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瑤和李剛齊聲道：“沒關係，你還有數學啊！”句尾音效如同加了回音和混響，來回飄蕩在嶽子左右耳朵之間。

果然，他是遭到報應了。

林方嶽沉默了一下，然後猛地想到了什麼，一臉頓悟。

林方嶽咆哮：“啊————我要發明時光機————啊——啊——啊——”邊啊著邊跑遠了。

看著跑遠的哥哥，林方瑤說：“我覺得，就算他回到一個月前和王可在一起了，妹紙也會被帥哥挖走牆角的。”

其他四人點頭以示同意：畢竟那個帥哥的帥氣程度不是蓋的，而且林方嶽犯二的程度也不是蓋的。

徐萌萌此時在不遠的樹後看著他們，眼睛有些哭紅了，自言自語道：

“嗚嗚嗚，如果回到幾個月前，我一定要減肥，瘦瘦地和你表白……嗚嗚嗚……

“不對（忽然不哭了），我現在減肥也不晚啊？嗯，明天開始每頓飯少吃三碗……

“不對，我還要高考！營養丟不得！血糖低了看書會頭昏——就這麼定了，高考後就減肥……

“不對，要是誌願寫得不一樣，不能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學（又開始哭），我減肥還有什麼用啊嗚嗚嗚……

“不對！如果你清華我北大，我們還是很近的說——嗯！我要上北大！”

徐萌萌忽然又是信心滿滿的樣子。

從那以後，林方嶽就魔怔了，無心考試，考場上公然發呆，成績驟降。

一次，班主任龐老師班會上說：“這次月考我們班整體表現不錯，有3科平均分年級第一。但是林方嶽，你這次是怎麼考的？試卷上的每個字都能告訴閱卷老師：你心不在焉，粗心太嚴重了！全校第一的位置愣是讓給了徐萌萌。遠的咱不說，看近的；看看你妹妹，考得一次比一次好。你說你到底怎麼了？”

林方嶽站起來義正詞嚴地回答：“龐老師，我要發明時光機！”

班同學都笑了。

龐老師：“不惦記高考你惦記時光機？這還能有個靠譜的理由嗎？”

林方嶽：“有，有的。”

龐老師一臉詫異：啥？？？

嶽子接著一本正經地說：“現在自然災害越來越頻繁。單單看今年這個08年，雪災地震，多少人受難啊！要是有時光機，就可以讓大家提前避難，或者提前采取補救措施，不是很好麼？這不重要嗎？”

龐老師吞了一口口水，心道：我嘞個去，義正詞嚴地找借口啊。但也不能不管他啊，說：“你高考隻剩一年，造時光機需要多少時間啊？燃眉之急你不解，就彆急著做沒把握的事兒。考個好大學，學更先進的知識，對發明啥都有幫助是不？”

龐老師本來想說時光機是不可能發明出來的，但是覺得有的話不能說太絕對，所以換了個說法。

林方嶽應付地“哦”了一聲。

龐老師：“坐下吧，靜下心學習，下次把第一搬回來，考上你理想的學校……”

老師的聲音在林方嶽耳朵裡越來越小，他想：哎，我的心碎沒人懂啊！

龐老師接著說：“你們都要努力！加倍努力！學學6班的王淑妤，每天最多隻睡3—5小時！雖然她進步緩慢，但是足夠努力是吧？”

林方嶽直接站起來道：“龐老師，科學已經證明睡眠不足對腦神經的損傷是不可逆轉的，不求效率的死磕很容易導致記憶力衰退，還有神經衰弱，甚至導致抑鬱症，以後承受不了壓力動不動就跳樓怎麼辦？”

同學們都在小聲議論，畢竟幾乎沒有不嫌棄作業多的學生。一直流行一句話：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但是，這樣對身體非常不好。

龐老師生氣道：“彆說這沒用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綜合原因導致的，不要以偏概全。對眼下的你們來說，高考就是最重要的！學習就應該：奮力闖，不怕苦；要有‘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他說“頭懸梁，錐刺股”時，每說半句，手指和手臂就向上指一次，像喊口號。

