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是被爆炸聲驚醒的。
很遺憾,哪怕是意誌堅定的降魔大聖,在進入礦區後仍是無可避免的進入了思維遲緩的狀態,不由自主地漫步在了迷幻怪誕的城市燈光中。
直到倒置城市猛然發出一陣爆炸聲,激烈的炸響在近乎封閉的深深礦洞中重重回響,魈才在這個關頭拽回了自己的意識,並險而又險地避開了從倒置城市上墜落的殘磚碎石。
仙人的金眸一凝,身影便從原地消失。
礦洞上空,無名夜叉與流浪者的戰鬥仍在繼續。而林潯手持端腦一邊錄像一邊進行激烈的解說:“……好,現在已經是第四回合,小圓帽先生和四隻手先生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小圓帽占據先機甩出一片風刃,風刃如無柄之槍,槍槍直中對手。但四隻手擋住了!他擋住了!四隻手先生不愧是擁有雙開門冰箱般體型的男人,防也高得十分離譜!”
“四隻手先生開始反擊,明明看起來像個物攻,但是他居然在放棄隱身後打起了元素傷害!可是沒有用,小圓帽的雷抗也高得離譜!…等等,四隻手先生要開大了!他擺出了十分硬漢的開大姿勢!他又要隱身加攻速了嗎?!我們的小圓帽也趁機開始聚集風元素壓縮空間了,他們要對波了嗎?嗬,根據本台記者豐富的理論經驗,我押左邊的四隻手先生輸!”
深紫近黑的濃厚雷元素聚集在無名夜叉周身,強大的元素力伴隨著絕對的壓迫感,如有生命般厲聲咆哮起來。而神紋閃爍的流浪者按住了自己市女笠,在狂風中眉目冷然地踩住了壓縮在腳底的大氣。
幾乎是雷鳴與狂風即將對撞的同時,一柄碧色長槍貫過兩人之間,速度之快,使得槍身裹挾的風元素與其餘二人的元素力相撞後形成了一個個肉眼可見的小漩渦。
無名夜叉與流浪者同時後撤,驚險避開。
帶著惡鬼儺麵的少年仙人抓住自己的槍,截住了和璞鳶的去勢。
場麵微靜,少年仙人臉上的麵具化為光粒寸寸消散,露出一張幾難掩飾內心波動的少年臉龐。他看著無名夜叉,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半晌遲滯才叫出一句。
“…浮舍……,大哥……”
乾戈暫止。
“無聊的戲碼……”回到林潯身邊的流浪者滿臉不屑,林潯給他分享了一下自己拍的錄像,流浪者聽到小圓帽三個字就眉頭一挑,似笑非笑,“你就在這裡乾這個?”
林潯眨眨眼,“那我除了給你打call也沒彆的事可以做啊?”
他們現在在倒置於礦洞頂部的建築中,憑林潯的身手,要她自己下去不如叫她直接重開,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除了在這裡觀戰確實沒彆的事好做。似乎理解到這一點,流浪者雙臂一抱,語氣冷淡,“也沒指望你派上什麼用場。”
端腦還在播放,正好到浮舍隱身攻擊流浪者的時候,林潯在解說的間隙不停叫著小圓帽加油,直到流浪者抓到對方,林潯又情真意切地開始喊阿流好棒。方才還十
分高冷的流浪者繃不住了,耳紅脖子粗地回過頭,“給我關掉它!”
林潯看著壓下帽簷遮住眉眼的流浪者,嘶了一下,意味深長道:“傲嬌,真不錯呢~”
流浪者惱羞成怒:“林潯,你找死!”
林潯在與流浪者日常聯絡感情的時候,少年仙人也喚醒了他迷失神智的大哥,兩名夜叉一同回到倒懸建築內。
名為浮舍的青年乾脆爽朗,落腳便為之前攻擊林潯和流浪者的事道了歉。兩方簡單自我介紹認識了一下,流浪者不喜應付這種場麵,林潯便開口客套兩句,才說起書頁的事。
“讓層岩巨淵產生異變的物品就是這個。”林潯托起書頁,“硬要說明的話,可以把它看作是能夠實現寫在上麵的願望的物品。現在它已經和層岩巨淵綁定,無法帶離這個範圍,如果要結束目前這個情況,也許可以試著摧毀它。”
“真是了不起,如此單薄的一張紙居然僅因書寫的內容便能複活死者。”浮舍接過紙,看了看上麵的內容,爽快地嘖嘖稱奇道:“是仙術嗎?現在的仙術已經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嗎,金鵬?”
