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楚妍鬆手,張屠戶感到身上壓力一輕,能動彈了,便立刻掙紮著想爬起來,孫赫卻死心眼,一天天的牛勁使不完,楚妍雖然鬆手了,但沒叫她鬆手,她便兩手一剪把他按得死死的,把張屠戶掙紮的脫力也沒翻過身來。
“姓孫的你放開我,你們營長都說有能顯妖形的物件了!你還押著我做什麼!等她用擊妖木打出洛娘原形,你這官狗給老子跪下來道歉我跟你說!”
“老張!住嘴,怎麼和衛兵說話呢,今天惹出來的事還不夠嗎!”李若梅忙製止他,雖然她是江圍村裡長,但衛兵營屬於軍部,直接由縣一級的軍部把控,職權上她並不能指揮衛兵,反而還要引導村民配合衛兵行動,張屠戶得罪衛兵可落不著好下場。
孫赫倒是沒太生氣,隻是淡定回應道:“我們營長隻是說有擊妖木,又不是說洛娘真是妖,她要真是妖,營長在這呢,什麼妖能走得掉?倒是你,彆想趁亂逃跑。”
張屠戶氣的叫罵起來,詞句難聽,楚妍也懶得對他說什麼,按手一轉刀柄,堅硬的刀鞘頭如鞭子一樣抽在張屠戶側臉,登時側臉就腫的像豬頭一樣,叫罵也消停了。
楚妍盯著洛雲熙,略有歉意的說:“江圍村小,人員簡單,大家都是熟人、親戚,我本來也不想把這個方法用在村民身上,你我都是福澤城搬過來的,我也聽說洛家確實有一位名為洛雲熙的養女和傻妞結了婚,你的身份我不懷疑,但今日之事有諸多蹊蹺,得讓村民安心,還請洛娘子配合一下,多有得罪了。”
說罷便提著刀鞘靠上前來,洛雲熙沒應聲,但蘇秋雨察覺到她的手指輕微瑟縮了一下,她連忙擋在洛雲熙前麵:“不行!你們還沒完沒了了!證明了兩輪還不夠,我們不配合了!”
擊妖木,這物件洛雲熙並非初次聽說,幼時家主夫人曾叮囑過她,不可獨自靠近城門,那些衛兵手上拿著擊妖木,會把她打死的,她幼時很害怕,就算和洛家人一起也不敢進出城門。
家主尚在時,會直接將她抱在懷裡帶進城門,那些衛兵尊重家主,也就沒有對年幼的孩子過多苛刻,簡單檢查一下貨物就會放行。
後來家主西去,她唯一的玩伴也對她避而不見……又出了那件事,她就把自己封鎖在房間,再也沒有出過城門,還是因著和蘇秋雨結婚被趕出來,才又一次經過城門,好在出城並沒有被盤查,她也順利來到江圍村。
可沒想到在這小村還能遇上擊妖木,洛雲熙心下一沉。
聽楚妍的意思,這木頭會吸收妖氣,人身上是不會殘留妖氣的,就算吃下包含妖獸的獸肉,也不會被身體吸收,要麼當場擴散,要麼變成屁排泄出去,擊妖木觸碰人的皮膚是抽不出妖氣的。
擊妖木和雄黃酒激發妖氣失控的效果不一樣,後者隻要能控製住妖氣,就算泡在雄黃酒裡也不會有反應,可擊妖木隻要接觸便可吸收妖氣,她體內的妖氣無所遁形,就算不露出耳朵尾巴,隻要被擊妖木抽出妖氣來,也能作為證據抓捕她了,後續再審審,用些顯形手段,不愁妖物不暴露。
洛雲熙心下黯淡,眼下毫無破局之法,楚妍雖然強悍,但附近路口並未有衛兵把守,看來張屠戶也是臨時起意指責她,並未和衛兵商量好,她頂著鎮脈石的壓製用妖氣抵抗,尚可逃出村子保命,但……
洛雲熙深深的望了一眼擋在眼前的蘇秋雨,她好不容易和女孩成婚,好不容易女孩像是清醒過來,為何總是要這樣殘酷把她們分開呢。
洛雲熙攥緊蘇秋雨,把她拉回身邊,緊緊抱在懷中,既然逃不過,那就讓她再多抱一會她的妻子吧。
蘇秋雨擋得好好忽然被抱個滿懷,一轉頭看見洛雲熙露出了脆弱破碎的神情,心裡一陣抽痛,連忙護住她。
“彆怕,我不會讓這些人欺負你的!”
