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錦花開(二) “你是叫程星嗎?……(1 / 1)

人彘青稞 2332 字 11個月前

“你是叫程星嗎?”丫鬟韞琦看著那個麵無表情的小侍衛。

“是。”

“你怎麼會分到我們宮裡?”韞琦很好奇,誰都知道,這裡是不受寵的公主住的地方,外宮裡的冷宮。

“……”程星慢慢抬頭,看向這個丫鬟,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想來,應該是戲弄他的想法更多些。

“好啦,韞琦,有那閒功夫,不如來幫我擇菜。”榮繡熟練地掐去菜根和枯葉,將菜杆和菜葉分到了兩個籃子裡。

韞琦欲轉頭,程星就先發話了:“被人陷害,誤闖了內宮,幸得公主相救……”

韞琦和善似地笑了一下,說:“那你可真是要多謝公主呢!”

她說完,蹦蹦跳跳地跑到公主擇菜的那張石桌那裡,笑得眉眼彎彎:“公主,我來幫你!”

“你有地方吃飯嗎?”榮繡突然發問,但手中的事依舊繼續著。

程星愣了一下,才發現榮繡是在問自己,他連忙回答:“有的,屬下有領膳食的令牌。”

榮繡用手肘頂了一下韞琦,說:“去和嬤嬤說一下,不用做他的飯。”

韞琦笑了,她放下手中的菜,就著圍裙擦擦手說:“好。”

榮繡擇菜擇了一陣子,她掂了掂,應該夠她們吃一頓了,就停了下來。她起身,在水缸裡舀了一瓢水澆了手,待把菜汁洗去,她回頭就看見那個傻子還直直地站在原地。

她頓時覺得好笑,幾步走到程星麵前,她瞧著他,頭愈發低了。

“程侍衛,我有那麼可怕嗎?”她帶著笑意問他。

“不敢,公主國色天香。”他說話短促,真是被嚇到了似的。

“嗬”,榮繡輕笑了一下,就看見他耳朵有點紅了。

“程侍衛是剛進宮吧?”

“回公主,昨日上午剛到外宮任職。”程星頭低低的,他隻瞧見,那新綠的薄紗透著隱隱約約的橙紅褂子。

“那我讓丫鬟收拾一間空屋子給你可好?”她笑著問他,倏然伸脖子靠近,唬得程星連連後退,還差點絆倒。

“多謝殿下。”程星恭敬地抱拳行禮,絲毫不敢逾越。

“這宮裡隻有你一個侍衛,雖說我是個不受寵的,但這每日向太後請安,仍有我的份。”榮繡斂了笑,直著身子,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繼續說道:“我能讓你來我這兒,也能讓你回到薛公公那兒。”

“……”程星突然有些明白,那個時候,那些人對自己說過的話,‘規矩,都是頭上定的’。

“屬下必將忠心耿耿。”

這日子還是一樣過著,沒什麼波瀾。那一日,程星奉命去內務府取今年新進的花草,他記著流荇告訴他的話:彆的花都無所謂,但公主最愛的團錦可一定要帶回來。

他和那內務府的小太監們抱著花回到外宮時,公主還在休息。昨兒個太後免了這些公主皇子的請安,公主和嬤嬤、流荇、韞琦,對了還強拉上他,他們四個,打了一晚上的葉子牌;直到嬤嬤哈欠連連,公主才放他們走。

他看著那些小太監放下花並擺好,數了一下,八盆,剛剛好。他從荷包裡拿了些碎銀子給他們,他們倒也歡歡喜喜地離去了。這人剛一走,公主就出屋門了。

“程星,你站在那做什麼?”公主人還未完全清醒,聲音裡帶著些慵懶;許是昨夜睡晚了,說話聽起來還有些啞。

“稟殿下,屬下剛去內務府取花。”他側開身子,好讓榮繡看清他身後的花。

榮繡聽著程星那話,好像一下子醒了,整個人馬上就來了興致,飄了過來;彎腰,纖纖玉手端著那花冠,細細地看著;程星轉了個身,退後幾步,站在榮繡身後,守著她。

“好漂亮的花啊!是今早剛送來的?”榮繡輕輕撚著葉片,笑地極開心。

“回公主,是。”

“嗯——”她轉身,直起身子,指尖指著碩大的花冠問程星:“程侍衛,你說是這花好看,還是我好看?”

“……公主好看。”程星恭敬地回答。

“那不好看的花,為何擺我宮裡?是瞧不起我嗎?”榮繡驀然斂起了笑,偏頭,嘟起嘴,擺出一副不解的神情瞧著他。

“那,花,花比公主好看……”程星此刻有些頭大,他不知道該如何回複公主。

“既然程侍衛如此欣賞這花,還服侍我做甚?服侍花好了。”榮繡一甩袖,往屋裡走去。

“公主恕罪!”程星跪在了地上。

“殿下,不要捉弄程侍衛啊——”嬤嬤正疊著衣服,突然聽見著外頭的談話,她就知道,公主啊,玩心又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嬤嬤你看他”,她轉身捧腹大笑,與以往端莊的模樣不同。

“我可真是許久未碰著這麼有趣的人了!”

程星看著殿下捧腹大笑的模樣,不知道為何,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未有過,這裡很溫暖,心裡真的很喜歡這裡。

殿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殿下她似乎很喜歡捉弄自己。

他看見陽光照在榮繡的身上,從頭一點一點蔓延到身上,他想到第一次見榮繡的場景,藍天白雲,紅牆青瓦;也是這樣的光,也是這樣明豔的人。

皇城的冬天,總是在人不知不覺中降臨。冬來的同時,不可或缺的——就是雪。

那雪是碎碎的、輕輕的,薄薄的;它們慢慢地落下,蓋在那青瓦上,青瓦上就鍍了一層雪。

“程星,你說這雪是不是很荒唐?無論黑的、紅的,香的、臭的,隻是去遮掩著,糊著人的兩雙眼睛,看這一片白茫茫乾乾淨淨。”榮繡將手伸出紙傘外,她接到了一片雪,太薄太輕的雪,一下子就被湯婆子捂著地手給融化。雖說是薄雪,但仍寒涼徹骨。

這薄薄的雪,接連不停地下,宮裡頭沒有人掃的地方,也怕有四指厚了。

“屬下不知,但屬下知道,咱們宮裡的雪,一定是最乾淨的。”

這回外宮的道路,怎麼這樣的短。

程星跟在榮繡的身後,替她撐著傘;榮繡攏著袖套,慢慢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