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梁哥說一不二,還真陪著陳厭青去了,陳厭青套著個滑稽的青蛙玩偶服派傳單,他就坐在一邊吸奶茶嘬得嘖嘖作響,居然還吸引來不少人過來買,看是不是那麼好喝。
好在廣場的人流量大,所以得以補上他遲到的時間,陳厭青忙活一下午,把帶來的兩大包傳單都派完了。
店長是個漂亮姐姐,隻比陳厭青大三歲,讀完了高中就出來工作了,但因為學曆問題找不到工作,又不甘於進廠,輾轉了半年,乾脆四處借了錢,自己開了家奶茶店,布置成網紅店,還開辟了一個角落做專門用來拍照的照片牆。
說是奶茶店其實也不儘然,姐姐還會做甜點麵包,裡麵食物品種之豐富,幾乎可以把周邊小吃店都打敗,而且價格便宜親民,這麼一招攬客人,店裡邊便擠滿了客人。
多是放假初高中生,來寫作業的,來玩手機的,還有幾對小情侶看了傳單,過來打卡照片牆的。
一直到日落,陳厭青才下班,下午的溫度又升了上來,穿著厚重的玩偶服,讓他汗如雨下,臉上都帶著一抹紅。
姐姐當場就給他結了賬,還送了杯奶茶給他,裡麵加滿了芋圓西米露珍珠脆啵啵,滿得像一杯八寶粥。
陳厭青學著梁餘的樣子,也嘬得嘖嘖作響,一邊嘬一邊在門口等梁餘,那家夥去上廁所了。
梁餘回來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單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地走過來,跟他說:“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東西?”
陳厭青:“嗯?”
梁餘嘻嘻一笑,從背後掏出一個小青蛙氣球,長相跟他今天穿的那件青蛙玩偶服還有幾分相似:“看,你兒砸!”
陳厭青氣得說不出話,想罵他滾,開口卻是一聲響亮的:“呱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梁餘抱著肚子,差點笑撅過去,臉都漲紅了,一路紅到耳朵尖尖。
陳厭青轉頭作勢要走,梁餘連忙撲上去掛在他身上,在他耳畔輕聲說:“彆走呀哥哥,再聊五毛錢的?”
“下來,重死了。”陳厭青吐槽道。
他的耳朵最是敏感,梁餘說話的氣輕輕噴灑在他耳邊,登時就酥麻得一塌糊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叫出聲兒來。
還好他沒叫,這附近人來人往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倆當街調/情呢。
梁餘確實挺重,壓在他身上步步難行,而且他人比他還高大半個頭,這個姿勢不但難受,而且非常怪異,偏偏這人還特彆喜歡這麼趴人背上,像個大型掛件一樣。
“走了傻子。”陳厭青把人扒拉開,轉為扶著他的手,氣球被梁餘係在他的手腕上,在他們倆頭頂一步一蹦躂,頗有種一家三口的美好感。
“等等。”梁餘說。
他讓陳厭青站著原地,然後在旁邊隨機找了個路人,說了兩句話,把手機遞給他。
陳厭青問:“乾嘛啊?”
“拍照啊陳哥。”梁餘笑嘻嘻地單腳蹦躂回來,攬住他的肩膀,不容他反對,“來來來,一二三瘸子!”
畫麵定格。
梁餘向路人道了謝,翻看起照片來。陳厭青可能是累了,沒反應過來,被他摟在懷裡,眼神錯愕地看著他,有種小鳥依人的錯覺。
陳厭青本身就挺好看的,經過他這段時間的投喂,陳厭青臉上的肉飽滿了些許,沒了瘦脫相的虛弱感,甚至因為出了汗的緣故,還有些白裡透紅,看起來清純又明媚。
晚風徐徐,氣球飄在他們頭上,似乎在擁抱著他們,背後就是高樓林立,丹霞似錦。
“讓我看看?”陳厭青說。
梁餘露出兩排大白牙:“我的,不給你看,嘿嘿。”
兩人一路打打鬨鬨地走回家,因為晚上的空閒時間多,不用趕著回家,便繞了條小路走,踩著樹影斑駁,聊著雞毛蒜皮。
不知道其他人聊天是不是這樣,這兩人完全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常常聊的都不是一個話題,這個說今天賺了多少錢,那個說是啊今天天氣不錯。
兩人一路同路,一直走到這條路的拐角才是分頭走。
“等等,你有沒有聽到貓叫?”梁餘突然打住,停下來仔細聽。
陳厭青也停下來聽了聽,但耳邊都晚風裹挾著的車鳴人聲,便問道:“沒聽錯吧?”
