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之間的戰鬥維持了整整半個月，最終，還是止殺天尊更勝一籌。
明嵐宗議事廳處，何淺衣早已將自己打理乾淨，穿著一身素白衣裳。
她跌坐在地上，汗水一滴一滴流過瘦弱的臉頰，手心處的皮肉時不時凸起，裡麵有一隻小蟲子在活動。
下一刻，劍宗一名弟子出劍斬斷她的手掌，那隻小蟲子連帶著手掌落入一個玉碗中。
那小蟲子的觸須剛剛探出斷掌，玉碗就被徹底封住。
何淺衣的斷掌處的血止住了，她重新挺直腰背，跪在地上，對妄宗主道：“明嵐宗犯下的大錯，晚輩從未參與，但也有所察覺，隻是出於懦弱的心態，不敢探究。落到如今的地步，是晚輩自食惡果。看在這一隻蟲子的功勞上，還請妄宗主允許晚輩前往流放區，再苟活十年。”
陶紫靠牆站著，冷眼看她。
妄宗主緩聲道：“你不該跪我，我也無須你跪。”
何淺衣默了默，沒有說話。
妄宗主又道：“倘若這蟲子當真能辨認出異族，你自是有功之人。”
這話便是應允了。
何淺衣低聲道謝，被人帶了下去。
陶紫本也想離開，卻被最上位的止殺天尊喊住：“陶小道友。”
她止住腳步，回身道：“天尊有何事？”
止殺天尊道：“青嵐的事情是我言而無信。”
青嵐雖敗，卻未曾死亡，隻是被囚禁在地牢中。
陶紫看似心平氣和的詢問道：“是那位的意思嗎？”
止殺天尊點了點頭，語氣裡有幾不可察覺的寒意：“又是為了大局，至於具體的緣由，誰知道呢？我若不肯，那天，他就該出手了。”
從天天尊不想說的事情，普天之下，還未有人能逼問出來，縱使同為天尊的止殺天尊也無可奈何。
止殺天尊又道：“但你放心，等我傷勢痊愈，就將青嵐從你師父的身體裡逐出去。至於那靈魂……時機成熟，殺之。”
陶紫一怔，行了一禮道謝。
無論如何，至少師父的身體能拿回來了。
至於止殺天尊後麵那句話，她信，但她不信所謂的“時機成熟”。
陶紫將心中想法壓下，表情淡然，就好像完全接受了這件事情一樣。
隨即，她退出議事廳，原本打算直接前往青嵐的關押處，半路上卻被一位劍宗修士喊住：“陶師姐，何淺衣道友想要見你。”
陶紫詫異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到達何淺衣所在的居所，其實也是關押地的時候，她正在看著自己的斷掌發呆。
聽到動靜，何淺衣頭也沒有抬，隻是低低說了一句：“師姐，三個月前，我才剛剛將左手劍練至從前右手的水平。”
“我已不是你師姐。”
聽到這話，她終於抬起頭來，苦笑道：“師姐，你認為我是在博同情嗎？不是的，我是在想，隻是從右手劍轉為左手劍就已經如此困難，那師姐從前靈脈儘毀後，從頭開始，又該如何艱難。”
陶紫神色平淡中又隱隱有點不耐煩，她不清楚也不明白，何淺衣現在這副模樣是為何。
畢竟，她不可能因此心軟放她自由。
“若你想說的隻是這些，倒不必浪費時間。”
何淺衣笑容中的苦澀更盛，道：“師姐，謝謝你放過我。”
當時，倘若師姐執意動手，妄緒又如何攔得住她。
說到底，不過是她不如徐遷嘉可恨，壽命又短暫，不值當師姐同妄緒動手。
陶紫不耐的皺了皺眉，轉身就走，在踏出房門的時候，身後傳來幾不可聞的一句話。
“師姐，對不起。”
走到外麵後，殘劍慢悠悠的飄出來，立於她身側，道：“我還以為你會借此機會殺死她。”
“我答應過妄緒不動手，何況，流放區並不是什麼好去處，她一個斷臂斷掌的人到了那，莫說十年，十個月都未必活得到。”
殘劍反問道：“如果是徐遷嘉呢？”
陶紫言簡意賅的回道：“死。”
相較於徐遷嘉，何淺衣也不過蠢貨一個。
不多時，她到了關押青嵐的地方，大概是劍宗那邊吩咐過，所以一路暢通無阻，無人攔她。
青嵐安靜的坐在地牢中，周圍是一層又一層的陣法。
陶紫站在外麵，道：“你在哪裡殺了我真正的師父？”
他平靜道：“忘了。”
“無礙，等止殺天尊恢複，搜魂後自然就能知道。”
青嵐臉色一變，語氣終於有了起伏：“知道了又能如何，他早已灰飛煙滅！”
陶紫轉身離去。
“嶽柒染，你以為我會死嗎？”
她腳步頓了頓。
“我告訴你，我死不了！不管你信不信，止殺殺不了我，從天更不會殺我，你一個小小的出竅期，又能奈我何？”
陶紫麵無表情的往外走去。
剛剛走到陽光下，一道身影飛撲了過來：“陶紫，好久不見！”
是嬌兒，嬌兒身後還跟著小狐狸和清靈。
清靈笑道：“陶紫，我們不來找你，你就不找我們是吧？”
她還沒說話，小狐狸就哼了一聲：“我們不來找你，是因為不被允許參與此次行動，你不來找我們，又是為何？”
嬌兒也一下子從她懷中滑了出去，叉著腰道：“差點忘了這事，陶紫，解釋一下？”
“就是啊，虧我還信誓旦旦的跟程洛說你一定會主動來找我們，結果呢？”
秋珃幻抱怨的聲音響起，程洛在他身側懶洋洋的打著哈欠。
陶紫看著他們，眼底不由自主的浮現笑意，道：“我的錯，由你們打罵。”
程洛慢悠悠道：“彆，我們幾個加起來也打不過你一個。”
“小鳳凰呢？”
小狐狸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道：“那幫妖哪裡肯放她出來，一個個儘勾心鬥角，煩都煩死了，要不然我和嬌兒也不至於躲到外麵來。”
嬌兒亦是跟著吐槽了幾句，又纏著陶紫講這段時間的經曆，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體修前輩、殘劍中的心魔和識海中的小鬼都安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真好啊。
可惜他們三個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