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叫我名字 暮沼也真是……(1 / 1)

錯案 桉兩全 3886 字 11個月前

不做便不得生的,生計。

那是不做就會沒命。

氣氛變得沉重,本就湧仄的小室空氣都連帶著冷凝,暮沼卻想到了冬日凍死的小鬼。

她也是犯人,畢竟是自己將小鬼帶入了自以為很好的‘家。’

那怎麼會是家呢,破舊的衣裳,或是遊蕩或是殘缺的身體,卻又在每月末時總會聚來很多孩子,他們上繳一月所獲,得了賞的相聚在裡屋,避風擋雨嘗著尚有餘溫的吃食。

這樣披著溫情皮囊的魔窟,怎能算作是家。

從惡霸手中救下的小鬼,最後被自己親手推入地獄,她保護他挨了頓毒打,他就因護著自己丟了條命。

若是世間真有神佛,是否能聽到凡俗禱告,暮沼岔岔自嘲,不信神佛的自己竟因那小鬼死後試圖祈禱上蒼、懇請虛緲佛祖,隻求那人來世無憂,若是重來萬萬彆再遇見她了。

可惜神佛並不在意芸芸眾生,也許又是暮沼上貢極少,佛祖恐是聽不到她的祈願,遂讓她偶然夢回都是那小鬼死在自己懷裡的場景。

從小衣中拿出的東西是張印有官印的銀票,兌換的通寶錢莊四字被暮沼狠狠擦過,她望向一旁拿著幼童玩耍的草螞蚱愛不釋手的景肆玖,皺眉提醒:“我找到東西了。”

某人拿著草螞蚱的手猛地一抖,將東西放置原處後靠近暮沼。

“找到什麼了。”

“官印的銀票,從通寶錢莊兌換。”

暮沼看景肆玖若有所思點頭,挑眉詢問:“王爺可知曉用銀票從這個錢莊取錢的都有誰嗎。”

“百官除了三省、宰輔、戶禮兩部和禦史台,其餘都貫是前往百興錢莊兌換銀票的。”

“隻是不知皇族是否特例呢。”

暮沼要做壞事時總喜歡低頭,被景肆玖挑明後就開始克製,問起心中不解事時語氣卻還是咄咄逼人,景肆玖低頭對著她亮如星宿的眸子,搖了搖頭。

“並無特例,陛下對待皇族與三省一視同仁,銀票用度皆要前往通寶錢莊。”

“那有嫌疑者便同科舉案疊上了,太子、五皇子、二皇女、老師……”暮沼緩慢

低喃出一個個名字,最後帶著笑意看著景肆玖,伸手指了指他,又指向自己:“越安王、暮沼。”

“都牽扯進了此案。”

景肆玖摩挲著今天特意卸下掛在腰間的耳墜,冰涼的琉璃珠當即就被搓熱,銀鑄的掐絲頗為硌手,他此刻詭覺指尖的琉璃珠像是暮沼那雙認真灼亮的眼,好似自己真的伸手摸索著她,輕撫過那雙讓人心裡發癢的眸子。

“景肆玖。”

“什麼?”暮沼不解,他說的名字有什麼意思。

“景肆玖,我的名字。”

暮沼:……

“王爺不用告知卑下你的名諱,於禮不合。”

卑下,是暮沼像自己投誠時的自稱,當時覺得對方識時務暗自滿意有多舒心,現在景肆玖被婉拒就有多煩悶,胸口處又酸又悶,這感覺實在不好,他語氣都有些咬牙,說的話都像是擠出來般:“本王,恕你無罪。”

“叫名字!”

暮沼迷惑,實在不解為何景肆玖突然像來了葵水的女子般陰晴不定、易躁易怒,但她最是會察言觀色,認錯順毛道:“抱歉,景兄。”

某人不依:“我說讓你叫名字。”

“景肆玖。”

某人滿意:“暮大人,我發現你聲音其實不錯,隻要不說那些惱人的話,就特彆中聽。”

暮沼不語,又翻看了遍確定沒有遺漏,將證據揣懷裡示意景肆玖離開,對方卻突然靠近伸手捂住她的嘴,將她帶著擠進雜物堆放更多更密的地方,兩人身子也猛的緊緊相貼。

她的呼吸洋洋灑灑的全部落在了臉上的手掌上,對方手心不多時就被熱氣氳濕,意識到這約莫是自己口水的暮沼騰的一下就紅了臉。

也算是肆意長到桃李之年,從未知羞的暮沼,不止紅了臉,連帶著露在外麵纖長漂亮的脖頸也紅透,看得景肆玖心口突突地跳,以為是捂過緊,鬆了鬆力氣,另一隻空閒的手食指抵唇做出‘噓’的動作來。

