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我借用桑島先生的紙和筆,給現任主公寫了一封信,托善逸的麻雀給主公帶過去。
主公的回信很快,他得知我失去了大部分記憶之後,先是關切地問候了我的身體,然後邀請我去鬼殺隊本部,提議見麵。
我怕夜長夢多,迅速約好了時間,很快我就見到了鬼殺隊的現任主公。
產屋敷家族每一代的家主似乎都是十分溫柔可靠的人,現任的耀哉大人也不例外。
耀哉大人身上的詛咒已經惡化到十分嚴重的地步了,我見到他時,他大半張臉纏著繃帶,躺在榻上,翻身都吃力。
我們之間的會談主要是靠天音大人完成的。
即便如此,耀哉大人還是親自接見了我,足以讓我感覺到他對我十分重視。
反倒是讓失去記憶,什麼都不知道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清原小姐,那麼話不多說,我們進入正題吧。”打過招呼後,天音大人從容說道。
她的聲音像微風吹過,帶起絲絲細雨,不急不緩,親切又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清原小姐現在還記得什麼?”
“一些亂七八糟的碎片,但是關於鬼殺隊的大部分內容我都記不太清了,不過我仍然可以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情報。”我摘下狐狸麵具,眨眨眼睛,卸掉眼睛上的偽裝,露出了雙眸裡的刻字。
“我不清楚我失憶前發生了什麼,但是顯然有過一場大戰,我有記憶起便成了上弦之五,同時上弦之六和上弦之四似乎也是新換的鬼。”
天音大人將我說的話細細記下。
“鬼舞辻無慘將我們幾個上弦召集起來,讓我們追查禰豆子的蹤跡。”我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問天音大人,“禰豆子現在還安全嗎。”
天音大人微笑道:“禰豆子的藏身之地很隱蔽,我們也安排了人保護禰豆子,清原小姐不用擔心。”
我點點頭:“那就好。”
“禰豆子是一條導火索,不久之後鬼和鬼殺隊之間一定會有一場惡戰,我們需要更多的無慘和十二鬼月相關的情報。”天音大人道。
天音大人問我:“清原小姐,您還知道關於無慘和其他上弦的其他特點嗎?比如明顯的相貌特征,還有相關的血鬼術,越多越好,我們需要更多這樣的情報。”
我凝重地望著天音大人,說道:“我會把我知道的儘可能告訴您,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和您確認一件事。”
天音大人清淺笑道:“清原小姐但說無妨。
“我想知道,如今變成鬼的清原春日,是否還是鬼殺隊的一員?”
天音大人微微一愣,隨即溫和地笑道:“清原小姐在變成鬼的幾百年裡沒有吃過任何人,始終保持著理性,一直在拚死戰鬥,鬼殺隊自然不能辜負清原小姐的信念。”
一直靜養沒有出聲的耀哉大人突然咳嗽幾聲,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止住咳意,才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清原小姐是鬼殺隊隱藏起來的雪柱,這一點想必先祖們世世代代都是認可的。”
我的頭頂傳來輕柔的觸感,天音大人伸出手,一邊微笑著摸了摸我的頭,一邊輕輕說道:“春日小姐,這麼多年,辛苦您了,一切很快就會結束的,惡鬼一定會終結於我們這一代。”
天音大人的表情的表情似乎越來越模糊。
我睜大雙眼,想看清楚她的笑容。
我眨了眨眼睛。
我又用力眨了眨眼睛。
啊,原來我不知怎麼地突然哭了。
我垂下頭,擦了擦眼淚:“抱歉。”
這些年我經曆了什麼,我想不起來。
但是即使如此,似乎是因為我努力了數百年終於得到了認可,我的身體忍不住顫抖,流下了止不住的淚水。
