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水雲間有能力保護所有百姓……(1 / 1)

至權 落杯 4906 字 12個月前

說話間,她還牽著馬靠近幾分,眼裡閃過揶揄的光。

慕時澤險些看晃了眼,他深呼吸,忍著沒懟回去,一抽馬鞭,先白笙落幾步走到了前麵的馬車旁。

這人怎麼說什麼都能繞到這事上麵?

涼風吹過他紅得發燙的耳根,帶著他的氣息吹向白笙落。

後者看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影,沒忍住笑出了聲。

一行人很快趕到了潤州城外。

慕時澤上前遠遠的看了一眼,城門口駐紮著大量西洋軍,他不禁擔憂起來:“我們怎麼進去?”

“不急,我在潤州與很多人有交情,糧米的事自然有人接應。”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對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長明街儘頭有一處府邸,那是我在潤州的家。你一個人躲過西洋軍應該不是問題,能幫忙去看看那邊有沒有被西洋人占領嗎?”

府邸?應該是白笙落父親以前住的地方吧。

慕時澤點頭應下:“那我們在哪裡回合?”

白笙落避開他的目光,吩咐道:“你在白府附近找個隱蔽的地方等我就好,我很快就來。”

慕時澤點頭,轉身走向城門。

白笙落目送著他躲過西洋人的盤問進了城內,這才放出信號。

不出半刻,便來了數人。

他們訓練有素地各自拉著糧車離開。

白笙落問領頭人:“潤州分部有沒有被西洋軍騷擾?”

領頭人恭敬地回道:“西洋人經常出入收購消息,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傳遞了很多以假亂真的消息,他們也有過硬闖想拿下傳音閣的,不夠都被我們武力解決了。”

白笙落點頭:“做的不錯,江南難民你們多照拂,遇到西洋人欺辱百姓的,暗中擊退即可,不要暴露身份。”

領頭人應下,白笙落揮揮手:“行了,你們先去處理糧米吧,儘量分到每一個百姓手裡。”

幾個閃身間,糧車和傳音閣眾人都不見了蹤影。

長明街,慕時澤踩在空落的街道上,左右尋找。

看著街上緊閉著的門戶,他不由得心生悲涼。

早就聽聞,潤州繁華如仙境,夜市千燈照碧雲,甚至獨樹一幟地取消了宵禁。

慕時澤讀書時,時常誦讀讚頌潤州之詩。

對夜夜笙歌,燈火通明的繁華之都充滿向往,一直想來見識見識。

沒想到,如今來了夢想之地,這裡卻已經成了這幅樣子。

眼前出現了一座低調的府邸。

慕時澤見著門匾上的“白府”二字便明白這即是目的地了,他凝神看去。

大門被粗暴的砸開,厚重的門鎖仍在一旁,門前徘徊著幾位西洋人。

慕時澤皺眉,看來白府已經被西洋人看上了,他不免有些擔心。

肩膀被輕輕一拍,慕時澤一驚,猛地回頭。

白笙落被他嚇一跳,小聲埋怨道:“你反應這麼大乾什麼?”

她抬眼看向白府:“我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在府裡,必須要取出來,不能落到西洋人手裡。”

慕時澤會意:“我幫你引開他們,你進去拿。”

白笙落感激地笑道:“謝謝你!你注意安全,我很快的。”

