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一月初
如期完成進修回歸公司的季南經曆了整整一周的各種應酬，時間依舊是被排得滿滿當當
周一上午十一點半，浩然居設計公司的年終總結會議也終於在各部門陳訴完上一年的工作總結後接近尾聲，
曲浩然還在做最後的工作部署……
“……那麼2009年已然過去，施工部要嚴格按照設計部給的方案施工，多協調溝通
儘快推進工程進度，能在春節前驗收的就不要拖到年後，設計部也辛苦一點
多和客戶溝通交流，儘量避免施工過程中多次修改方案影響施工進度……”
……
開完會出來，回到辦公室的季南癱坐到椅子裡，轉過椅子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思考著接下來的時間安排，年會……春節……師兄的婚禮……正揉著太陽穴苦惱著，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喂，媽”
“南兒，今年春節該回來了吧？”
“媽……年底事情多，回不去了”
季南扶著額頭捏了捏……還真是越沒時間越是什麼都在追著自己
“唉……那你這馬上臘月初就26歲了……你這拖到什麼時候啊？”
“媽～我真的忙！”
已經焦頭爛額的季南語氣有些煩躁
“唉～……我不嘮叨了，那我跟你說，家裡拆遷的事兒，你那份兒你大姐說是給你轉帳，你抽個空給她個銀行帳戶，我跟你說……”
“師傅？一點了～”
小彤走進辦公室見季南在打電話，指著手腕小聲提醒著
“媽～我趕著上工地，回頭給你打電話”
季南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掛了電話就抓起大衣起來，感激的拍了拍小彤的手臂
“走吧”
待到了車庫上了車，季南才鬆了口氣
“師傅，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去吧”
小彤係好安全帶摸著肚子可憐兮兮的望著季南
“嗯……走吧！”
季南看了看時間道
“哎！那我帶你去吃小火鍋，天氣冷，暖和暖和！”
小彤笑得眯起了眼睛，啟動了車子快速的開出了車庫
……
在車子駛出地麵路過寫字樓廣場的時候
季南卻看見路邊剛取下頭盔的展顏……
來不及細想，包裡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正的展顏打來的，隻好滑了接聽
“喂”
“季南，還沒吃飯吧？”
“我……我在去工地的路上了”
季南說著看了一眼認真開車的小彤
“唔……那你什麼時候請我吃飯？每次都說忙”
“我是真的忙，不好意思啊”
季南尷尬的摩挲著褲子道
“唉～那你春節總有空了吧？”
“唔……要不這樣吧，我待會兒忙完了給你打電話”季南想著她為了一頓飯都追到我公司樓下了……
還是趕緊了結了的好
“真的？！”
“嗯！”
季南抬手看了看時間
“那我等你！”
“那就這樣”
……
季南快速掛了電話看了看窗外，有KFC
“小彤，靠邊停！”
“哈？”
小彤雖不解但還是打燈靠邊停了
“你去買兩份KFC套餐，路上吃！”
“啊……我們不是……好吧……”
小彤憋著嘴解了安全帶下車去了
季南焦慮不安的敲擊著膝蓋，又不停抬手看手表。唉……時間真是不夠用啊不夠用
好在小彤也很快拎著兩個紙袋回到車上，打開了一個漢堡遞給季南，又把一杯熱牛奶遞給季南
“謝謝！對不起啊……”
季南看到是熱牛奶，由衷的覺得季南跟了自己這樣的師傅挺委屈的
“哎呀～師傅，快吃吧！”
小彤也拿了個漢堡吃起來，彎起眼角看著季南
“等忙完這一陣，我請你吃牛排”
季南看著大口吃漢堡的小彤，決定要補償她
“唔……師傅～你會做飯的吧？”
“嗯！怎麼了？”
“去西餐廳還不如吃你親手做的飯菜來得開心，我還從沒去過師傅家呢～嘿嘿”
小彤滿眼期待的看著季南喝牛奶
“……那這個休息日吧”
季南遲疑了一下答道
“嗯！那我把小陳和師兄也叫上！”
小彤見季南答應了，興奮的眼睛放光
“楚峰最近忙著籌備婚禮呢，你就叫上小陳就行！”