“春日小姐,大戰在即,我想我們迫切需要一場會議來交流已知情報和對付無慘和其他上弦的計劃。”天音大人小心地斟酌措辭,緩緩開口道,“產屋敷曆代家主將您的存在視為絕密,如今我們有希望徹底消滅惡鬼,不知春日小姐是否同意將您的身份在九柱會議上公之於眾。”
我沉默許久,抬頭長舒一口氣,同意了天音大人的請求。
我們定好了下一次緊急九柱會議的時間,臨走時,天音大人向我提議道:“春日小姐似乎和珠世小姐關係很好,或許春日小姐可以拜訪一下珠世小姐,沒準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的。”
我點點頭:“謝謝天音大人。”
天音大人拍拍手,一隻鎹鴉飛來,停在了我的手臂上:“我會讓它暗中跟著你,如果有需要的話讓鎹鴉傳信或帶路即可。”
與天音大人再次道謝後,我便跟著鎹鴉,一刻不停地去前往珠世小姐所在的地方。
我想被喚醒更多有關以前的記憶。
我相信每一次使用這項副作用很煩人的能力一定是再迫不得已的情況下。
我更相信每一次記憶清零我一定會拚命找回遺失的記憶。
記8憶中的有些人,比如鈴木先生,或許就隻有我還記得他了。
那些珍貴的記憶不能因此而被湮沒在看不清的腦海裡。
我跟著鎹鴉,日夜兼程,哦不對,夜夜兼程,最後在奧多摩的一個小鎮裡停了下來。
珠世小姐或許是收到了我要尋她的消息,遠遠的,我就看見她在月光下,平靜地注視著我,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和關切。
珠世小姐輕聲慢語道:“阿春,許久未見了。”
我衝上前去,給珠世小姐一個大大的擁抱。
珠世小姐一旁的青年被我突如其來舉動嚇了一跳,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開口急道:“喂,你彆跟珠世大人貼那麼近!”
珠世小姐板起臉,低聲嗬斥了一聲:“愈史郎,不得無禮。”
愈史郎立刻正色道:“是!”
愈史郎在前麵帶路,我們跟著愈史郎繞過幾條小巷子,最後來到了一所被血鬼術遮掩著的、不起眼的診所前。
進入診所後,珠世小姐帶著我進入隱蔽的地下實驗室。
實驗室裡已經有人在裡麵了,珠世小姐打開門的時候,實驗室裡戴著蝴蝶頭飾的女性抬頭向門口望了過來。
“這是花柱的妹妹,蝴蝶忍小姐。”珠世小姐向我介紹道,“受產屋敷先生所托,我正在與她們姐妹共同研究對付鬼舞辻無慘對藥物。”
珠世小姐轉身向忍小姐介紹我我:“忍小姐,她就是產屋敷先生信上所提到的前雪柱,清原春日小姐,和禰豆子一樣,她也是經過鬼殺隊隊主認可的鬼殺隊隊員。”
蝴蝶忍微笑點點頭,禮貌地對我打了聲招呼。
我看得出來她不是很想和身為鬼的我打交道,但是或許是因為主公大人的原因,她也並未多說什麼,沒有怎麼流露出對鬼的反感。
我們沒有在實驗室多作停留,珠世小姐采集了一些我的血液標本後,就將我帶到了地麵。
“因為我們麵臨著隨時都有可能被無慘發現的風險,這裡隻是一個臨時的實驗點,所以一切都比較簡陋,希望阿春不要介意。”珠世小姐一邊帶我熟悉診所,一邊歉聲道。
我急忙搖搖頭:“不會,我過來找您,已經是給您添麻煩了。”
珠世小姐神色平靜地著我,神情帶著說不出的難過:“阿春,我覺得,你麵對我的時候,可以不用這麼客氣的。”
“啊,真的非常抱歉。”我愣了愣說道,“我失去了我們之間的大部分記憶,即使珠世小姐給我的感覺十分親切,但是在我記憶恢複之前我怕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沒想到給珠世小姐造成了困擾……”
珠世歎了口氣,柔聲說道:“沒關係,這一次,我從哪裡開始講起?”
“這一次?”
“對,你沒聽錯。”珠世一旁的愈史郎瞪著我,插話道,“你好像總是在失憶,每次你失憶,總會來找珠世大人,然後珠世大人都會不厭其煩地將你們之間的往事一遍一遍講給你,次數太多了,珠世大人都習慣了。”
珠世小姐聲音低沉道:“愈史郎。”
愈史郎板正身子:“對不起珠世大人,對不起春日小姐,我失禮了!”
