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泣聲響起,眼睛像擰不緊的水龍頭,關不住的淚珠一滴滴砸落,濺起微不足道的塵土。
兩方列隊敬禮,青道那邊的人麵龐濕潤,不停擦拭那止不住的遺憾。特彆是三年級的前輩們,眼眶發紅,喉嚨緊澀,於他們而言,高中最後一個夏天已經結束。
還沒在決賽高喊王者口號。
還沒去甲子園大放光彩。
還沒和這群人再多打幾場比賽。
惱人的蟬鳴,戛然而止。
降穀曉是個感情遲鈍的人,北海道的他,雪落肩頭而不拂,深雪掩足而不顧,埋頭前行,於蒼茫寂寥的天地間留下一行足跡。
但此刻強烈的感知侵蝕著全身每一個細胞,無一不宣告著不甘與苦澀。
東京的夏日,終是融化冬季的雪,除卻白之外的色彩奪目而短暫。
抬頭看,身邊是拉他踏入夏日的前輩們,想要和他們再走遠一點,再遠一點。試圖拉著他們前進的降穀,隻撈到一手水跡。前輩們駐足原地,和雪一樣,融化為水,潤澤他乾涸的土地,帶來綠意的萌發。
還是沒能抓住最美的一刻,還是沒能再和他們走遠一點,再遠一點……
“下次,絕對會贏你們。”
降穀曉與澤村握手,在轉身離去的瞬間,留下這樣一句話。
“不可能!下次贏的還會是我們!”
大聲跳腳的澤村被小林前輩敲了下腦袋才安分下來。
不知道為何,青道這群人的哭泣刺痛了澤村的眼,他也隨之紅了眼眶。再也憋不住的他,大聲朝著準備回休息區收拾東西的青道人員喊到:
“各位前輩辛苦了!今天是一場十分精彩的比賽,我真的非常敬佩你們!感謝你們的指教!”
“啊?”
伊佐敷以為這小子是在嘲諷他們,一臉不爽的他手指頭捏的嘎嘎作響,但回頭一看這傻小子也哭的不行,最後隻是‘切’了一聲,不想和一個完全沒心眼的笨蛋計較。
結成鬆開拉住伊佐敷的手,看來沒事了呢。
渡邊揪住澤村的後脖頸,將其拽了回去,這個不省心的家夥,一時沒看住就會做出出人意料的行為,希望青道那群人彆介意才好。
小湊亮介臉上沒了熟悉的笑容,隻是默默收拾自己的東西,旁邊站著不動的弟弟欲言又止。
“不用這麼看著我。”
啊,自己還是沒有做好一個表率呢,讓弟弟看到這樣的自己。他會失望嗎?一直追逐的目標,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不過這樣的話,弟弟應該就不會隻跟在自己身後了吧,不要再踩著我的腳印奔跑了,你有自己的成長之路。
“哥哥……”
小湊春市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厲害的哥哥和前輩還是輸了,自己真的徹底失去了和哥哥一起進入甲子園的機會嗎?為什麼如墜雲端沒有實感,果然還是因為自己不想承認吧。
“春市,我早就說過,不要再藏在我的影子之下了。雖然我的夏天結束了,但你還有機會,倉持是個好遊擊手,你和他以後也會成為好搭檔的。”
亮介彎起眼睛,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要進甲子園啊。”
“可是,我想和哥哥一起去甲子園啊!”
聲音中有些顫抖,過長的劉海遮住那份倔強的神色。
“沒關係的哦,哥哥我到了大學依舊會打棒球的。既定事實沒法改變,那就帶著我的遺憾,再次出發吧。”
“走了。”
倉持聲音悶悶的,催促著禦幸離開。
“昂。”
兩人並排離去,誰也沒再開口,此刻安靜才是最好的氛圍。
沉默蔓延,將這群青春少年包裹。
藥師一群人收拾好東西,贏下比賽的他們意氣風發。
“這個,送給你們,這是我們親手折的千紙鶴,希望接下來你們能繼續取得好成績。”整理好情緒的青道經理攔住真田與雷市,。
雷市對陌生人很害羞,更彆說還是女孩子搭話,他躲在真田身後,臉微微發紅。
“謝謝你們,我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真田向經理們真摯道謝,收下了這份意義深刻的千紙鶴。
澤村終於找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向其飛奔過去。
“克裡斯前輩!請等一下!”
克裡斯自從受傷之後,就變得沉悶,和部裡的後輩交流很少,隻是偶爾被叫去幫忙指導一下投手,有些人受不了他死氣沉沉的模樣還有奇怪的訓練,在背後悄悄議論他。他也並不在意,該去棒球部依舊去,周邊與他親近的也就幾個同經曆過“歉收”的三年級。
克裡斯與結成、丹波、小湊一行人正準備回到大巴,卻因那個大嗓門投手的呼喊而停下腳步。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克裡斯雖然對這小投手抱有好感,但是此刻是敗者身份的他,還是做不到心無芥蒂,隻能禮貌而疏離的詢問。
“克裡斯前輩,我為我之前不經腦子對你說出的話感到抱歉,對不起!但唯獨有一句話我不會收回,那就是——前輩你人生還有很多個夏天,請繼續打棒球。
前輩!請給我你的line吧!”
澤村90度鞠躬並雙手奉上自己的手機。
哎?哎?哎?
這是什麼展開,一旁靜觀其變的人都沒想到是這種情況,要個line怎麼搞得向表白一樣?你也太不會讀空氣了吧,在這種狀況下來要對手的聯係方式,不過克裡斯什麼時候和藥師的投手有交集了,按照克裡斯現在的性格應該不會給吧。
“為什麼?”
“啊?是問繼續打棒球那句話嗎?那當然是因為我覺得克裡斯前輩很厲害,你一直打棒球的話,我們以後才會有機會合作。要是問line那個的話,那就是因為我個人很喜歡克裡斯前輩,所以很想擁有前輩的line,不過要是前輩拒絕我的話也沒關係,我後麵會繼續努力的。”
澤村笑容燦爛,絲毫不在意結果是什麼。
克裡斯伸手示意澤村把手機給他,拿到手機之後快速輸完賬號就離開了,沒給澤村繼續交流的機會。
還有很多個夏天嗎?
這句話被聽到的三年級生反複咀嚼。
可是,最想要的這個夏天太過短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