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拉揉著脹痛的腦袋從昏迷中醒來。
她剛剛做了一個異常真實的夢,她夢見自己被串成串在火上燒烤,地精們還圍著她轉著圈跳舞,大口喝著麥芽酒。當他們討論是不是該再加點孜然時,恐懼使她從夢境中猛地醒了過來。
“菲奧拉小姐,你終於醒了!”埃德溫的臉映入了她模糊的視線。
他的麵孔就在她眼前,離得如此之近,菲奧拉都能看清楚他被憂慮染得湛藍的深眸,還有那些微微顫抖的長睫毛。
不管怎麼說,睜眼看到的是他,還是讓菲奧拉有了幾分安全感。至少自己沒有變成烤串,埃德溫也沒有。
等等……好像還有一個人。
“西莉亞呢?”少女有些眩暈,就好像地精們還在她麵前圍著轉圈。她伸了伸手,示意他扶自己起來。
埃德輕柔地托住了她的肩膀,輕聲說:“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她就不在這了。”
不會真變成烤串了吧?她就知道細皮嫩肉的西莉亞會被盯上的,菲奧拉隻能在心裡為她祈禱。
“我們這是在哪?”菲奧拉感覺自己身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聲音也帶著幾分沙啞。
還沒等埃德溫回答,一道豪邁的女聲就插了進來:“當然是地精的牢房啊!小姑娘,你該不會連自己是怎麼中招的都不知道吧。”
菲奧拉順著那道聲音望去,牢房並不大,關著的囚犯可不少。
那女人見新來的兩人麵帶好奇地看向她,從自製的稻草床上站起身。她優雅地調整了一下身上破破爛爛的衣物,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自我介紹道:“孩子們,接下來請不要對我說的話感到太驚訝,因為想必你們都聽過我的名字吧——偉大的馭蛇人,塞麗澤·瓦倫丁。”
說完,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準備好迎接兩人的驚呼。
然而並未如她所願。
埃德溫唯一聽過的冒險故事隻有《雷·範德爾遊記》,對於這些民間能人的認識乏善可陳。菲奧拉倒是知道,但她沒有表現出來,等著看塞麗澤還要說些什麼。
那女人似乎並沒有因為兩人的沉默感到尷尬,繼續用她那神秘的嗓音介紹:“走在這荒蕪的大地上,聽著風的詠歎。我是那風中的烈火,是月下的霜雪,我是命運的主宰者。我遙控生命與死亡,我是大地的神女,我是蛇神的守護者……”
“我說蛇女,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角落裡的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每來一個新的囚犯你就要自我介紹一遍嗎?”
靠在鐵欄杆旁的男孩年紀看起來大概隻有十二三歲,但他冷漠的目光掃過菲奧拉和埃德溫的臉,輕蔑地評價:“反正他們也活不了多久。”
“……我是那最後的希望之光。”蛇女似乎並未被那兩人的話所影響,她依舊自顧自的結束她華麗的自我介紹。
“哇!好厲害,那你們怎麼還在這被關著呀?”菲奧拉換上了一副星星眼的表情,任誰看都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
監牢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咳咳……”蛇女繼續開口,“我的實力當然可以踏平這小小的地精營地。我能夠駕馭眾蛇之力,世界上所有的蛇都能聽我的號令!我的巨蛇有三厄爾之長,那家夥的力量和速度比任何你們在這世上見過的生物都要強大和迅捷。它的爪子如同利劍,披鐵甲的騎士在它的爪子下都是如嬰兒般脆弱……”
“然後在第一天就被地精們烤了吃了。”那位小男孩淡然地補充。
“卡斯麥你閉嘴!真是個沒教養的孩子。”蛇女怒目而視,想起了珍愛的小寵物,眼中閃爍出幾分悲傷,“花花......”
菲奧拉還沒來得及安慰上幾句,蛇女就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雄心壯誌地宣告:“沒有花花,還有彆的蛇!隻要洛克利斯山周圍有群蛇出現,我就能集結眾蛇之力……”
話音未落,就有人進了監牢高聲喊:“那個吹笛子的!”
有地精來了,眾人趕緊噤聲。剛剛還吵得火熱的幾位躲在角落裡裝死,菲奧拉和埃德溫學著他們的樣子在縮在地上裡當鵪鶉。
“魯娜無聊!魯娜要看蛇跳舞!”那位女地精粗聲粗氣地說。
“好的大人,我這就來!您今天要看什麼舞蹈呢?隻要我吹笛子,您想看蛇跳什麼舞都行!”地精將監牢的門打開,可憐的蛇女堪堪從牢門小口中鑽出來。
地精則毫不在意,很是粗魯地叫道:“快跟我走,不然魯娜要把你做成烤蛇了!”