洛雲熙卻搖搖頭,在蘇秋雨耳邊輕聲說:“照顧好這個身子……照顧好自己。”
楚妍已行至跟前,神情肅穆莊重,帶著周身正氣,洛雲熙難過的閉上眼睛,將蘇秋雨緊緊按在懷裡,似要將那人揉碎了融入身子裡,蘇秋雨無法掙脫,也隻能踮起腳尖,抬起手臂儘力護住洛雲熙,那擊妖木做的刀鞘眼看就要抽打下來,落在洛雲熙身上,蘇秋雨伸手去擋……
楚妍卻手腕一轉,刀鞘勢頭一偏。
隻聽“咚”的一聲,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蘇秋雨一臉震驚,瞠目結舌,顫抖著舉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她腦門上肉眼可見的腫起一個大包!疼痛感傳來,小矮子的眼睛當場就紅了。
“你!乾!嘛!”
這一吼把楚妍都給嚇得一跳,看見傻妞頭上的大包和並未抽出妖氣反而有些閃閃發光的擊妖木刀鞘,楚妍心道不妙,連忙後退了一步。
“抱歉抱歉!沒收住手,下手重了點……咳”
她咳一聲掩飾尷尬,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楚營長這唱的又是哪出,說好檢查洛娘,怎麼就一棒子打在傻妞頭上了,還給人打出一個包。
楚妍隻能一臉窘迫的解釋道:“這個事吧,是這樣的,我家跟洛家雖然不太熟,但洛娘我也是見過幾次,算是知根知底,她和我在福澤城見過的一樣,並沒什麼妖化的表現,倒是你嘛……傻子忽然變聰明,比洛娘奇怪多了,所以我就借口鑒查洛娘……試了一試你,彆介意,現在誤會解除,沒事了沒事了。”
“你試一試就敲我這麼大一個包?”蘇秋雨怒氣衝衝,指著腦門,要不是左手還得牽著洛雲熙,她非衝上去踹楚妍幾腳。
“意外!咳……打順手了,下次給你帶酒喝,今個兒就算了吧,大家可以散了散了,村裡沒妖,來,把這滿口胡話的老張帶回去吧。”
楚營長忙招呼孫赫跑路,雖說是檢查捉妖,但官差公然把村民腦門打出那麼大一個包,還是村裡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傻孩子,確實有點說不過去,改天帶點禮品的登門道歉吧。
圍觀群眾這才恍過神來,原來剛才楚營長隻是懷疑傻妞是妖物變得才那樣咄咄逼人啊,她們看了一眼捂著頭在洛雲熙懷中氣憤不已的蘇秋雨,又想到這兩天她的反常舉動,覺得楚營長的懷疑也並非空穴來風。
傻妞的表現可比一直穩定的洛娘奇怪多了,眾人紛紛讚歎楚營長確實心思縝密,就是下手有些沒輕沒重,看傻妞頭上的大包,要是又被打傻了,洛娘可怎麼辦。
大家看事情解決,正要散去,張屠戶卻不依不饒。
“不行!姓洛的還沒查!你隻查了傻妞沒查洛娘!……我知道了!你們是一夥的,你包庇她!”
張屠戶本以為有擊妖木,這下洛雲熙該暴露了吧,誰想到楚妍抽在蘇秋雨頭上了,抽完還直接略過洛雲熙,不檢查洛雲熙他就不能洗清罪責,他不能接受。
楚妍一聽皺起眉來,怒喝道:“閉上你的臭嘴!連官兵都敢誹謗,我看你是腦子壞了,洛娘知書達理溫柔仁善,哪點像是妖,倒是你血口噴人,追求失敗就惡毒報複,才像是妖物所為!不就是要證據嗎,看!”
