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讓其他人幫忙去拿乾淨的校服了，不用擔心。”

作為這次事件的四大主角，我和千繪，還有西村和上井，一起來到了風紀委員的專用辦公室。

在我眼前，柳生體貼地把紙巾遞給“落魄”的兩位受害者，儘力地做著安撫的工作。

雖然我能看到他透過鏡片向我傳遞而來的眼神，但這種情況下，沒有站在我這一邊的柳生促使我避開了和他的眼神交彙。

而另一邊抱臂站著的真田，還沒有明確的態度偏向。

所謂“惡人先告狀”，上井陽菜將棘手的問題拋給我麵前的兩位風紀委員。

柳生還是一如既往地紳士，在處理事情上傾向於一碗水端平，或者說是問題最小化。

我能感覺到他目前的做法是為了最大程度上減小這件事情的影響，並通過緩和的方式將當事人雙方的矛盾弱化。

他稍微扶了一下鏡架：“這兩周各個年級都在進行階段測試，這件事繼續下去的話，老師也會很困擾。”

“那麼就讓世川良紀同學和我們誠懇道歉吧，我和陽菜會勉強接受的。”西村明奈這樣說著，然後就在同一時間，我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的存在。

現在的情況是，我已經完全暴露在真田麵前了。

連同那些意圖欺瞞的東西，全部被坦露在他淩厲的目光下了。

這樣的想法驅使著我不自覺地看向真田，而他深沉的表情中，暗含著一絲怒意。

……情況更糟糕了。

“真是很抱……”千繪大概也已經感知到氣氛的微妙，在我被徹底拆穿之前，毫不猶豫地攬下這個令人憋屈的提議。

但走到這一步，忍讓是沒有用的，我對這樣的事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

所以就事論事，我攔住千繪，正聲說道：“千繪，這是我的事。”

餘光看到真田的眉毛蹙成更大的角度，千繪因為我的做法而心慌，本能地去看旁人的神情。因為真田的氣場太過強烈，千繪扯著我的校服袖口，以表達她的不安。

“既然世川同學不願意道歉，那我和明奈就要麻煩老師介入了。”上井仿佛在給我下最後通牒。

我接上她的尾音：“關於論壇的內容，難道要跳過嗎？”

真田和柳生看向我的方向。

“因為那樣的事誤會了我們，是世川你的問題。”上井轉換嘴臉。

“沒有證據的話，世川，你這是誣告哦。”西村因為我處於劣勢而施加壓力。

“好吧。那麼我給兩位道歉吧。”

“良紀……”千繪驚訝地看向我。

麵對我的妥協，上井和西村露出得意的神色，而在這樣的情境下，上井決定利用好這個機會。

“上次我們被罰了檢討，兩位同學這次應該也要一視同仁吧。”

廣播室的那件事是真田處理的，所以他終於介入了我們的話題：“那麼每個人完成3000字檢討。”

是我先動手的，我對這點沒有意見。

“千繪沒有參與。”我作出解釋。

“她是你的助手不是嗎？”上井陽菜問。

在我凝視著真田的時候，他篤定地開口：“你們四個都有參與其中，所以都要寫。”

“什麼？”上井陽菜和西村明奈訝異地說道。

“明明我們是受害者！”上井據理力爭。

然而真田根本沒打算接受她的辯解，直截了當：“矛盾是你們挑起的不是嗎？”

“我們隻是坐到她那一桌的空位而已，真田同學，這樣也有問題嗎？”

“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我現在可以讓這件事的目擊者集中在這裡。”真田這樣回答著。誠實地說，他很能製造壓迫感。

在我們來到這裡之前，柳生和真田已經完成了探聽的工作。用餐時間段的事情，在我們周圍的學生大多都從頭聽了個大概。

誰讓八卦信息有這麼大的魅力呢？

“那如果我們選擇和解呢？”沒想到三千字檢討成了對方妥協的籌碼。

然而真田態度強硬，不允許通過逃避檢討書的形式和解。

我有種油然而生的痛快感。

就算是觸犯了紀律，就算是麵對著檢討書存檔的風險。

西村明奈氣急敗壞，纖細的手指指向我，看上去柔弱的人卻做著強硬的事：“我要求她把我們的衣服洗乾淨！”

在被審判以前，她應該還想要掙紮一下。

我安全沒有意見，伸出自己的手：“現在給我吧。”

正好柳生讓人帶來的新校服到了。

在隔壁的空辦公室換好衣服之後，西村憤怒地將襯衫外套丟給我，接著又是上井扔過來的衣服。

被濃湯染得糟糕極了，糟糕得像是失敗的挑染作品。

千繪想要從我手裡拿走她們二人的衣服，我表示不用。

之後，我走到窗邊，在在場所有人的疑惑表情裡，把弄臟的衣服伸出窗口。

“啊，手滑了……”隨即，衣服從我手中脫落，在幾聲驚呼裡，在重力加持下，直直地落下下去。

我想我應該沒看錯，大家都露出對此感到意外的神情。

啊，原來大家不知道嗎？我似乎是性格有些糟糕的人呢。

“寫6000字也不要緊，我罪加一等了。”

