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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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和薑夜白一路穿花繞樹，幾經周折，終於來到戰鬥現場。

南希半邊陶瓷身體已經報廢，被蘭德偷偷抬出去，躲在一座建築物後麵苟延殘喘。

該死，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這玩意做成瓷的，要是給自己拚一具合金高達的身體，現在從胸口伸出一架高射炮，還能讓傀儡師在她的地盤囂張？

南希絲毫沒有回憶起，當初她特意在網上搜索了半天各個時代的美麗人偶，最後把自己做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為了蘇芙練習天賦的時候更加方便。

蘭德就更不能指望了，南希當初製作他的時候，定位就是美麗廢物，後來沒能成功賣出去，就在南希家裡兼職保姆。

南希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把從她這裡購買的人偶用於戰鬥，所以製作蘭德的時候，采用的陶瓷也是外表好看實則脆皮的廉價材料，現在在傀儡堆裡走一遭，蘭德的身上已經布滿裂紋，細碎的陶瓷屑掉下來，聚成一捧白色的沙。

方可的臉色很不好看，她的天賦[骨骼鋼化]已經到了極限。

南希因傷早退之後，她不得不吸引更多火力，現在不止暴露在外的四肢，她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如同燒熱的鐵，一隻蚊子飛到她後脖，瞬間散發出蛋白質被燒焦的味道。

她的表皮生出堅硬的灰黑色鱗片，後背在脊髓的位置裂開一條縫，血肉粘膜中，長出潔白的羽翼。

像是神話裡的天使。

但是方可知道，這是畸變的前兆。

如果現在把她綁在檢測畸變值的儀器上，顯示屏一定會由綠轉紅，發出尖銳的警報。

方可其實沒必要打得這麼辛苦，她是方家出身，這個姓氏或許在帝國議會裡排不上號，但是已經足夠她錦衣玉食一生。

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有更高的成就，於是去求了軍部的統帥林凜，去她麾下做事。

她至今都記得那個女人軍帽下的碧綠色眼眸像一汪上好的翡翠。

而她的倒影，在這汪翡翠裡清晰可見。

她看到林凜微笑，說：“你叫方可嗎？我記住你了。”

於是她，鞍前馬後，一往無前。

為了報答林帥的知遇之恩，也為了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林凜被稱為帝都的“守護者”，她不在帝都的日子，方可會為她承擔起守衛帝都的責任。

所以在來到這個輻射區之前，方可想過，無論如何，要儘快解決這個輻射區。

帝都不能在她手裡出事。

即使帝都的安全，要以彆人的性命為代價。

但是，真正麵對活生生的人命時，她在猶豫。

有沒有能兩全其美的辦法？

方可承認，自己不願背上劊子手的惡名，又或許，是出於她還沒有完全泯滅的一點同情心。

宋言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

可是，希望很快變成了絕望。

方可在心裡歎了口氣，時也命也，這不能怪她。

她滾燙的手心冒出一簇赤紅的火焰，她一念之間，這道火焰會將方圓五公裡變成無人區。

就在她打算清場的時候，餘光卻瞥見一抹耀眼的金色。

像是太陽的餘暉。

？？？大半夜的哪來的太陽？

她陡然抬頭，目光所及，是一條金色巨龍，龐大的身軀遮蓋住圓月，金色的鱗片光華流轉，瀲灩生輝。

龍背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她拍拍龍頭，龍尾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白色的骨翼鼓動，向方可的方向駛來。

更近一些，方可終於看清了龍背上的人。

赫然是宋言！

宋言冷靜地看著方可身邊東倒西歪的傀儡屍塊，更遠處，是潮水般湧來的後續大軍。

她沒有讓薑夜白降落，而是在龍背上發出指令。

“現在，使用你的天賦，燒死它們。”

方可看著半空中的宋言，神情訝異。

她首先驚訝的是，宋言是怎麼知道她有這個天賦的？

其次，那條龍哪來的？

也沒說這個副本能隨地大小變啊？？

不過，這確實也是她打算做的事情。

隻是可惜，這個輻射區，除了能飛的那條龍和宋言，還有天賦特殊的殷越。其他人，都要給boss陪葬。

她不再猶豫，一念之間，滔天業火如朵朵紅蓮，從她腳下綻開，死亡之火裹挾著恐怖的溫度呼嘯而來，火舌所過之處，衰草枯黃，生物寂滅。

滔天煉獄。

但在宋言眼中，看不到形狀可怖的火焰和挾卷而來的死亡氣息。

在她視野中，以方可為圓心，紅色的小方塊勻速向四周擴散。就像往水裡丟進一粒石子，擴散出道道漣漪。

而方可本人，是一個紅色的像素小人。

目前看來，她身上的紅色有逐漸加深的趨勢。

係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進入四維空間之後，三維世界在你眼裡......就像像素遊戲？]

[這個形容能讓你更好地理解我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你在四維能對三維的空間坐標進行向量操控，講人話就是你可以隨心所欲移動三維世界的物品。]

[這個物品的定義範圍很大，生物，無機物......乃至捉摸不透的命運，你都可以在四維對三維進行向量操控。]

係統：[這個副本裡，你需要同時殲滅所有傀儡，而你的等級不夠，所以，我們需要給這個題目增加一條輔助線，降低難度。]