慕時澤點頭,從腰間抽出一把飛鐃,猛地向其中一位西洋人拋去,那人便不聲不響地倒在了地上。

“誰?”一旁的西洋人立刻戒備起來。

慕時澤腳尖一點,故意露出身形向遠方掠去。

西洋人隨即喊上還在府內搜尋貴重東西的同伴追了上去。

白府前兀然安靜下來。

白笙落從角落裡起身,四處看了看,飛快地進入府邸。

府內一片混亂,地上到處散亂著名貴的瓷器碎片和一些紙張。

她暗暗肉疼,但還是向深處走去。

書房內幾乎被搬空了,估計是那些西洋人也不知道什麼是什麼,看著精巧的東西都掃蕩了個遍。

她回頭掃視了一下,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摁下機關,書櫃從中間悄然打開。

白笙落迅速走了進去,從角落的暗櫃裡抽出幾張印著紅章的文書。

她低頭翻看兩眼,見文書沒有問題,便收好離開。

白笙落拿的是大俞關於民間情報機構的契書,契書之法早在傳音閣建立之前便已經推出。

凡民間大型機構,皆可得朝堂的契書,契書是機構所有權的象征,也就是說,如果有人盜取契書,則以持有契書者為所有者。

隻不過,盜取契書之人能不能活過處理轉移機構,就不得而知了。

而契書法還有一條隱秘的規定,若是契約書被毀,且機構所有權未被轉移,則機構便永久歸前所有者。

為了防止有心之人覬覦,該契書暗中發放,隻有機構所有者和負責此事的少數幾位官員知曉。

不過,盜取契書之事在大俞從未發生,誰能保證自己能否躲過追殺,在保護好契書的前提下奪取機構呢?

雖說如此,契書丟了還是非常麻煩的,所以白笙落才要多跑一趟取回契書。

至於白府,裡麵有很多關於傳音閣的文書,但是都藏的很好。

白笙落回頭,眼裡湧現了很多不知名的情緒。

時間緊急,自己沒辦法將所有文書都帶走,但那些即使是丟了也可以補辦,不成什麼問題,便也就放下心來離開白府。

慕時澤雖說青澀,身手也還是不錯的,不出片刻便甩開追兵與白笙落會合。

索性在潤州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要辦,兩人簡單吃了一點乾糧便準備回大沽口。

“時間算起來,西洋軍應該快到大沽了,不過若是胡將軍拖延時間,我們應該能趕在西洋軍之前和他們回合。”

白笙落把水袋遞給慕時澤,見他臉色不出意料地出現疲態,調笑道:“累了?之前是誰在來江南之前明裡暗裡的諷刺我金貴呢?”

慕時澤沾上灰塵的臉慢慢爬上紅色。

以貌取人可不是君子之為。

他認錯速度很快,立馬小聲道:“對不起。”

白笙落笑道:“沒關係,本郡主大度。”

慕時澤還沒來得及反應,臨巷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好似是一位女子在哭喊,二人對視一眼,起身向聲音來處走去,

隻見一位壯漢用力的抓住一位婦人的手,拖著她向前走去。

那位婦人卻拚命把自己的臉撞向布滿沙石的地麵,壯漢見狀,罵罵咧咧地拽著她的手將她提起遠離地麵。

二人趕到時,婦人臉上已經布滿血汙。

慕時澤將順手撿來的石子猛地打向壯漢的膝蓋,那人便“撲通”一下跌倒在地,連聲呼痛,束縛婦人的力道也鬆開。

白笙落正準備上前扶起婦人,可不料那位婦人一掙開便抓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的劃向自己的臉。

白笙落始料不及,忙製止她:“等等!夫人,您……”

那婦人手上動作不停,等到臉上新鮮的血緩緩流了下來,她才頂著滿臉血汙,朝著白笙落笑得絕望:“看你們這個樣子,應該是當官的吧?”

白笙落點點頭,明白她隻是想找人伸冤,指著慕時澤說:“對,他常年侍奉皇帝左右,您有什麼苦衷可以告訴我們。”

慕時澤瞪大眼睛看著白笙落麵色不改地胡說八道,無奈拿捏著姿態向婦人點頭。

那婦人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哽咽道:“大人你們有所不知,潤州落入西洋手裡不過幾日,他們便四處掠奪強取財物,交不出錢的就要拿人補上。”

她憤恨地看向捂著腿嗷嗷直叫的男人:“他是我的夫君,平常待我一直不錯,可誰知昨日西洋人看上了我,隨口暗示了他幾句他竟然就要休了我要把我抵給西洋人,我不願,但又反抗不過,隻好自毀容貌。”

白笙落沉默著嗎沒說話。

慕時澤還是少年心性,聞言頓時有些惱怒地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男子。

婦人厭惡地說道:“他們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臉嗎?那我便毀了它,我讓那群洋鬼子看見我就想吐,看他們還要不要我!”

