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歡慶日期間,第一軍校的……(1 / 1)

小啞巴蟲母 烏皙 4978 字 11個月前

歡慶日期間,第一軍校的醫務樓不僅治療第一軍校學生的精神力疾病,也治療其他兩個軍校的學生,樓門大敞,進樓隻需要登記即可。

葉悄的號總是被排滿,因為他治療精神力紊亂時總是很關切病患。

雄蟲們強悍的戰鬥力讓他們極少受到溫情之類的對待,每隻B級以上雄蟲的出生就是為了在這片星空裡守護蟲族,因此雌蟲醫生們也對他們頗為冷淡,不敢太靠近他們,隻有葉悄能做到雌蟲雄蟲一視同仁。

不過,F級的葉悄是所有醫生裡疏導精神力最弱那一個,他一時間隻能疏導一個雄蟲,就算這樣,他也能奇跡般達到100%的疏導成功率,第二軍校的同學慕名而來,在葉悄的辦公室門口排起長隊。

“溫奈醫生今天來了嗎?”

“我排了好久,終於能見他一麵。”

葉悄從智能電腦後麵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按響了“請進”的提示鈴。

“溫奈”醫生是個殘疾蟲,素來不說話,大家都清楚,所以他的診室隻有雄蟲自己的提問聲,“溫奈”會把要說的話工工整整寫在診斷書上,讓他們去藥局拿藥,或者去裝備中心,領一條特定數值的拘束器。

葉悄給一隻S級雄蟲疏解開精神力,在診斷書上寫下:不要再為了機甲的脈衝值而消耗自己的精神力了,比賽的輸贏是一時的。這是拘束器的新數值【95】,一旦超過就會強製中斷你的精神力,我知道那樣會很痛苦,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不要再那樣傷害自己了。

雄蟲同學看著那隻不停書寫的白皙左手,修長指頭沾上了淡薄的紅墨水,推來的診斷書下有一行小字: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再來找我。

雄蟲愣了愣,抬頭的速度很緩慢,手攥緊扶手,就像這輩子都沒雌蟲對他這樣溫和的交流過。

葉悄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第二軍校的學生紅著臉出門後,在評分表上給溫奈醫生打下10.0分,滿分,剛才失落痛苦的情緒被那雙手撫平,僅僅是這樣也不算什麼特彆,而是溫奈溫柔平和的態度,並沒把他當成一個戰爭機械,溫奈醫生真的很好,他想,所以為什麼小殿下要逼他做雌奴呢?

普萊揉著酸痛的胳膊走過來,俯身看向葉悄的工作記錄,“你一上午這麼忙啊?我以為我就算忙的了!誒?這個雄蟲閾值區間不對稱啊,S級是【90-100】,他是【60-100】,數值差異太大了,是從【60-70】額度的C級跨越到【90-100】的S級,你猜他是不是做了閾值手術?”

葉悄比劃:【也有可能,他是螳螂族的,花斑目,螳螂族實力很強,也是四個古老家族的成員,有這種財力。】

星際蟲族科技發達,為了戰爭,為了守護蟲母,雄蟲自出生起就會被不斷刺激精神力的閾值區間,於是實驗室發明了一種手段,可以修改既定的閾值,來達到拔高雄蟲精神力等級的目的。

但是其過程非常痛苦,是違禁的實驗行為,相關的書籍也被規定為禁書,比如《腦圖》。

普萊嘖嘖歎氣,開始背誦醫學書:“《腦圖》寫過,選擇一隻天生高等級的蟲族作為被試驗品,可以是雄蟲,但統計顯示以雌蟲為被試驗品居多。蟲族的神經分布錯落有致,交彙最為密集的地方產生精神力,形成神經節,數量的多少直接決定等級。那麼,提取高等級蟲族的神經節,轉移到低等級蟲族的身體裡,就會使低等級蟲族變成高等級蟲族。”

葉悄搖搖頭,【這個實驗果然是禁術,像精神力整容一樣,但《腦圖》的最初用處並不是這個。】

普萊說:“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的……唉,算了,不敢罵,都是聖者撰寫的禁書,但是沒有蟲母的時候,蟲族的高等級雄蟲少之又少,為了不讓他們死了就沒有後備軍,在他們臨死前,實驗室把他們的神經節剖出來轉移到了低等級身體裡,這是最開始也隻是為了戰鬥需要而有的試驗啊,誰知道現在被用來給權貴們追逐刺激了?!”