“哈……是呢……也行，少個人跟我搶師傅做的菜，挺好～回頭吃完我炫耀去！羨慕死他！”
小彤晃了晃腦袋，像個孩子搶到了好吃的要去炫耀似的
“快吃吧～！”
季南看著小彤這幅活潑可愛的樣子，心裡感慨了起來
被父母嗬護著長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儘管小彤平時工作時也被自己感染得很穩重成熟，但私底下卻是這麼活潑可愛
而自己……隻有在她麵前才有過這樣的一麵……
兩人吃完總算是填補了被開會掠奪的能量，出發開往南郊
“師傅，好像下雪了，你看玻璃上”
小彤搖了搖閉目養神的季南，略帶興奮的喊道
季南抬起頭看向窗外，嗯是在下雪了，盤山公路兩邊都是翠綠挺拔的竹林
雖然還沒有積雪，但已經引人向往雪後的美景了，想象著翠竹白雪的美景，嘴角也微微有了一絲溫度
……
待兩人到了翠竹軒施工現場，進到院門，院裡的堅持已經鑿好框底造型
泥瓦工正在鋪設鵝卵石，木工也在加工院牆及門口用的原木
“小彤，你記錄下來施工進度，我去後院看看”
“嗯，放心吧師傅”
季南也繞過蓮池走向了後院
……
“采薇亭”也隻是澆築好了地麵造型和原木柱子
年底了，公司的多個項目都忙著趕進度，工人調度就比較緊缺，沒辦法的事
隨後又進到宅院內部，泥瓦工在做樓下的地麵鋪設，再上到二樓，木工在打著吊頂的底部框架
“季小姐？”
王總驚喜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季南走到欄杆邊一看，王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樓下向上望著她，滿眼的驚喜
“王總，您在啊？”
季南說著就走下了樓
“哎！可算見到過你了，進修回來了？”
“是的，忙完就趕緊來跟進度了”
“嗯，是的你多來盯著才行！畢竟……”
王總本來笑眯眯的眼神突然一滯又續道
“畢竟彆人我不放心，哈哈哈”
季南也微笑著應道
“嗯，我會跟緊進度的，隻是這年底了，公司有好幾個項目都要趕著年前交驗
所以工人調度上您多包涵”
“嗯！本來是要趕在這個月8號……哦……哈哈哈，沒事，不急不急！慢功出細活兒”
王總邊一邊說笑引著季南走出了屋子
“工地上怎麼不讓助理來呢？王總還親自來？”
季南不解的看了看到處都堆了建材的宅院，又看看見王總皮鞋上的泥灰汙漬
“……多上點兒心嘛，這不你也忙不過來，哲成又忙著追女孩兒，沒心思上山，唉～哈哈哈”
“嗯！我會排時間來的，放心吧王總
還有什麼想改動的地方您也可以及時跟我溝通，儘量改到您滿意為止”
季南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但還是本著負責的態度回答
“哎～就按你的方案施工！一點都不可以改！”
王總把手一擺，嚴肅道
“哦～王總這麼認可我，真是我的榮幸！”
季南第一次遇到這麼好說話的客戶
著實是又感激又意外，以前負責的項目幾乎沒有這樣的
“哎～哪裡話！後院你去看過了？”
王總說著就準備引著她去看
“看過了，我等下讓助理跟工人溝通一下，加快進度”
……
一個下午，季南都陪著王總一起巡視了各個區域的施工情況，和工人溝通交涉
忙完幾番推脫才拒絕了王總的晚餐邀約
和小彤兩人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小彤直接把季南送到住處才開車離開
季南這才給展顏打電話
“喂～”
“你忙完啦？在哪兒我去接你”
展顏語氣明顯很開心
“唔……不了，你幾點去酒吧？”
季南轉頭看了看自己住的公寓大門……
還是彆讓她知道自己的住處的好
“我今天休息，都說好了！嘿嘿”
“這樣啊～那半個小時後，朝陽路見吧，那邊很多餐廳，你挑”
“那好，我等你”
“嗯”
季南掛完電話就快速往家走，進門也隻是換了雙鞋子就出門了
等到了朝陽路口，展顏依舊穿著黑色皮衣，牛仔褲和黑色馬丁靴
已經站在機車旁等著她了，大老遠就衝她揮手
等季南走近了她才戴上了黑色的毛線帽，抱著頭盔
“你不冷嗎？”
季南看了一眼她敞著的皮衣裡麵隻穿了一件薄毛衫
“不冷！我們去吃火鍋吧！重慶火鍋！吃了暖和”