林方嶽：“哦，那麼，老師，頭懸梁錐刺股的人叫什麼您還記得嗎？”

這就尷尬了……龐老師手指悠悠地向上指了幾下，這還真不記得是誰了。同學們又都笑了，悄悄地笑。

嶽子接著說：“這要放到現代，感覺就是做了一個很誇張的事情然後上了個熱搜罷了。”

龐老師憤怒了：“你們笑什麼笑！彆以為我沒看到！我重點是要讓你們知道勤奮讀書的態度！”

又指著林方嶽說：“你彆給我蠱惑軍心！李白杜甫白居易你們總聽說過吧？”

林方嶽答：“李白杜甫白居易讀書當然努力，但是不是盲目苦學，他們熱愛文字，並且寄情山水人文，聽歌賞花喝酒抱美女哪樣都乾啊。”

班同學都哈哈大笑。

龐老師：“你給我叫家長來！”

“哦。”

林方嶽趴在桌子上想：好懷念小學的尚老師啊……她從來不讓我們死學。

可林方嶽不知道的是，如果尚老師現在在他身邊，一定也會告訴他，先抓緊時間和精力備戰高考，而不是鼓勵他發明時光機。

龐老師記得看過一個關於時間管理大師用玻璃瓶子、石頭、沙子和水給學生講解要珍惜時間，先做更重要的事的例子。

故事大概就是：先在空瓶子裡放大石塊，問學生們滿了沒？學生們答滿了，然後他放進去了小石子，又問滿了沒？學生們差不多明白專家的意思了，回答是應該沒滿。之後他依次放了沙子和水，問學生們領悟到了什麼。學生們回答是，無論時間多麼緊湊，通過努力仍然能做更多的事。專家答不是：如果你不先放大石塊，那就再也不能把它放進瓶子了。

龐老師想通過這個例子，來告訴孩子們，現在不把時間用來準備高考，考上不理想的大學以後，就沒機會為了好大學而奮鬥了。當然，回頭複讀也是非常浪費時間的，還不一定有更好的結果。

高二的課，在後期基本是兩節相同的課連著上。於是，下節課龐老師帶著玻璃杯和石子沙子水來了。

他把大石子放進杯子裡，點名林方嶽問：“林方嶽，你看看，滿了嗎？”

林方嶽起立回答：“如果把空氣和石子都計算進去，那麼杯子裡是裝滿了石子和空氣，應該算滿了。”

……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

龐老師補充道：“不算空氣。”

林方嶽答：“哦，那沒滿，還能放其他的。”

龐老師點頭，讓他坐下。然後，龐老師按照專家的步驟，一步一步，最後把水倒進了杯子，問學生們，你們領悟到了什麼？

此時林方瑤一臉恍然大悟，眼神清明，靈光乍現的樣子，明顯是頓悟了！龐老師想到她近幾個月成績穩步上升，那妥妥地是領悟了高考的重要性：“林方瑤，你來回答！”

林方瑤起來回答：“這個例子告訴我們，出去吃自助餐的時候，一定不能先喝飲料，否則就吃不下彆的了。因此，要先吃固體的肉，最後喝液體的飲料。”

……全班哄堂大笑，不乏有人笑出了豬叫聲。

聽到豬叫聲後大家呆了一秒，然後是更加震耳欲聾的笑聲。

龐老師：就怕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龐老師一頭冷汗，隻好硬把高考比作自助餐裡的肉，其他事情比作飲料，將重點強行圓了回來。

賈文靖作為語文科代表，為林方瑤捏了一把汗：瑤瑤啊，我總算知道為啥你的閱讀理解總丟分了……你需要抓住的是出題人的思路，而不是自己的思路啊！

經過一個暑假的調整，進入高三後嶽子的考試成績總是忽高忽低的——明顯，他那所謂的調整沒有任何用處。若他心情好了，就搶徐萌萌的第一去。心情如果不好——比如林方嶽又看到王可和帥哥在一起，他就會消沉一段時間。奧賽同理，不是初賽失誤，就是複賽失誤，最終什麼都沒落著。