“金鵬?”林潯迷惑地看向被浮舍注視的魈,思索了一下,恍然道:“是藝名嗎?”
她露出沒想到你降魔大聖以前也這麼潮的表情。
浮舍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憨厚地笑:“與其說金鵬是藝名,倒不如說魈更像藝名吧?”
林潯也摸下巴,“哇哦~”
她露出沒想到你浮舍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是個捧哏的表情。
魈被調侃得欲言又止,還是保持了酷哥的沉默。
流浪者麵無表情,用刀子一樣的眼神示意林潯乾正事。
但其實接下來的事已經與林潯沒關係了,她早已使用了圓環之理修改了因果秩序,淵底的坎瑞亞人即便沒有書頁的維護也不會再因詛咒步向消亡,接下來與其是她選擇是否處理書頁,倒不如說是魈與浮舍來進行選擇了。
魈接過了那頁紙,微斂染了朱砂的眉眼,清冷寡然,“……生死倫常,乃人間定理,不可逾越。”
仙人如此說著,卻又始終難放那頁乾涉了生死循環的薄紙。
浮舍看著自己最小的弟弟,“金鵬……”
生死是這個世界上最沒道理的事,他們兄弟姐妹五個,眨眼就隻剩了最年幼的金鵬。明明浮舍記憶裡的大家都還很鮮活,應達和伐難總是開開心心地湊在一起,彌怒也總是一副不可愛的老古板樣子,年紀最小的金鵬逗起來就會炸毛,他們圍繞在他身邊,叫著大哥大哥……
但現在他要說服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後一個會叫他大哥的人,叫他繼續孑然走在他們一起向往過的未來了。
“嗯,要不然我們先回避一下?”見兄弟倆氣氛沉重,林潯打算先和流浪者去逛逛便利店。
但她才打算轉身,就看見魈抬眸看了她一眼。
也許是沒什麼意味的,也許隻是魈不知道該看向誰了,但林潯掙紮了一下,還是露出一個好吧我
懂了的表情,“先說好哦,回去之後要讓言笑幫我做奶油泡芙,我好久沒吃了!”
“?_[(”
礦洞之中,城市的幻影湮滅了,遊蕩的人群也忽然間少了大半。剛及人大腿高的小女孩突然回神,遲鈍地透過帽子上的黃符看了看四周。
“唔……”七七發出迷茫的聲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些身體重新變得溫暖起來的夢。
但她注意到手裡還拿著一個奇怪的方形物件,又想起來時的委托,不由站在原地四顧了一下。
在她前方有個少女的身影,正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看,黑暗的礦洞裡響起一些零碎的叫聲與哭喊,都是些聽不明白的陌生語言,如星火般漸漸彙集在一起。
隨後七七看見一個披著淺色鬥篷的女孩子出現,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這次是七七能聽懂的通用語了。
“下午好啊,芙尼婭。”她笑嘻嘻的,“哇,我一路過來看見好多熟人,你們智力60+的是約好在這裡團建嗎?我就說半天等不到你們回來。”
“彆哭啊,怎麼哭了,我的小姑娘,眼睛裡的星星都被打濕了。彆怕,坎瑞亞還在,隻是財政部暫時可能用不上了。”
“我在找個孩子,陪我一起去找吧,芙尼婭。找誰?…嗯,我叫他希望。”
隨著一縷清風吹進巨淵,層岩巨淵終於被姍姍來遲的千岩軍接管。林潯簡單清點了名單後,又收拾了幾個看不清形勢的愚人眾,便將淵底的坎瑞亞人交給主管財政的千歲少女芙尼婭和外交部長唐寧(downing)帶領,一起通過巨淵之口的裝置回到了地麵。
淵底這一批基本是高智的崽,一出來便知道該找誰進行溝通談判才好脫身歸國,林潯便沒有多管。她和希望聊了聊國內的重建問題,不出她的意料,希望智力65,甚至擁有非常直觀的【建築大師】、【專注】等特質,怪不得丘丘人時期就能開始發光發熱,林潯已經非常期待把他和卡維組在一起的樣子了。
唐寧去和凝光談完回來,表示已經可以帶領大家動身。林潯回頭去找流浪者,忽然看見站在礦山後眼巴巴看著她的溫迪,這家夥在淵底的規則恢複正常後就乘風而來,但因為林潯一直被坎瑞亞人有意無意的包圍著而無法接近,直到上了地麵都還沒機會與她說句話。
“那個人…一直在看著您……”芙尼婭輕聲說。
林潯坦然:“是我的朋友。”
“嗯。”芙尼婭乖乖點頭,“您又開始騙人當您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