[方可的天賦是[紅蓮煉獄]，能在瞬間將方圓五公裡燒得寸草不生，打火機我給你了，接下來怎麼做，你心裡有數。]

宋言現在的視覺很奇怪，她眼睛看到的明明是三維世界的圖像，但是腦海中又有另一幅圖景和三維圖像重疊。

在那幅圖景裡，她眼前的一切都由像素組成，包括她自己，也是一堆像素。

為了減少乾擾，她乾脆閉上眼睛。

現在她眼前完全是由像素組成的世界了。

但是，該怎麼操控呢？

她試探著摸了摸身下的龍，那是一大堆金色像素，看起來就像小孩子玩的積木。

卻沒想，她的手直接穿了進去，伸進龍背，巨龍的背部瞬間繃緊，發出低沉的龍吟。

金色的像素塊隨著這聲低吟，嘩啦啦掉了一地，堆成一座金色的小山。

她坐在龍背上，被巨龍一顛，瞬間向後滑去，幸好巨龍及時想起自己背上還坐著個人，細長的龍尾一甩，將宋言扶正。

係統：[我勸你不要隨便亂動，在四維空間，是沒有三維的“外部”和“內部”的概念的，你能直接透過表皮摸到這條龍的心臟，很輕易的殺死它。但是你作為三維生物，在四維相當脆弱，這條龍隻要在死去的一瞬間把你甩到地上，你就會瞬間死亡。]

[嘖嘖，那種死相相當慘，你的身體會分解成無數小碎塊，你們人類好像把這個......叫做“絞肉”。]

[不過，這條龍還蠻能忍的，被你那樣對待，竟然隻是叫了一聲。]

聞言，宋言頓時謹慎了許多，她問道：[那我該怎麼殺死這些傀儡？]

她看向地麵，以方可為中心的紅色方塊在不斷向外擴散，而傀儡是灰白色的像素，像鋪天蓋地的螞蟻，被紅色的小方塊追得到處逃竄。

係統：[說了要認真聽老師講課，你看，摸個龍的功夫就不知道講到哪了吧。]

[你都進入高維空間了，能不能有點想象力？我剛不是告訴你可以隨意移動三維世界的物品了嘛，你目前的水平，把物品的範圍擴展到生物和命運還夠嗆，不過，操控無機物還是綽綽有餘的。]

[調動你的念力，思想在四維空間也是一種能量。]

係統不再出聲，宋言隻好自己琢磨其中關竅。

念力......

她集中精神，將自己的思緒幻視成一條條線，從她腦中生出，鏈接四麵八方的物體。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宋言的視角不再是固定主視角，而是處於虛空狀態，她能從上帝視角俯瞰全局，也能看清每一個像素細微的紋理。

整個世界在她眼中，又超脫於她之外。

忽然，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至純，至柔，卻又無所不在。

宋言伸出右手，在虛空中緩緩撥弄，那股力量產生於她思想與萬物的鏈接，彙成一股涓流，用很輕巧的力道將四處亂竄的紅色像素和灰白色像素聚合在一起。

不斷聚合，壓縮，操控紅色像素將灰白像素包裹，燒灼。

那是紅蓮業火，能燒儘世間一切可憎物，不平事。現在它吞噬的，是一整個由傀儡組成的軍團。

而在方可的視野裡，宋言隻是闔上眼，在空中虛虛撥弄了兩下，所有的傀儡和方可放出的業火，便如同宋言的提線木偶，乖順的歸攏到一起。

甚至能無視地心引力，在空中聚成一個圓球。

方可心想，難道她有空間類天賦？

現存的唯一一個空間係異能者在軍部，好巧不巧，是她頂頭上司的對家——軍部右帥楚北傾。

如果能把她招進來......方可在心裡盤算。

看到傀儡大軍和滔天業火如同被魔法吸附，在空中形成一個圓球，薑夜白不禁轉頭望向宋言。

宋言端坐在他背上，麵目平靜，不見絲毫情緒。

薑夜白不禁想起，小時候家裡會在玄關處放一尊神像。

父親說是菩薩像，可以保平安的，讓他出入的時候拜一拜。

菩薩寶相莊嚴，低眉垂目，手持一尊白玉瓶。

後來薑夜白長大一點，才知道彆人家裡都不會擺這種東西。

他當時覺得是父親隨口誆他，後來父親死了，便連這點誆騙都視如飴糖。

可是現在，看著宋言，他無端想起小時候家裡那尊神像。

平靜，溫和，卻有能打動人心，化災祛厄的力量。

宋言現在對外界失去感知，她完全沉浸在四維空間裡。

無數的紅色像素和灰白像素被她聚攏在一起，到最後，紅白二色都歸於寂滅。

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刺耳的爆炸聲在半空中響起。

傀儡燒成的骨灰裡，滾出一個灰色的小匣子。

匣子從中間裂開，一個縮小版的魔術師人偶順著彈簧的作用力彈出。

他脫下禮帽，麵帶笑容，向現場的觀眾致敬。

“surprise！”

伴隨著一聲響指，灰色的匣子在空中炸開，巨大的衝擊波如在淺灘扔下一枚核彈，將所有人在一瞬間掀翻！

係統在宋言腦中瘋狂嘶吼：[趴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人家來找你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