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你？”阿厭的眼角有點紅，但是看向顧聽瀾的眼神卻很堅定。

顧聽瀾沒有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他抬頭望著夜空彎月。

顧聽瀾想了想，道：“有緣就能碰見，在滄溟劍派，總有一日會相見的。”

少年的隱沒了眼底的憂傷，遠空熠熠星光漸漸黯淡。

“沒有準確的時間嗎？幾年或者幾月？還是我隻要去了滄溟劍派就能找到你？”阿厭問得很著急。

顧聽瀾笑了笑，隨口回了句：“應該是獨孤硯出現的時候吧。”

如無意外，他的這個“江儘”的身份應該很長時間都不會出現在阿厭麵前了。

在這個弱肉強食，以實力為尊的修真世界，弟弟也要自己學會強大起來。

當獨孤硯出現的時候，才是真正戰爭開始的時候。

兩人一夜，相對無言。

第二天一大早，顧聽瀾帶著阿厭出了玄機山。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大采購。

顧聽瀾帶著阿厭去玄都城最大的酒樓連春樓點了一桌子菜。“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這家酒樓據說是玄都城最好吃的酒樓，你長身體，多吃一點。”顧聽瀾將各種菜式都夾了一點裝在碗裡，遞過去給阿厭。

阿厭興致不高，他看了看顧聽瀾，細嚼慢咽開始吃，吃得很慢。

“吃好了。”，阿厭吃完了顧聽瀾碗裡給夾的菜之後就放下了筷子。

顧聽瀾看了看桌上幾乎都沒怎麼動筷的一桌子菜，蹙了蹙眉頭，他嘗了一點，好像味道也沒什麼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小孩明明連自己烤成黑炭的魚都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吃下去的。今天怎麼吃得這麼少，他得出了結論，看來小孩今天沒什麼胃口。

顧聽瀾寵溺地說道：“不好吃咱們就不吃了。”他拉著阿厭出了酒樓。小孩這次倒是沒掙開，一路都隨他拉著。

顧聽瀾沒注意這個細節，他就像是要把自家小孩送去讀大學的家長一樣，想著要給小孩買點什麼，準備什麼行裝，恨不得什麼都給孩子辦妥了。

“這些東西你待會餓了吃。”他看到了自己之前在顧府吃的桂花糕。覺得味道還不錯，甜甜的小孩應該喜歡吃。也打包了一份塞到了小孩懷裡。

然後拉著他的手亂七八糟地又給阿厭買了一堆東西，阿厭的興致一直不高，跟在顧聽瀾的身後乖乖地，隨他擺弄。

“想什麼呢？”顧聽瀾看了看還在望著自己發呆的小孩，問道。

小孩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事。”顧聽瀾笑道。“就是這了。”他拉著小孩停在一家店鋪前。

眼前是一家成衣店，老板娘梳著倭墮髻，體型微胖，麵容和善。看到兩人之後忙把兩人招呼進店裡，“喲，兩位公子快裡麵請。”她招呼著夥計挑些適合兩人的衣物來。顧聽瀾指了指幾套衣物讓夥計放在一旁。

“公子您要的這個尺寸是給您自己穿還是小公子穿？”

“給我弟弟的。”顧聽瀾隨口回道。

又拿了一套黑色的勁裝朝阿厭比劃比劃。阿厭顯然是沒有來過這裡，跟在顧聽瀾的身後，雖然還是一臉的嚴肅，但是臉蛋都紅紅的。

“好嘞，那您請稍等。”老板娘熱情地招呼阿厭：“小公子你跟我來吧。”

阿厭看了看顧聽瀾，顧聽瀾笑著對他說，“你進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我就在這裡等你，哪也不去。”

阿厭拿了衣服跟著夥計進屋，半晌才出來。“公子你快看，小公子這身合不合適？”夥計得意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店鋪裡幾個在挑選衣物的小姐看著阿厭都紅了臉。少年黑發劍眉，黑眸深邃，身如玉樹，是極好的長相。

老板娘圍著阿厭繞了一圈，在一旁讚歎不已：“小公子真真是天人之姿。”

顧聽瀾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少年，心裡很是得意，這番打扮確實像是仙俠劇裡的貴公子了。自己的眼光卻是不錯，衣服很適合阿厭，他的弟弟長得本來就好看，戴冠簪發一換衣服，和之前那個一身破爛的小乞丐的形象簡直就是天壤之彆。

阿厭耳朵紅紅的，站在他麵前，顧聽瀾摸了摸阿厭的頭，他比少年高一個頭，摸起來倒也順手。阿厭沒有躲，讓他摸到了。

顧聽瀾笑了笑：“今天怎麼這麼乖，記得多吃點，下次見麵估計就和我一樣高了。”

阿厭抿著嘴沒有說話，沉默不語。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好像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顧聽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給小孩挑了好幾身衣服讓老板娘一起打包。