珠世小姐輕聲說道:“阿春,我們坐下慢慢聊吧。”
珠世小姐推過來一杯紅茶,笑盈盈地說:“這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很不錯,嘗嘗吧。”
待我們安穩坐好後,珠世小姐端起沏好的紅茶,喝了一口,緩緩說道:“我第一次見你時,我還沒有變成鬼,你也是個剛拿起日輪刀沒兩年的小孩子。”
聽著珠世小姐不疾不徐的聲音,我似乎順著珠世小姐的視角,看到了三四百年前珠世小姐記憶中的我。
鈴木先生曾說過,我有學習呼吸法的天賦。
或許我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天賦,可以更快地理解呼吸與劍技。但是我不是天才,僅僅兩三年不可能會變得和師父一樣強大。
拜鈴木先生為師一年後,我通過了鬼殺隊的試煉,正式成為了鬼殺隊隊員。
進入鬼殺隊後,我開始跟著鎹鴉傳來的指示出任務。
與鬼戰鬥,免不了受傷,尤其是十二三歲的我,沒有足夠強大的實力,雖然能夠成功斬殺惡鬼,但同時身體也會不可避免的出現各種傷口。
剛入隊的我,與鬼的戰鬥經驗還不足,執行任務時常常把自己弄的滿身傷。
珠世小姐就是在我執行任務的其中一個夜晚,看到了剛殺完鬼的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在街上。
她把我帶回了她的家。
珠世小姐仔仔細細地為我清理了傷口,消了毒,敷上了藥。
剛開始,珠世以為我被綁架了。
後來經過我的一番解釋後,珠世才邊上藥邊讓我以後注意點,少受傷。
後來我每次有執行珠世住的那個小鎮附近的任務時,我總會去珠世的診所找她。
有時候給她帶一些點心,有時候順手給她帶幾本醫學書籍。
雖然因為我年紀小,也不怎麼了解書籍方麵的東西,那些醫學書有不少是盜印。
但是一來二去,次數多了,我和珠世的關係越來越好。
珠世對我的稱呼從“清原小姐”變成了“阿春”。
我最開始我叫她“珠世小姐”,後來叫她“珠世姐姐”,最後索性叫她姐姐。
我非常喜歡珠世姐姐。
我見她時,會向她分享我在鬼殺隊的所見所聞。
比如主公大人很溫柔,聽主公大人溫言細語地說話,會讓人有處在泡沫中,十分幸福的感覺。
表麵上一直不善言辭,實際很好相處的緣一先生在我練完功後,摸了摸我的頭並送給我一顆糖。
和緣一先生相比,他的同胞哥哥岩勝先生就顯得比較冷漠了,不知道怎麼才能接近的樣子。
以前在關東殺的一隻鬼,似乎他變鬼以前學習很好的樣子,我砍掉他的腦袋時,他還未化成灰的嘴裡吐出了幾句我聽不懂的洋文。
我有時候也會向珠世吐槽我的煩惱。
比如我已經很努力的水之呼吸的十種劍技了,但是總感覺我無法完全發揮出水之呼吸的全部作用。
師父說,如果我真的將水之呼吸做到極致,這個問題依舊存在的話,那就說明水之呼吸不完全適合我。
我在苦惱怎麼樣才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呼吸法。
珠世靜靜聽著,偶爾插一兩句:“阿春對變強有很強烈的執念呢。”
我說道:“當然,師父是鬼殺隊的水柱,我身為師父的繼子,一定不能拖師父的後退,我也要靠自己的努力成為柱。”
珠世縱容地笑著說:“嗯,我知道了,阿春一定會成為非常厲害的柱的。”
那時珠世小姐剛剛成婚,他很他的丈夫感情十分美滿。
珠世小姐的丈夫也是個很好的人,對珠世非常體貼關照。
一年後珠世小姐有了孩子。
我送給珠世一個風鈴當禮物。
有時我去珠世小姐家,在微風吹過風鈴帶起的陣陣清響中,看著珠世小姐輕輕地戳著嬰兒皺皺巴巴的臉的時候,我覺得珠世小姐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珠世小姐被鬼舞辻無慘欺騙,變成鬼之前,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