常言道性格決定命運，林方嶽的“命苦”，也是和性格有一定關係。

有次夜裡在家，林方嶽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寫一個咒符，手微微憤怒地顫抖。咒符黃底紅字，字是“長得帥，死得快”。

書桌上堆滿了關於蟲洞，量子力學，黑洞等書。雖然有一大半是離奇的科幻作品，但也不能阻織林方嶽想要發明時光機的心。既然一時半會兒發明不出來時光機，那他乾脆畫個詛咒符發泄一下心中的黑暗情緒，圖案是從網上搜到的。

忽然林家媽媽趙美雲開門進來，手裡拿著點心，卻發現這熊孩子不長點心啊，在瞎折騰。

林家媽媽：“哎你個兔崽子，不好好學習你乾嘛呢？還玩兒迷信？”她順手放下點心拿起書，追著林方嶽可勁兒打。

林方嶽準備躲：“隻是發泄，發泄而已！我是唯物主義者！”

林家媽媽：“你就記吃不記打是吧？啊？我看你是唯挨打才管用主義者！看你記住記不住！”

林方嶽半躲半跑，被打得“哎呀，哎呀”亂叫。

林方嶽的成績很不穩定，學校老師和爸媽對他也是操碎了心……

哦，還好瑤瑤努力又孝順，成績一直在藝術生裡名列前茅，給爹媽省了不少心。

因此，在2009年6月7日這一天，林方嶽再次看到了王可和那個帥哥的時候，情緒再度失控了。

林方瑤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隻好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

按照慣例，林方嶽在考場上根本沒心思答卷，因此數學的成績肯定不理想了。考完後瑤瑤試圖用答案的話題分散哥哥的思緒，可惜仍舊無效。

爸媽和妹妹說讓他背背後麵科目的答案，可是這頭倔驢寧死不聽。因為他覺得，背答案就是侮辱了他的自尊心。

6月8號，所有考試結束後，林方嶽這貨忽然來了精神，一改此前的頹廢，說要和妹妹一起問清楚母後大人的具體工作，是否與答案有關。瑤瑤被他氣的牙癢——早乾嘛了？考完後才大腦正常啊？

他們計劃著回家後先吃飯，飯後正式向父母攤牌：

林方嶽：“母後，這事兒應該有四五年了吧？從您不帶我們去您上班地點的時候計算。我們就納悶了，什麼樣兒的個體戶會這——麼神神秘秘？”

一到這種時候趙美雲就支支吾吾，然後林虎就準時過來和稀泥：“哎呀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忙啊，哪有時間管你們。雖然你們現在大了，可是上班帶著孩子去顯得多不嚴謹，是吧？”

趙美雲也跟著說：“是啊～我這個當老板的工作態度不端正的話，手下員工的工作態度能好嗎？”

林方瑤不想廢話，直接放“大招”，說：“您要是今天不說清楚了，我明兒一早就去警察局報案。答案的事情，我就是懷疑是您這份神秘工作弄的。”實際上林方瑤才不會去報案，這麼說不過是和哥哥一起商量好了，激母後用的。

林家爸媽互相對視一下。

林爸說：“唉算了，實話和你們說得了，也不是很大不了的事情。放心，和答案沒關係，我們沒乾違法的事兒。”

林媽喝了口水接著說：“後街的胡同口有家不大不小的超市，你們有印象嗎？”

龍鳳胎點頭表示知道。雖然那個超市離家裡不算太近，但兄妹倆從小老北京長大的，對很多地方是相當熟悉的。

林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那家超市是咱家的。你們初二的時候我去開的。”

就這？

就這？？？

林方嶽就納悶了：“那這有啥不方便說的？又不是傳銷。不就是開家超市嗎？怎麼還整得神神秘秘的。”

趙美雲解釋道：“超市零食多啊，還很多都是那種有添加劑防腐劑的，對身體不好，不想讓你們吃唄。再說啦，你倆初中那會兒食量多驚人，尤其是瑤瑤……要讓你倆知道家裡開了超市，咱家可能讓你們吃窮啊。不說彆的，都現在了，瑤瑤的飯量還是彆人的兩倍嘛……我是想著，咱們在零食上節省些，以後給你倆一人買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