葉悄也背過這些書,但當它出現在現實生活裡時,還是太殘忍了,像後者的情況來說,留給被試驗品的隻有永遠無法正常發育的殘軀,和泯然平庸甚至低等的精神力等級,他永遠不會知道他曾是一隻珍貴的S級,可能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用的小廢物。

按照實驗要求,研究員和實驗者都有知曉實驗後果的權利,但被試驗者沒有,很難有蟲願意把這種事曝光,一個失去一切的蟲會發瘋到什麼地步?會把權貴們的口碑都毀了。

普萊說:“留給被試驗品的生理疼痛是周期性的,沒有那些神經節調節各個器官之間的平衡,就好像星艦加的不是能源油而是大海水,時間長了,所有問題都冒出頭了,每個被試驗品都將會感受到無比的疼痛,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葉悄:【如果我看見了,會幫助他們的。】

普萊失笑:“你怎麼幫啊?失去的神經節不會回來,等級也不會回來,身體上的疼痛倒是可以打止疼針,但這麼多年遺失的美好,不是我們做醫生的能救回來的,小少爺,你也太天真了。”

自從普萊知道“溫奈”是卡默斯上將和加文學生會長的弟弟之後就一直調侃他是“小少爺”,葉悄扭過臉去看書,很無奈又想笑。

一個雄蟲坐在他麵前。

薩繆爾小公爵,烈焰紅的發絲,中央軍校純白色的校服胸前掛著一排勳章,有參與第六軍團作戰的榮譽、家族勳章、外太空領航員勳章、幻想種外交大使之類的榮耀,他敲敲桌麵,“溫奈醫生,好久不見。”

不如不見。

葉悄還是心平氣和地寫道:你怎麼了?

“我來找你,看看你。”

葉悄寫道:如果你沒事就請離開吧,彆耽誤其他蟲看病。

“我好不容易才排上,你要趕我走?”

【不敢。】

“我看你就是敢,口是心非。”

薩繆爾遲疑道:“你身上什麼味道?我在十米外都聞到了,這不是拉斐爾殿下的信息素,你又勾搭上彆的雄蟲了?”

葉悄冷冰冰地看著他,寫下:你要治療嗎?不要的話就請離開。

薩繆爾掃了一眼紙,嗤笑,說:“和我去見拉斐爾,給他道歉。”

葉悄怔了怔,不知道薩繆爾的邏輯在哪裡。

薩繆爾:“現在三大軍校的蟲都知道你是拉斐爾殿下的雌蟲,你應該檢點,彆給殿下丟臉,我理解你身為F級貪圖虛榮想抱S級大腿的心,但你應該知足,目前為止,殿下對你還算仁慈。”

葉悄靜靜寫道:請你出去。

“出去?好,那一起吧。”

薩繆爾把紙揉成一團撕碎,拎著他的肩膀把他扛出了醫務室,飛到拉斐爾的行宮,把他推了進去,然後緊緊關上了門,“你自己跟小殿下解釋去吧。”

葉悄猛地回頭,拉斐爾不在。

走廊儘頭,璀璨的水晶吊燈照耀著正中央的努比斯·洛加利塔王,一群穿白大褂的醫生圍著床上的拉斐爾,醫生焦頭爛額地訂製新的治療方案,聽上去似乎是他的某些並發症,導致拉斐爾肉眼可見地虛弱下去。

葉悄回過頭去看窗外,薩繆爾朝他紳士般微微彎腰。

薩繆爾想,沒必要可憐一個F級,如果當年沒有燒死小葉悄,那麼就不會心存愧疚。

他是王室最不受重視的成員,如果不是那場火,維克多不會和他交好,把他帶入權貴圈子,他需要拉斐爾幫他穩固地位,所以示好是應該的。

但是,沒蟲知道葉悄曾在火場裡推了他一把,試圖燒死他,然後才被他踢下走廊的,所以那樣惡毒的蟲,死不足惜。

至於不會說話的溫奈,雖然不是葉悄,但用來討好拉斐爾也足夠了。

葉悄躲在誰也看不見的角落裡。

不遠處,努比斯說:“我的拉斐爾一直都是這樣體弱多病,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歡慶日,現在治療的話,周期太長了。”

維克多也在,低聲說:“他小的時候比現在還難養,如果葉悄還活著就好了。”

努比斯慍怒說:“不要提他,死了的蟲,沒有任何意義。”

拉斐爾靠在床頭,淡藍長發暗淡無光,眉眼蒼白冷寂,像沒了呼吸般沉靜,擱在治療儀上的手臂插著管子,儀器慢慢跳動峰值,然後再跌落下去。

“陛下,殿下的精神力很不穩定,閾值區間太廣,導致浮動持續性不穩,小殿下曾經在作戰時就犯過一次病,最近更明顯了,情況很危險。”

“治療方案呢?”努比斯陛下說:“你們看護拉斐爾這麼多年,沒有可行的方案嗎?”