楚妍伸出刀鞘往洛雲熙身上一鋤,兩人沒想到會有此變故,竟然一時間沒來得及阻攔,隻見那刀鞘觸碰到洛雲熙露在袖口外的小臂……
並沒有紅色妖氣被吸出,刀鞘反而變得更加光亮了。
洛雲熙隻覺得體內靈氣猛地一減,差點壓製不住妖氣要把耳朵放出來,這擊妖木能吸靈氣?它倒是挺挑食,光撿靈氣吃。
好在蘇秋雨還牽著她的手,她立刻穩住呼吸,將妖氣控製起來。
“看看,這上麵有一絲妖氣被吸出來嗎?”楚妍直接把擊妖木伸到張屠戶臉前,讓他看清楚。
刀鞘上一絲紅色氣息也看不見,張屠戶麵如死灰,甚至懷疑起這塊擊妖木是假的。
可孫赫楚妍兩人再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左一右將他提起,向蘇秋雨和洛雲熙致歉道:“二位,對不住了,今日事情已經明了,待我們先將這滿嘴胡話的家夥關押了,再來向二位道歉。”
衛兵帶人走了,剩下的圍觀群眾看兩人確實可憐,便你一言我一語安慰起來,好像剛才懷疑的不是她們一樣。
洛雲熙身上有酒,蘇秋雨頭上有包,兩人都無心閒聊,隨便應了兩句便告辭回家。
村裡的牢籠不大,更多的時候是個擺設,小罪不需要關押,大罪村裡審不了,唯一的牢籠便成為衛兵隊用來關養殖動物的臨時籠子,有些動物因生產或生病需要隔離,衛兵隊就會把它們放這個籠子裡,現在籠子裡麵全是牛糞雞屎。
接手張屠戶的兵姐算是仁慈,把張屠戶關進去時沒推一把,至少張屠戶是站著進去的,至於他之後要不要選擇躺下,那就不是她們的問題了。
“看好了,讓他好好反省。”楚妍交代了一句,她仔細看了看張屠戶,這人依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似乎真沒想過會是這個結果,至少這張屠戶真的覺得洛雲熙是妖,才這樣魯莽行事,可擊妖木顯出來是另一種結果。
沒了人群圍觀,楚妍也收了笑臉,一臉凝重返回營地,剛到營地就領著孫赫進了小屋,交代道:“你們最近巡邏時多注意點傻妞和洛娘,但被她們發現也要禮貌,切莫得罪她們。”
孫赫疑惑:“這兩人不是沒問題嗎,怎麼還要注意?”
楚妍把刀往桌上一拍:“豈是沒問題,她兩問題大了去了,你看這刀鞘,好看嗎?”
孫赫瞅了一眼,老實答道:“好看,好像比白天還亮堂。”
“擊妖木可吸妖氣,顯妖形,但它作為靈植,也能吸靈氣,吸了就會變光亮。”楚妍苦惱的掐起眉心,眼下事態可能比抽出妖氣還更麻煩。
“您是說那兩人身上抽出靈氣來了?”孫赫總算明白過來。
楚妍點頭:“傻妞能恢複神智應該跟這事有關……她們兩可能得了大機緣,在不知其倚靠前不可輕舉妄動,這年頭能修煉靈氣的隻有皇族供養的幾位大能,若是激怒那些大能,算起賬來不是你我能擺平的……張屠戶可能是發現了些東西,這件事先不要外傳,待我和知縣大人商議後再定奪。”
楚妍說著想起來蘇秋雨頭上的大包,現在回想有些好笑,但她受過專業的訓練,忍住了,依舊麵色板正問孫赫:“對了,你和洛娘比較熟,她們喜歡吃什麼?我們帶些東西過去道歉。”
“肉。”
孫赫答得簡單明了,她下意識瞅了一眼校場上晾曬的醃肉,營長不會想把隊裡的夥食拿去賠禮吧,她都饞半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