飾品,支出兩百六十七兩。

十月十九,千味樓,損毀紅木門一扇,瓷瓶一對,賠償店家二十兩。

十一月一日,發放月錢,進賬五十兩。

十一月十九日,鬨市買下兔子一籠,各色鳥雀二十五隻,大雁一大對,鯉魚七隻,並放生,支出五十兩。

......

還未看完,江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不懂,這般秀麗的字體如何能寫出這般刻薄的話來。

這上麵的每一筆支出都仿佛化成了一隻隻青麵獠牙的小怪在朝她張牙舞爪。

對於這些支出她其實沒什麼印象了,細細想來,隻能又是被操縱了所以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江慈欲哭無淚。

至於為何十月十九到十一月十九中間會有一個月無任何支出,這個江慈倒是記得,因為她被禁足一個月,哪段時間她真是無聊到快發毛了,於是一被解除禁足,就想著做些好事積德,於是買了些小動物給放生了。

春芽:“姑娘,其實你每月除了要花光月錢之外,還要花壓歲錢,如今年底了,隻剩這幾粒碎銀了。”

春芽沒說的是,如今沒錢了,若是姑娘再惹禍,需得賠償的話,錢會從府裡支出,屆時還得從姑娘壓歲錢裡扣,姑奶自個兒惹的禍夫人一分錢都不會幫著買單。

江慈心都快碎了,就隻這些碎銀,她還想著買東西給周肅賠禮呢,現在能買些什麼呢?

她還燒了他好些書呢。

不過,書的話...

黃銅鏡映著鏡前人兒的嬌顏,此時眉頭緊鎖,正冥思苦想著,突然又眼睛一亮,笑了起來。

不就是書嗎,這東西去店鋪買多貴啊,她屋裡有的是,還都是嶄新的呢。

江慈:“上次燒書的時候你們可有看清那些書名?”

環翠看向春芽,畢竟這院婢女小廝,就春芽一個認字的。

春芽不解:“看清楚了。”

江慈笑的更開心了:“我屋裡可有那些一樣的書?”

春芽疑惑:“都是有的。”隨後仿佛猜到她的想法,不讚同道:“姑娘可是想...可是姑娘...”

江家夫婦在這個女兒身上卻是花了心思的,天下男子該學的東西該看的書籍也通通買了給江慈看,也苦口婆心的勸學過,奈何都是對牛彈琴。

江慈抬手打斷她的話;"誒,打住,既然我屋裡的書都一樣,那便找出來收拾好,待會我們去一趟文宣書院,賠給那個周肅,至於我屋子裡的,待下回發了月錢重新買一批補上就好了,娘親不會知道的。"

倒是也有道理,畢竟姑娘的書的確很多,隻是拿走一些的話實在是不起眼。

春芽應下了。

倒是環翠剛好給江慈梳好一個百合髻,聞言道:"姑娘今日要去文宣書院?可是今日不是同常家姑娘有約嗎?常姑娘十天前便下了帖子今日約姑娘去聽曲兒,姑娘忘了嗎?"

“聽曲兒?”江慈皺眉,好像是有這回事。

“正好許久不見阿仙了,那先去赴約罷,聽了曲兒再去書院也不遲。”

-

風客來位於繁華的東市,裝潢華麗,大堂中央修葺了一個戲台子,此時還未到飯點,但依然賓客如雲。

能來這兒消遣的非富即貴,但富貴人哪裡去不得,這風客來生意能這般火爆多是因為這酒樓東家,請到了大曌最出名的戲班子來唱戲。

這戲班子據傳還給皇後娘娘唱過戲,還得了皇後娘娘的稱讚賞賜,但這戲班子輕易彆人是請不動的,也不知這風客來東家是何等背景,居然能將他們請來,而且是每月來唱三出戲。

隻是這三出戲時間不定,許是月初,月中,月末,又或許是連著的三天,總之是碰巧趕上了,或許就能看見。

今日倒是江慈運氣好了,居然碰巧趕上了。

二樓雅間,常若仙已經到了。

等江慈慢悠悠到的時候,小二已經在上菜了。雅間放了兩個炭盆,十分暖和,江慈舒服的喟歎一聲,將披風取下,被春芽接了過去。

常若仙看她這幅慢慢悠悠的模樣,忍不住刺她:“你來的真及時。”