展顏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季南的眼睛
“……嗯……”
季南看向步行街裡麵的各種飯店招牌，花花綠綠的燈光……
算了，本來就是來還人情的，反正有鴛鴦鍋
“那我們走吧，前麵就有！我剛過去看過了！”
展顏說著就要去牽季南手
“走吧，你帶路”
季南不著痕跡的把手揣到了大衣口袋裡，微笑著看向前方的各種飯店招牌
展顏也扶了扶右手胳膊上抱著的頭盔，兩人就這麼並排走向了重慶火鍋店
一進門，季南就被火鍋的辣味強勢包圍了口鼻
剛坐到位置上就已經額頭冒汗了
“小姐～這個給您裝衣服，避免弄臟您的大衣”
服務員遞過來一個印著招牌的紡織布袋和紅色的圍裙分彆遞給兩人
“謝謝”
季南接過來脫了外套裝上，感歎著還好有圍裙，否則裡麵的白色毛衣就慘了
……
裝好後兩人拿起各種的菜單開始勾選菜品
季南要的鴛鴦鍋底，而展顏看完之後卻笑了起來
“哪兒有來吃重慶火鍋還要鴛鴦鍋底的？，哈哈哈”
“……額，怕上火”
季南尷尬得臉一紅
“沒事兒，等會兒拿開水涮涮，聽我的，要牛油的！”
展顏說著就叉掉了鴛鴦鍋底，改成了牛油
“……”算了，還她人情，忍一忍
……
等鍋底和菜品都上齊了，展顏熱情的忙著燙各種菜品，夾了掛滿辣油的牛肚給季南
“快吃！可香了”
展顏望著季南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樣麵對麵的坐著，季南和她的眼神避無可避
總覺得暈乎乎的，隻好低頭勉強吃了兩口，瞬間額頭就冒出汗來
“你都出汗了，來擦擦”
展顏抽了紙巾就伸手夠了過來，季南閃躲不及，隻好隨她
“謝謝！……你快吃”
季南抬頭又對上了展顏盛滿笑容的眼神，加上牛肚進了胃
感覺渾身都毛躁躁的很不自在
“我去一下洗手間”
“嗯，去吧！”
……
十分鐘後季南用冷水洗了洗手感覺舒服了一點，胃裡裡卻火辣辣的
但想著很快就能應付完回家了，遂若無其事的回道了餐桌上
卻發現自己的桌前多了一杯牛奶和一碗清水
“……謝謝”
“你先喝點牛奶，菜涮一下再吃”
“哦……”
……
一頓飯總算是被季南給撐過去了
“你先出去吧，我去買單”
季南鬆了口氣準備穿衣服
“我買過了，直接走吧”展顏也抱起頭盔
“哈？你怎麼……哎！說好了我請你的！”
季南簡直無語了
“哎呀！走吧！下次！下次再請我”
展顏說著酒來幫季南把大衣拿出來
“……謝謝”
季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哪裡還有還不了人情的事兒
等出了店門，季南正想著在前麵路口去打車
“我們走走吧！飯後得走走”
展顏走到季南的麵前，倒退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季南
“可是，……你不冷嗎？”
季南看了一眼她敞著的皮衣，語氣淡淡的
“不冷，暖和著呢！走吧，我們往那邊走，這兒人好多”
不等季南反應，展顏就牽過她的手，走向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小公園
廣場上還有在跳舞的大媽
……
兩個人就這麼走了一段
展顏側臉看了看毫無表情看著前方的季南
“你知道嗎，這種感覺很溫暖”
“嗯……嗯？”
季南突然回過神
“跟你待在一起，哪怕你不說話，也感覺很踏實，平靜”
展顏回過頭看向前方，輕輕歎了口氣，手伸了伸，卻發現季南一直把手揣在兜裡，
隻好也揣進了皮衣口袋
“謝謝！”
季南想起楊洋也說過類似的話
……
“季南，我其實……我們”
“嗯？”
季南不解的看向展顏的側臉
不知道是不是冬夜街燈的緣故
恍惚間閃過些零碎模糊的熟悉感
但展顏卻轉過頭看向她，隻好感覺看向前麵
“我從小就是跟姐姐長大的”
“……你……”
季南聽到這句有些顫抖的話……心裡咯噔一聲，但還是靜靜走著，等她說下去
“我爸媽離婚了，各自又成了家，於是我就成了爹不疼媽不愛的孩子
奶奶家住幾天，姐姐家住一段的長大，高中畢業後去學了唱歌，再後來也瞎玩兒了幾年……所以我挺渴望有個家的”
展顏說完吸了吸鼻子