一旁的男人膝蓋的疼痛緩了一點,掙紮著向前爬去。

白笙落一腳踩在他剛剛被打中的膝蓋上,那人一聲慘叫響至天際。

白笙落挑眉示意慕時澤看好他,蹲下身子拿出幾個藥瓶塞在婦人手上。

婦人一愣,拒絕道:“大人,我不需要……”

白笙落輕聲打斷:“夫人,我也是一個女子,明白臉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另外,”她沉默了一瞬,又接著說,“你不隻是她的妻子,你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彆因為這種人傷害自己,你完全有權力去追逐高於自己背景的東西。”

婦人還欲再說,白笙落握住了她的手:“潤州雙桂巷有一個酒樓,名為水雲間,你應該知道。”

婦人愣愣地點點頭,她繼續說:“你去那裡,就說我讓你過去的,自然會有人帶你去安全的地方。所以,”

她攏了攏藥瓶,“好好上藥,臉上這些傷就不會留疤,相信我。”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篤定,又或者是她真正提出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安然度過這段混亂時期的辦法,婦人相信了。

她誠懇地對著白笙落磕頭,又向著一直沉默的慕時澤磕了一個,起身離開。

白笙落叫住她:“如果你見到潤州城內有其他遇到類似事情的百姓,可以告知他們,水雲間有能力並且願意庇護他們每一個人。”

聞言,婦人愣在原地,她眼尾落下淚來,將臉頰上的血跡染開,她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大人,謝謝你。”

百姓說不出什麼文縐縐的話,但眼中的感謝卻絲毫不減。

白笙落笑著揮手,轉身看向已經痛暈過去的壯漢,不屑地踹了他一腳:“我們走吧。”

慕時澤問:“他怎麼處理?”

“隨他吧,終究是被戰爭逼急的可憐百姓,接下來他能怎麼樣就看造化吧。”

戰爭總會激發一個人最大的惡,白笙落不想單單因為一件事情處置一個人的生死。

她靜默片刻:“快走吧,我們還有正事。”

慕時澤應聲,跟了上去。

一路上,慕時澤都有些沉默。

這幾天離京遇到的事情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生來錦衣玉食,從沒想過還有人要為了活下去拚命掙紮。

慕時澤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黑暗,他努力完成父親交給他的任務時也會親身與刀劍相互碰撞。

但這遠遠沒有親眼看到戰爭給百姓、士兵帶來摧殘的畫麵有衝擊感。

還有……白笙落,她在風流事上表現出來的樣子和在戰場上的她完全不一樣。

慕時澤細細的思索。

她和阿姐,甚至與京城其他女子都不一樣。

官家小姐大部分都是端莊有禮明事理的,她們從來沒有過跳脫世俗之外的想法。

但白笙落好像是一個衝破常規的人,她總是按著自己的想法做事情,從來不會在意世俗和規矩。

對自己如此,對待戰事也同樣。總是出人意料。

她追求的不是物質上的富足,而是精神上的絕對自由。

慕時澤很清楚,在京城,有著像是約定俗成的規則,一旦有人試圖衝破這層桎梏,就會有無數人被你吸引,他們緊緊盯著你。有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彆人去阻止,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這些目光逼回原地,驟然清醒時,肩上的重擔已經壓得你不敢再去反抗了。

反抗的過程無疑是孤獨、無助的。

雖然不想承認,但慕時澤還是在心裡說了一句:

她確實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