江慈坐在常若仙的身邊,撒嬌的用臉頰去蹭她的肩膀:“好若仙,昨日夜裡下了雪,路實在不好走,你見諒嘛。”

“行了,當心你發髻亂了。”常若仙無奈道,讓她坐直身子。

待到小二上完菜,二人又屏退下人,常玉仙這才露出煩躁的神色。

不過江慈沒看見,這家店有道翠玉豆糕是她的心頭好,隻不過限量供應,她經常買不到,沒想到今日居然上了這道糕點,她高興地連吃了三塊。

常玉仙看著她這饞貓樣,更煩了。

她動靜非常大的“嘖”了一聲,正欲伸手去勾第四塊的江慈才後知後覺的偏頭看她,見她神色不善,吞下嘴裡的糕點,又喝了口茶潤潤喉,才關心道:“怎麼了這是?可是那個不長眼的又惹了我們尊貴的長寧郡主?”

“你少來。”常若仙伸手輕搡她一下,“之前我不是同你說我要陪我母親去寶光寺住幾日?我以為隻是簡單的齋戒幾日,誰知這又是我母親誆騙我去相看的借口。”

“相看?真稀奇,你不像恨嫁的人呀!”

“江慈!”常若仙簡直要吐血,“你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我說是我母親誆騙我去相看!”

“嗷嗷嗷,我沒聽清啦。”江慈吐舌,“你繼續說。”

常若仙是永安侯府的小姐,父親永安侯曾是統率一方的大將軍,如今邊關無戰事,四方安定,便在朝中領了個三品的官職,母親是有品階的誥命夫人,兩個哥哥一個從文一個從武,都身有官位,家世顯赫,常玉仙出生那天邊關傳來捷報,於是陛下便賜了個長寧郡主的封號給她。

常若仙和江慈交好,在外麵人看來,是江慈高攀了。

至於她倆為何交好,看著常若仙滿頭珠翠,服裝華麗,恨恨地拿了一隻雞腿泄憤般咬下一大塊,江慈並不覺得不雅觀,甚至貼心的又給對方碗裡夾了一隻雞腿。

其實江慈一直把她倆交好的原因歸為——臭味相投。

“你都不知道,那寶光寺的素食做的多難吃,我足足吃了七天,更令我費解的是,母親要我相看的那幾個,怎麼會各個長得歪瓜裂棗。”

“雖然隔得遠,但我確信,那幾人的長相,是你看見都要做噩夢的程度。”

江慈不敢苟同,無關人員她遇到真不至於做噩夢,另常若仙這般憤憤不平或許是這些人是她相看對象的原因,於是疑惑道:“京中的權貴子弟應當不少,模樣出色的更是許多,難不成侯夫人挑選的時候沒看畫像?”

“彆提了。”常若仙擺擺手,“我母親真的沒看畫像,她說如今朝中局勢不穩,我如今年歲到了,想著找個安穩人家,便是家世一般也無妨,能不讓我受氣才是最好,哪裡知道來的都是些想著要攀高枝的歪瓜裂棗。”

朝中局勢不穩?江慈思緒有些飄忽,這是她沒想到的。

如今聖上已年過六旬,本應到了慢慢放權太子的年紀,卻在近幾年廣納賢才,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如今這個太子隻怕不是皇帝屬意的。

皇帝有五子,其中長子,也就是太子,已經到了而立之年。

這五子中,隻有五皇子才是皇後所出,更何況,世人皆知,當初的皇後,那真真的是冠寵六宮。

隻是如今皇後薨逝多年,而其他三位皇子也都長成...

或許江家的禍端,便是出自這朝中的站隊上?

江慈胡亂的猜測著,記憶不全,她不好亂下結論,或許可以從那個未來身居高位的周肅身上入手。

正胡亂的想著,樓下的戲台上的人陡然開嗓,江慈一驚,搖了搖腦袋,常若仙也止住了話頭,兩人便吃著珍饈邊看著戲,好不愜意。

待一聲鑼響,這場戲也落下了帷幕,春芽聽見姑娘喚她,進來一看,倒是嚇了好大一跳。

這戲卻是感人連她都看的哽咽了,不過姑娘這哭的淚眼漣漣,雙目紅腫的模樣,讓人看去了,還得是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