“嗯……其實，你自己就是自己的家”
季南心裡閃過一絲心疼，語氣也多了幾分溫柔
“嗯，我當然是自己的家啊，但一個人的家和兩個人的家是很不一樣的！是吧季南？”
“嗯……”
季南想到了徐佳穎在身邊的日子……
每天回家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自己的心總是複活般雀躍起來
“那你不想有個家嗎？”
展顏偏頭溫柔的看著季南，可季南眼神裡明明柔柔的，卻隻是看著前方
“想啊！但人總得獨立存在，依戀是很危險的……”
季南說完底下了眸子，調整了一下酸澀的眼眶
“怎麼危險了？”
展顏不解的問道
“你知道洛希極限嗎？”
季南終於微笑著看了一眼展顏
“洛希……極限？那是什麼？”
“……洛希極限就是說！兩個星體各自在自己的軌道運行，必須保持安全距離
否則就會發生碰撞……玉石俱焚”
季南歎了口氣解釋完
“……那跟人有什麼關係，人是群居動物，抱團取暖才不孤獨，你不孤獨嗎？嗯？”
展顏著用胳膊碰了碰季南的胳膊
“孤獨？……展顏
這世間萬物都是需要遵循自然規律，最後走向消亡的，這是天道”
“那和孤獨有什麼關係？”
展顏不解的問道
“唔～就是說，世間萬物都是獨立的個體，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走
如此往複循環，這就是自然規律，要說孤獨嘛～唯有靈魂上的相伴…才能真正的長長久久不孤獨……”
季南鼻子一酸，低頭踢走了一片落葉
“嗯……是有道理，但兩個人一起生活，麵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總是好的
我沒有你那麼高深的思想，就隻想兩個人在一起，平淡的生活”
展顏說著彎起眼角，看著身邊的季南
“嗯……這樣挺好的，大道至簡，簡單才是快樂的真諦！”
聽展顏這麼說，季南覺得挺羨慕她的
“是吧？那你呢？有想一起過平淡生活的人嗎？”
展顏略顯緊張的問季南，也轉頭看向前方
季南兜裡的手略微一抖，停住了腳步，緩聲道
“走了很遠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啊？你還沒回答剛才的問題呢，說說唄？”
展顏說著就站到季南麵前
看著她的眼睛等她答案
“……有啊，但我覺得現在一個人也很好”
又被展顏的眼神晃得很不自在的季南隻想快速回家
“嗯……那，我送你回去，走吧”
展顏說著就拉著季南返回
“那個……我怕感冒”
“額……那好吧，那我給你打車”
展顏看了眼路燈下飄起的雨點
無奈的聳了聳肩站到路邊看著來往的車輛搜尋出租車
“嗯…那你等會兒騎車也注意安全！多穿點，一個人總是要照顧好自己的”
季南聽說了她的童年，不自覺的泛起心疼
“嗯……好！”
展顏轉過眼神就捕捉到了那一絲心疼，眼裡的溫柔也漫出水光
“哎！車來了！”
季南看見一輛車，趕緊避開避開展顏的眼睛
……
待上了車，季南才長長的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平時總是能淡定從容的與彆人對視
無論什麼樣的眼神，總是激不起自己任何波瀾的，為什麼
這個展顏的眼神總是讓自己感到有些慌亂和害怕？……
唉，算了，還是想想怎麼還了人情，從此不再要有交集吧
剛到家，手機就震動起來
“喂？展顏？”
“嗯，到家了嗎？”
“到了啊，怎麼？有事嗎？”
季南不解的問
“沒事～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安全到家”
“哦，到了。”
季南應著就準備要掛電話去洗澡，身上一股味兒
“那……你早點睡，晚安～”
“嗯”季南說完就掛了，身上的味兒太大
……
……待洗完坐到電腦前，才感覺自己複活了
書桌上那個夾著喜帖的相框
兩個人的頭頂正對著“喜結”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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