上一次梁餘說聽到貓叫還是在學校,他一邊喵喵叫著回應,一邊撥開學校的灌木叢,最後在灌木叢中間和另一個喵喵叫的人類相遇,對視一眼,默契地各自回頭離開,沒有說一句話。
這件丟臉的事兒他隻告訴了陳厭青。
所以陳厭青很是懷疑這個家夥的聽覺係統。
“真的!我聽到了!”梁餘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往聲源那邊走去,一邊喵喵喵喵地叫個不停。
陳厭青半信半疑地跟上去。
附近是個公園,灌木叢很茂密,陳厭青不讓他走進去,又擔心真的有貓,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以身試險鑽了進去。
好一會兒,陳厭青臉色鐵青地走了出來,跟他說:“沒有。”
“沒有嗎?”梁餘道:“奇了怪了,我剛剛還聽到裡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啊。”
陳厭青回他:“因為裡麵有個人在拉屎。”
他甚至不好意思跟梁餘說,他從灌木叢鑽進去正對著人家屁股,看見他的時候那個人還在撓屁股上的蚊子包,四目相對那一刻的尷尬與羞愧簡直要把他淹沒。
“咳咳咳!那可能是我聽錯了,我們走吧。”梁餘連忙把人拉走。
“嗚嗚!”
也許是冥冥中天注定,“小貓”此刻叫出了生平中最響亮的一聲“貓叫”,終於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力。
這稚嫩的聲音連陳厭青也聽到了,扯了扯梁餘的衣角,說道:“真的有貓。”
尋聲找去,終於在個垃圾桶發現了這個可憐的小生物,但不是貓,而是一隻正在嚶嚶叫的小狗,被布包裹著,掙紮不動,怕得瑟瑟發抖,聲音聽起來淒淒慘慘的,也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
兩人猜測是被附近的人遺棄在這裡的,這種事情很常見,甚至還有不乏丟去寵物醫院門口的缺德貨。
陳厭青把小狗抱起來,拿衣擺輕輕包裹住它。小狗還很怕生,聞到陌生的氣味嚇得嚶嚶叫,但又忍不住蜷縮在溫暖的懷抱裡麵。
十一月份的天氣到傍晚已經開始有點微涼,不是一隻小狗稀薄的被毛能夠抵抗的,顯然已經被風吹得有些冷了,叫了一會兒就被懷抱俘獲,身子轉了轉,連腦袋都往裡塞了塞,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來。
陳厭青看了一眼時間,對梁餘說道:“我帶小狗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你先回家吧。”
梁餘:“我不!我也要去!我先聽到狗叫的!”
陳厭青:“……”
陳厭青:“行吧。”
小狗是黑白花的雜交串串,是個小男孩,檢查完問題不大,就是還太小了,陳厭青便買了點羊奶粉,拿小奶瓶喂它,還不一定救不救得活。
原本打算等大一些領養出去的,因為負擔不起。
但梁餘舍不得,強硬地說要打工養狗,包圓了撫養費,哼哼唧唧地不讓領養,說他不能賣兒子。
後來還乾脆地就地認了小狗做自己的狗兒子,自稱是狗爸,一口一個兒,親親抱抱不肯撒手,連青蛙氣球也舍棄了。
還是很久之後陳厭青才知道,梁餘家以前也養過一隻大狗,年齡比梁餘還大一歲,被他當半個爹看的,但是在他十一歲的時候去世了。
兩人討論了很久,拿不定主意喊它什麼名字,陳厭青想叫它“lucky”,因為如果它沒有那麼lucky,也許就會死在今晚的涼風裡。
梁餘則想叫它“咪咪”。
陳厭青問他,這不是貓的名字嗎?
梁餘小時候跟他二姑奶奶野慣了,身上莫名有一股神神叨叨的氣質。
他是這麼跟陳厭青說的:
“我們都喊它為貓,死神就不知道它是狗了,這樣誰也帶不走它!”
陳厭青被他的歪理逗笑了,名字就定了梁餘的“咪咪”。但實際上他們誰也沒喊過咪咪的大名,一般來說,他們都喊的寶寶。
咪咪還沒脫胎毛,渾身上下一股子奶臭味,加上還不會自己拉屎拉尿,每隔一段時間就得給它把屎把尿。
梁餘也不嫌棄,照樣親親,一副恨不得把小狗頭整個吸進嘴裡的架勢。
還要眼睛發亮地給小狗拍了幾百張看起來差不多的照片,跟陳厭青說:“你看咱兒砸多可愛!”
梁餘一直野到晚八點,被陳厭青一路催促下才一步一回頭地走。
剛到門口就收到了他媽媽的電話,通知他,他們有要事要忙都不在家,讓梁餘找個地方自行解決,簡單來說就是把梁餘寄存在他同學家裡。
這事兒在他們家挺常見,因為梁餘父母主要在鄉下開民宿,很多時候都忙不過來,梁餘一般都選擇在他那幾個好哥們兒家裡輪流蹭飯,因為懶得自己做,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一個人吃太空虛了。
梁餘開心得想把拐杖撂下,大喊一聲“好耶”,然後就去抱他的狗兒子。
狗狗:“?”
看見這個老是親它的奇怪人類,狗狗選擇伸著舌頭睡大覺,鼻孔還要噴出一個鼻涕泡,爭取惡心得梁餘受不了。
梁餘轉頭就罵陳厭青,眼神哀怨得像個活寡婦:“都怪你,寶寶都不理我了,可憐我天天操持家務,你還夜夜不著家,嗚嗚嗚……”
剛乾完家務且準備出門上班的陳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