兩人一起逛到了太陽西下之時，的確是個離彆的好時候。

顧聽瀾將自己身上剩下的銀兩都給了阿厭，阿厭搖了搖頭：“我不要。”

顧聽瀾將一大包給小孩買好的東西一骨碌地硬塞到他懷裡，“給你你就拿著，我在滄溟劍派用不著凡人用的銀兩，但是你可以用的著的。”

阿厭沉默著沒有說話了。

“自己去顧府的時候要小心點，你現在和之前那個奄奄一息在玄機山的小孩已經不一樣了，你現在是修士了，無論如何，要學會保護自己。”

“每天的修煉可彆落下，你現在還是剛剛入門修煉，調息吐納必須循序漸進，不能妄想一口氣吃成個胖子。”

“天賦很重要，但是努力更重要。你要找個機會去測測自己是個什麼靈根，這樣的話使用相應屬性的靈術才能事半功倍。”

“還有，最重要的是，兩年之後滄溟劍派的修士要來玄都山選人入山修行。你好好努力！”

阿厭看著顧聽瀾溫柔的眸子，一一點頭。

顧聽瀾上下掃了一眼阿厭，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對了，他把自己腰間掛著的匕首取了下來，然後係在了阿厭的腰間。

阿厭一愣，呆住了。

這個動作很是親昵。他低下頭在阿厭腰間係匕首的時候，阿厭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耳朵邊的絨毛，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突然地靠近讓阿厭嚇了一跳，然後心跳如擂鼓般，反應過來後就忙不迭地退後了半步。

很多年之後，他才知道，這種情感叫作留戀。

顧聽瀾沒有發現阿厭的異常，喊了一聲彆動之後，邊係邊說：“這不是靈器也不是仙器，就是凡鐵，但是是凡鐵中的精品，可以削鐵如泥，你用得著的，歸你了。”

“好了，你走吧，我看著你走。”他柔聲道。

阿厭搖了搖頭，“你先走。”我看著你走。

顧聽瀾撲哧一聲笑了，小孩肯定是心裡舍不得的，可是馬上又會再見怎麼整的和生離死彆一樣。

“好，我走。”顧聽瀾很是寵溺“我真的走了，你確定不叫我一聲哥哥？好好和我說再見？”

阿厭欲言又止，顧聽瀾看著小孩彆彆扭扭的模樣心情大好。

“好了，不逗你了，下次再見記得主動叫人。”顧聽瀾朝身後招了招手，然後消失在了人海。

阿厭看著顧聽瀾離去，在原地抱著東西悵然若失，直到呆了很久很久真的看不見之後，他才離去。

顧聽瀾翻看了自己腦海中的進度條，係統401發布的新任務是：【參加重陽節集會，找到顧家的秘密。】

顧家有什麼秘密？顧聽瀾一陣莫名。

此前一直沒有注意，如今有時間好好梳理一番，卻發現了幾乎在顧家發生的很多事都充滿了巧合。看來顧府真的是隱藏著秘密。

顧聽瀾回到顧府自己的小宅院的時候無人知曉。

他現在是築基期，神識倍增，給了他很多助益。如今顧家境界在他之上者寥寥可數，要小心的也不過是金丹期的顧家家主和管家罷了。

小齊發現自家主子回來的時候正是清晨時分，他和往常一樣侍弄著小院的花草，然後就看到了自家主子一身白衣廣袖，瀟灑恣意地坐在院落中央的藤桌旁。正在閒適地泡起茶來。

“大少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您出關了？”小齊的話語裡滿是驚喜。

顧聽瀾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小齊，沒有說話。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又充滿了力量感，他倒茶的動作行雲流水，雅致大方，看得人賞心悅目。

“您先休息，我馬上去給您準備膳食。”

他已經摸清了顧聽瀾出關的習慣。

顧聽瀾開始調整成原主的性格，眼神冷漠的瞥了一眼小齊，“不用了。”

小齊應了聲，候在一旁。

顧聽瀾修長的兩指拿起一個黑瓷青竹的茶杯，小口啜飲，隨即放下。

“今天的茶吃著有點澀，倒是像舊茶。”

小齊在一旁解釋道：“大少爺，這是今年的藍關玉葉，是上月管家吩咐人送來的，泡茶的水也是今年隆冬的時候梅花瓣上采的新雪，但是今年隆冬下的雪少，一整個梅花園子才溶了這麼一壇，埋在地底下前些日子才送過來。管家特地吩咐我，說是家主再三叮囑的，知道大少爺喜歡這個，才特地送到園子裡來的。”

“哦，是嗎？。”顧聽瀾語氣上揚，看著小齊。

“茶煮久了，新茶都會變成舊茶，畢竟煮老了就不能喝了。”顧聽瀾說得很慢，不辨喜怒，“可是人啊，和茶一樣嗎？在你身邊呆了很久的新人，能變成可信任的舊人嗎？還是……”

他將手上的茶隨手傾入了花叢，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人心易變，新舊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