“小殿下的神經節太複雜了,像是精妙的藝術,每一處都像齒輪緊緊咬合,無法動手術,也就是說,無解。”

努比斯擦去拉斐爾臉龐的虛汗,不忍再看拉斐爾,起身,大步流星路過葉悄,眼尾仍有淚痕。

維克多跟上了雄父的腳步,努比斯低聲說:“如果你當年放火燒死的是薩繆爾而不是葉悄就好了。”

維克多說:“公爵大人的謀反之心已有多年,我曾在火裡推了薩繆爾一把,可惜沒能成功,等弟弟成為新王,可以削藩,取締薩繆爾的公爵位置,這樣,蛾族也能受到壓製。”

努比斯淡淡點頭,不置可否。

行宮裡一片安靜,拉斐爾醒來,身體有了些力氣,精神力下意識溢出,葉悄陡然受到攻擊,汗水頓時打濕頭發和衣服,蜷縮在地毯上,掉出角落。

拉斐爾定神,看見了無生氣的雌蟲,確認那是葉悄。

他聞到了葉悄身上淡淡的雄蟲信息素味道,走近些,循著味道的根源,拿起一把刀,割開葉悄的肩膀製服,隨後把刀扔了。

拉斐爾看見葉悄的肩膀上有一枚雪白的蝴蝶印記。

葉悄微微蜷縮一下,冷汗浸濕了睫毛,刀刃並沒碰到他的皮膚,但他就是覺得很疼,也許不是刀本身帶來的,但他也沒心思去仔細分辨了。

他掙紮著爬起來,靠在墊子上,手和頭都無力地往下滑,一直滑到墊子上不動了,像被絲線控製的木偶陡然被割斷絲線,在幕後舞動的木偶就失去了動力,關節跌落在地上,靠在幕布上安安靜靜地坐著,等待灰塵慢慢落在他身上。

拉斐爾瞳孔劇烈收縮,眸光流轉,沉下聲音說:“葉悄,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和他有過多接觸。”

他是誰?哪個他?雌蟲還是雄蟲?

葉悄想不起來,也沒有反應,沒什麼沒力氣,但他還是睜開眼睛,動了動手指,睫毛半遮住瞳孔,漆黑的瞳孔失神,邊緣發散淺灰色的暈層,目光失去焦距,在拉斐爾和房間裡來回掃視,仿佛是眼球的本能行為,而不是他想要看什麼。

終於他的目光有了焦距,是拉斐爾手裡的刀。

葉悄有了點精神,慢吞吞地從小床上坐起來,拉斐爾的刀刃朝著他的肩頭,葉悄看著拉斐爾,眼睛很費力地聚焦在他臉上。

拉斐爾看他這副樣子,莫名的心悸,彆開眼,不知道那股不安從哪來。

葉悄會知道,他的神經節很早被自己用了嗎?

葉悄天生就是S級雌蟲,不是F級。

不會的,隻有給他們做實驗的那個蟲才知道真相。

拉斐爾沉聲說:“近衛隊,送他出去。”

近衛隊把葉悄帶走,葉悄被晃的想吐,感覺是出了行宮,但肌肉都很酸痛,被巨型機甲碾壓過一樣。

近衛離開了。

葉悄獨自坐在學校球場邊的長凳上,一直一直坐著,看著眼前的蟲來來去去,有說有笑,他沒攔住任何蟲,不僅僅是他沒氣力,不能說話,也是他不想用自己的事情打擾其他蟲。

直到一雙手摸了摸他的頭,葉悄抬眼,看見路因希亞。

“雌主,”是路因希亞的聲音,“你怎麼了?”

葉悄長長歎了一口氣,今天沒力氣糾正他不要在大庭廣眾下稱呼“雌主”,路因希亞的溫柔讓他終於有點想睡覺了。

葉悄躺在長椅上靜悄悄地睡了過去,像冬眠被打擾的小動物終於又能重新入睡了一樣,恰好今天溫度適宜,能好好睡一覺,就算不醒來也沒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