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營地這裡的植被很茂盛,於是巨大的陰影從上而下,像是寬大的,手掌心,將我和真田的身影籠罩在那之下。
穿梭而下的光斑,如同紛繁的鑽石點綴在我們身上。
因為保持沉默,唯獨剩下沙沙的腳步聲讓氛圍變成難以讓我接受的情況,所以仍舊由我來主導二人之間的話題。
想著之前的事仍舊沒有找到機會當麵致謝,於是我以此為話題,誠懇地說著:“那時候的事,真的非常感謝,真田君。”
真田略微亂了腳步,又很快調整,我想大概是切入話題的方式讓他覺得有些生硬,於是聽到他對我說:“已經道過謝了,其實,隻是小事而已,不用太客氣。”
還是這樣呢,這家夥。
無論什麼事,回應他人致謝的方式,都是“小事不用客氣”的態度。
似乎和他在球場上的作風大相徑庭,被稱為“皇帝”的這個人,在球場上,如他們所說,霸氣十足也好,勢如破竹也好,然而私下裡的真田,是有些委婉和彆扭的性格,在我看來。
已經走到了木屋所在的地方,真田大概是看了我一眼,告訴我說:“你先去吧,我在這裡等著。”
“啊……好。”先於真田進到了木屋裡,我找到了其他人告知我的新校服所在的位置。
因為櫃子的高度對於我的身高來說有一些些吃力,所以需要我稍微踮起腳尖,才能觸碰到把手。
暫時還不要尋求幫助,我把手探進櫃子裡摸索校服。
不過傳來手心的並不是校服的棉軟質感,而是滑膩膩的奇異觸感。
那是什麼?
我抬頭看向櫃子的方向,與此同時,灰黑色的長條東西映入眼中。
在那一瞬間,我好像突然無法動彈了……
選擇在樹林裡的露營地,果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沒有克製住本能裡的恐懼,我爆發出尖叫,與此同時,身體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是求助,不過不是喊“救命”,而是喊目前我能尋求幫助的對象。
“真田君!”
於是,真田從外邊推開門,急忙忙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是完全顧不上其他事情的情況,我連他和我說了什麼都區分不清楚,隻是在他出現在這裡的瞬間,向他的方向衝過去,就那樣,在他無法立馬做出反應的時候,衝到了真田的麵前……
準確來說,是害怕地閉著眼睛,貼著他的胸口。
同時,重複說著:“那裡那裡,那裡有蛇!”
好像害怕的時候,我會不停地說話和跺腳,這就導致真田在我的乾擾下過了好久才看到櫃子裡的長條物,因為隔著距離,所以也沒法分辨真假。
他拉著我的手臂,於是我就是順勢借著力量站在了他後方的位置。
這個微妙的視角……
我大概是可以越過真田的肩膀看到點什麼,但本能讓我放棄了這個選項,而是躲在他的肩膀後麵,想要完完全全地把視線從那個地方悉數拉回。
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的頭腦,讓我側頭幾乎貼靠著真田的背脊,小心地問著:“我們快出去吧,萬一是毒蛇……”
忽然一陣悶響,我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
完全的,頭皮,四肢,每一個地方都在發麻。
是蛇掉落到地麵上了嗎?
再也無法忍受半點,我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不管不顧,下意識地拉上真田往門口跑去。
然而真田卻紋絲不動,在我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他淡然地說著:“是假的,良紀。”
誒?
會以為我在為所謂的“真假”感覺到奇怪吧?
其實在那之後,我更為驚訝的是,真田對我的稱呼……居然是,良紀。
尚且未能及時作出回應,我看到真田向黑黑軟軟的東西走過去,雖然撿起東西的動作還是讓我頭皮發麻,但看到那條玩具蛇在真田手裡毫無聲息的時候,我才逐漸地恢複意識……
接著,後知後覺的,羞愧到了極點。
我剛才到底是在,做什麼啊?
然後,在我發懵的神情和空間的靜謐感將真田包圍的時候,那家夥也忽然意識到了目前正在經曆的事情。
剛才的我,是衝到了他的懷裡吧。
這樣講,似乎偏差不是很大。
然後我看到真田習慣性地將帽簷拉低。
不對,比平時更低,我幾乎都看不到他的神情。他自顧自說了句:“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
然後光速消失在了我的麵前。
什,什麼嘛……
我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櫃子,耳朵一陣熾熱。
原來我……也陷入到了某種情緒裡,沒有錯吧?
“仁王君,是惡作劇嗎?”
看著真田從木屋裡匆忙走出來的身影,躲在樹乾背後的仁王就那樣狡黠地笑著,雙手揣在口袋裡,饒有興致地說著:“是喜作劇。當事人紅著臉呢,Piyo。”
在他背後的柳生觀察著真田的動向,似乎默認了他的說法:“比舞台劇上,紅得更明顯了。”
在換上乾淨整潔的新校服之後,拉開門的一瞬間,我還是覺得剛才的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好像還沒徹底從那之中,緩過神來。
抬頭看了一眼,澄澈的湛藍色的天空。
啊,神奈川的秋天,還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腳步再度踩上略有些堅硬的草地,才偏轉視線,熟悉的身影再度闖入我的眼中。不遠處,真田雙手托著東西,背靠著樹乾。
在距我並不是很遙遠的地方,他對我說:“要一起走嗎?”
……
聞著烤肉的氣味靠近了露營地,想著一會兒要給切原的祝福詞,在我斟酌的期間,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原來你也在這裡嗎?世川。”
我抬起頭,真切地看到不遠處,穿得豔麗明媚的,那個叫作跡部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