看著暮沼一片潤色的狐狸眼上下眨動,景肆玖才收回捂在她臉上的手。

嗯……濕了。

景肆玖握拳不是,掌心泛癢也不動作,在暮沼身前撐著的身影瞧上去略帶僵硬,本來就亂的心口此刻更像衝鋒陷陣殺敵取勝般,動的更響了,險些就要被貼著的另一人察覺。

暮沼也真是,那麼大一個人了,怎麼……怎麼還流口水呢。

不知道自己被景肆玖暗自腹誹的暮沼緩過勁後,就聽到張坡腳推開木門進來的動靜,對方一步重一步輕很好識出,暮沼本來想要悄聲靠近門邊就被景肆玖按壓住。

兩個人在門邊時因為不願觸及雜物發出聲響所以可行動空間極小,現在找到證據直接身貼身藏在雜物之間,瞬息就沾滿落灰,臟兮兮的。

雜物室的小門被從外推開,亮光照進,暗處躲藏的暮沼向後挪了挪,讓景肆玖好進的更裡些,沒做成梁上君子卻是實實在在做了次賊人,暮沼一時心虛,她這般蠻橫查案的行為和當初李悟省訓斥她偷奸耍滑的場景交疊,要是被老師知曉,怕是又要氣惱了。

老爺子著實不太好哄。

想法飄的太快,尷尬羞憤的事情就被拋之腦後,兩人此刻離得可以說是近無可近,景肆玖低著頭彎著腰像是靠在暮沼肩上一樣,暮沼離他也十分近,是隻要稍微偏偏頭,就會碰觸到的程度。

上身相貼,景肆玖用手環住暮沼的腰身,鼻息全落在暮沼耳後頸側,腰癢、耳朵根也癢,頸側也是。

身體反應實在不適卻要強忍的暮沼和因為要藏匿好身形抱著她的景肆玖難得想到一處去:他們現在好像怕偷|情被抓藏在暗處躲避的廝混之徒。

暮沼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到,覺得自己現在越發膽大,竟然連景肆玖都敢這般瞎想。

而另一想歪的人則是覺得自己越拉越奇怪,明明他和暮沼又不是那般關係,也並不是互相心悅,卻會因為她亂了心跳,也會在要緊事前想些雜七雜八的昏頭事。

變得越發不像自己。

他原本是接觸久了就會如此臆想的性子嗎?景肆玖偷偷回憶,發現自己的確是容易想多的人,所以同暮沼這些其實也算正常。

並無逾矩。

張坡腳進來後拿走了對木雕就離開了,暮沼仔細看過那兩個木雕,是一女一男的樣式,男的隻有女的一半大,想來那就是張坡腳因病喪命的妻兒。

小門再次被合上,暮沼拍了拍腰上纏得死緊的胳膊,沒拍下去,冷著臉問景肆玖:“抱上癮了,還不把手從我腰上挪開。”

景肆玖難得不惱,衝暮沼笑了笑打趣:“暮大人,此舉實屬迫於無奈,一切為了查案,適當地犧牲罷了。”

話有道理,卻過於冷然,暮沼對他口中適當的犧牲無從定義,卻下意識反感這句話,嘴角勾起一個冷嘲的弧度,語氣也涼下來,像淬了冰般。

“王爺,該走了。”

……

過午時,日頭正好。

在張坡腳處折騰半時辰之久,暮沼和景肆玖還未曾進食。

方才出來時張坡腳滿屋麵香,現下兩人饑腸轆轆,不想令人頭疼的事,走進了家食肆,先解決溫飽問題。

“新客兩位,客官您裡麵請。”

大堂夥計熱情吆喝招呼著,暮沼先行一步坐在臨靠窗的位子,景肆玖稍慢兩步,看了看木凳眉頭皺的緊緊,在暮沼點好菜後才慢騰騰的坐下。

“這家食肆……乾淨嗎?”

湊近的溫熱氣息讓暮沼向旁挪了挪,伸手製止景肆玖的挪騰靠近:“這家店隻是年份久了些,彆矯情了,大小姐。”

“大膽暮沼,你可知詆毀皇族也是要治罪的。”

看景肆玖僵住一瞬後挑眉看著自己,嘴上怪罪,眸裡全是戲謔。

偏頭看向窗外,入眼便是車馬來往,街邊攤販叫賣聲絡繹不絕,滿是人間煙火氣。

心防卸下,暮沼十分輕鬆,靜靜感受著這片刻安寧,雲淡風輕道:“那景肆玖你罰我吧。”

暮沼從看向窗外嘴角揚起的淡笑就沒下去過,景肆玖仗著身量朝外一瞥,唇畔彎起,指尖輕點桌麵,費解道:“這般尋常景色你也能開心那麼久?”

暮沼還沒說話,點的吃食做好被店小二送來,一一擺好,二菜一葷,應季的時蔬和份紅燒肉,兩份粘米蒸飯,瞧著也算那麼回事。

景肆玖默默點評。

“客官們吃好喝好!”

看暮沼從筷枕上拿起筷子,捧起碗先塞了口飯,景肆玖才一起進食。

一口飯剛咽下,暮沼進食的習慣很好,瞧著很是賞心悅目,不過速度很快,景肆玖剛吃幾口,她就沒了一半。

兩道素菜被暮沼夾了好些次,桌上唯一一道的葷菜除了景肆玖吃了兩塊,她是半點沒動。

“你怎麼不嘗嘗自己點的紅燒肉?”

暮沼拿筷子的手頓住,在上了菜後第一次看向景肆玖,唇瓣輕啟:“食不言。”

看他一副噎住的表情,暮沼好笑的咽下最後一口飯,用自己帶的巾帕擦了嘴,看對方也放下筷子後仍有大半飯的碗,皺著眉頭,語氣涼諷。

“王爺可知平民百姓中,尚有多少人如今都食不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