地精身材矮小,於是蛇女將腰彎得和她一般高,一臉諂媚地小步跟著她走了。
還帶這麼變臉的,看著蛇女瞬間從“最後的希望之光”變成“待宰的烤蛇”,菲奧拉實在是有點震驚,剛剛說要攻下營地的人去哪了?
監牢門關上的時候,牢房又恢複了沉默。卡斯麥嗤笑,他說話一點也不像一個小孩子,老氣橫秋的:“你們最好彆相信蛇女的大話,整座山上唯一的蛇,估計隻有地精抓來專門表演馭蛇跳舞的那隻,還沒有繩子粗。”
菲奧拉自然也不會相信,要是蛇女真有辦法,也不會被困在這這麼久。看她那身袍子,都已經包漿得油光發亮了。
“你們有看見我們的一個朋友嗎?一位棕色頭發的女士,穿著修女服飾?”菲奧拉還是比較關心西莉亞的安危。
“那位啊,她比你們好運多了。地精說她變出的星星很有意思,帶去玩了。那幫地精,嗬,隻會留下他們覺得有意思的東西。你們要是討不了地精們的歡心,就等著被做成晚餐吧!”卡斯麥幸災樂禍。
所以他剛剛說他們活不了多久,就是這個原因。
“那麼你幫他們做什麼呢?”菲奧拉很好奇。
卡斯麥咬牙切齒:“我可不會像蛇女那樣卑躬屈膝!”
“所以是什麼?”
卡斯麥臉憋的通紅,冷冷吐出三個字:“做糖果。”
“他以前是綠巫師,做魔藥很有一手。”角落裡那男人默默補充。
“你還好意思說我?曾經王都競技場的風雲冠軍人物,現在每天在這裡表演和魔獸賽跑。”卡斯麥惡毒地諷刺。
埃德溫習慣性地摸了摸後背,才想起來劍又不見了:“既然你們都實力不俗,沒想過聯手打出去嗎?”地精隻是擅長偷襲和集體作戰,實際上武力值並不怎麼高,幾人聯手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你沒感覺出來嗎?”卡斯麥一臉看傻子的神情,“地精每天給我們下迷藥,我現在連隻花狸獸都打不過!”
……
“我真的沒感覺啊。”兩人找了一個離其他人稍遠的角落,埃德溫小聲開口。
菲奧拉一臉驚奇地看著他,她渾身上下都沒什麼力氣,魔力更是像被抽乾了一樣,使不出任何招式。這就顯得埃德溫的若無其事更加詭異:王儲殿下一路上又是被強盜迷暈,接著又吸了土龍的毒霧,現在又被地精下藥。
難不成他已經被毒麻木了?
菲奧拉怕他真的交代在這了,忍不住捧著他的臉,皺著眉仔細觀察。
麵色紅潤,眼神清澈。嗯……皮膚嫩滑又有彈性,手感不錯。菲奧拉忍不住又捏了兩把,暗襯這確實不像有問題的樣子。
埃德溫的臉上透出一絲茫然,他像一個麵團一樣被菲奧拉上下揉搓。他沒有反抗,用困惑的藍眼睛看著她。
“你真的沒事嗎?一點感覺也沒有?”菲奧拉還是不放心。
埃德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菲奧拉小姐正撫摸著他的臉,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大概是因為迷藥的緣故,少女的手沒什麼力氣。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麵頰,埃德溫感覺那柔軟的觸感滲透到他的心底,顫動了他每一根細微的神經。他意識到自己的耳根都燒了起來,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
“我就說有問題吧!”感受到手下的皮膚溫度漸升,菲奧拉愈發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太近了。
近得他能感受到菲奧拉小姐的每一次呼吸。
埃德溫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從胸口跳出來,他飛快地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腕,從他臉上拿下來。
菲奧拉感覺少年的手有些不自覺的用力,微微地顫抖著。她疑惑地微微偏頭,細軟的紅發掃到兩人的腕間,有些微微發癢。
埃德溫像被燙到似的鬆開了她的手。
“菲……菲奧拉小姐,我真的沒事,特彆健康!”埃德溫偏頭盯著柵欄外,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臉看起來真的很紅啊……”
“我們還是商量一下怎麼逃出去吧。”少年生硬地轉換話題。
埃德溫在心裡唾棄著自己,在這種危險的境地,溫柔善良的菲奧拉小姐還關心他的處境。而他居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奇奇怪怪的,果然還是被毒傻了吧!本來王儲殿下就不怎麼聰明,菲奧拉不禁對王國的未來感到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