扔完這兩人的衣服，不知為何，我的內心無比暢快。

無論是千繪的事還是論壇的事，在一瞬間似乎得到了紓解。

“世川桑……”柳生不自覺地看向距他兩步之遙的真田，暫時沒有發表意見。

正在此時，放置在我的校服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終於打來電話了，在我延長時間適當服軟的時間裡，那家夥果然很漂亮地幫上了忙嗎？

我非常大方地打開了免提，接著，電話那頭傳來慵懶又高傲的聲音：“這樣的事竟然要麻煩本大爺來做嗎，啊嗯？”

我想，網球部的兩位，應該不會對這個聲音和語氣太陌生。

“麻煩了……”我看向和我麵對麵站著其他幾位，“跡部。”

“跡部……”是柳生猶豫的聲音。他加入網球部的時間比另一邊的真田要晚，或許聽到過跡部的名字，但要論熟悉程度，我想身為副部長的真田應該對冰帝的部長印象更深。

電話還沒停止，跡部的聲音繼續傳進耳朵裡：“IP查得很清楚了，好好珍惜本大爺親自搜索的成果。在立海大吃虧這種事也太丟人了，對吧，樺地？”

“是。”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華麗。

“總之，謝謝你了，跡部。”

在跡部繼續他華麗的發言之前，我掛斷了電話。

隨後，我繼續向剛才氣焰囂張的兩位征詢意見：“所以，還需要我的道歉嗎？”

隻要查到IP地址，她們兩個就算再會說謊，也不會比能看到的事實更真實。

於是，在沉悶的氛圍裡，上井陽菜和西村明奈離開了風紀委員辦公室。

千繪終於鬆了一口氣，但也明白該有的懲罰是必不可少的。正要拉著我走的時候，我看了一眼離門口最近的柳生，他好像能很乾脆地讀懂我的眼神，連帶著千繪也一並支走了。

理由是，我的問題比較大，真田有需要單獨吩咐的部分。

在辦公室隻剩下我和真田之後，氣氛也不再那麼緊張和凝固。

因為是需要承認錯誤的時候，我表現得格外誠實，畢竟過去幾天中，我都對真田隱瞞了真相。

“我的名字……世川良紀。替森千繪，參加了校內選拔賽。”我感覺無論是頭還是脖子，都沒有辦法抬起來，巨大的心虛將我的身影無限縮小。

“這種做法，不覺得……太鬆懈了嗎？”語氣比剛才更強硬了，看來真田更討厭被人欺騙的感覺。

我無從狡辯，隻好承認：“是我做得不對，會好好檢討的。”

“這不是一次檢討就能夠帶過的錯誤。”真田回答我，“無論比賽還是考試，都應該遵守誠信。”

覺得自己被嚴厲地批評了。被一個同級生。

我還想著其餘的解決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在那之前，我聽到真田語氣稍微緩和地說了一句：“但是，這次是第一次犯錯，所以不再追究了。”

誒？我迅速抬起頭，看到真田取下了袖章，折疊整齊放進了置物櫃裡。

見我正在發愣，他又沉著嗓音問我：“已經消耗了一個中午時間，下午還有階段測試吧？”

糟了，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本來還想和他詢問關於柳所說的那回事，但顯然沒有時間了。

所以我隻好快速地和真田微微鞠躬表示謝意之後，穿梭在過道裡往教學樓的方向跑去。

下一個轉角處，柳生從後麵叫住我，看來是要給我一些忠告，這個家夥。

“下次可不要這麼衝動了。”他扶了扶眼鏡。

我朝他笑了一下：“謝謝了，柳生桑。”

柳生也一貫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雖然做法紳士，但今天也很明顯偏向了我。

這麼說吧，他是個很會辯論的人，但今天全程都沒有怎麼開口介入，完全就是在給我發揮的機會。依照他辦事的態度，這件事原則上不會拖延這麼久，最多十分鐘就能結束。

我看了眼手表，二十五分鐘。

他還真是耐心。

“是你的朋友嗎？”從辦公室出來之後，真田遇到了拐角處的柳生，於是這樣問著。

不容隱瞞，柳生坦白：“是的，衝繩修學旅行中遇到的有趣的人。”

“有趣嗎？”真田露出狐疑的表情，“性格似乎有些糟糕。”

“不過，你居然沒有訓斥世川丟彆人校服的事情，這有點不像你的做派，真田君。”柳生好奇地看著真田。

“那二人做的事也牽涉到了柳，雖然沒有指出世川良紀的錯誤是我的不對……不過我想，這也不是一定要指責的事。”

柳生隻是笑笑，之後看向腕表，提醒真田：“我們也該去參加測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