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轍想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隻覺得一顆心在胸膛裡狂跳,
這一世見了太子他便心亂如麻,變得不正常起來。
不知為何陸禹寧也與他一般無二,熱烈地回應他,
來之前一肚子的話明明都還沒問,他卻隻想做現在的這件事。他將陸禹寧打橫抱起,往裡屋走去。
被按在榻上時,陸禹寧如小貓般輕輕哼了一聲。
傅轍頓住,埋首在她頸窩,用力吻觸著,腦中開始反反複複響起上一世太子的那句——“你的禹寧妹妹,味道好極了。”
這簡直要成了他的執念了,在他腦中不斷惑誘著他向前,讓他拋開那些什麼禮法、什麼理智。
他呼吸愈發沉重,似是再也克製不住體內瘋狂翻湧的欲/念。
陸禹寧低聲喚著他的名字,想去看清他,卻不小心溺進眼前深邃的眸色中。
……
中秋詩會過後,太後娘娘幾乎日日將陸禹寧喚進宮陪伴,借口在除夕宮宴上見過這丫頭之後一直著實喜歡。
這借口實在找得不高明,除夕宮宴見過的人,怎得八個月後才想起來。
因著太後娘娘與太子殿下極其親厚,陸禹寧多了很多見太子的機會。
一如前世那般,
傅轍想。
那天在陸禹寧屋內,兩人明明白白感受到血液的悸動,讀到了對方眼中難歇的渴望,最後那一刻傅轍還是克製住了。
傅轍高大,壓在陸禹寧身上時令她難以呼吸,
可是她貪戀那滾燙的溫度,不願推開,
就那樣感受著劇烈無比的心跳,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粗重地氣喘,低沉地喟歎。
傅轍明明已兵臨城下,最後關頭卻不再長驅直入,
他不能,
如果放任自己去予求予取,那他與那苻景又有何區彆。
他半撐起身,吻她潮濕的眼角,將她的裡衣整理好,
觸到她柔嫩的肌膚時,心頭顫了顫,姑娘黑瑪瑙般眸子望著他時,險些讓他又再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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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過後,陸禹寧變得極為忙碌,時常被喚進宮不在府中。
傅轍衙內事務也堆積如山,兩人許久未曾見麵了。
時間轉眼便至臘八。
這一日,吏部同僚致仕,在鴻頤樓二樓雅間宴請,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鬨。傅轍酒量欠佳,一盞盞烈酒灌入喉嚨,不到半晌已然有些半醺,他走到窗邊推開窗透透氣。
天色漸暗,各家各戶亮起了昏黃的暖光。因著寒風凜冽,街道上隻有零星幾點往來的行人。
遠遠駛來一輛熟悉的馬車,是陸府的馬車。
今日阿寧說去城外施粥,想來是剛回城。
馬車在鴻頤樓斜對角停下,一個身影從踏著腳凳走下,傅轍心底一涼。
是苻景,緊跟著他下車的果然那個明豔無雙的人兒。一襲素錦宮衣,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正與上一世那個將刀插進自己胸膛的人脈脈對望,笑意清淺。
傅轍看著那笑意,覺得心口悶得發痛。
苻景,已然與禹寧妹妹親近到同車共乘了嗎?
傅轍關上窗,終是有些落寞。
鴻頤樓對角處有家糕點鋪,做的梅花糕禹寧極是喜歡,自己常會專程買了給她帶去,如今想來正與太子一同品嘗吧。
他突然覺得,自己重生而來,一直在走一模一樣的老路。
還是一樣單純的可憐、蠢的可怕。
他一直怕得不就是眼下這一刻嗎?結果他又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陸禹寧,害他之人又如約而至,出現在他所愛之人身邊。
下一步,會不會又該是傅家因著自己的愚蠢而覆滅。
喝得酩酊大醉的同僚勾肩搭背遞來一杯酒,他捏著杯盞一口悶下,從唇齒間一路灼燒到肺心。
痛也從心臟彌漫到五臟六腑。
上一世阿寧送來的詩集、喂到他嘴邊的藥,
真的是太子脅之迫之,
真的隻是上了太子的當嗎?
戌時已儘,酒酣飯滿的賓客紛紛散去。傅轍已是酣醉,獨自駕馬在街道中漫無目地緩行,不知不覺走到了陸府外。
心頭烏雲壓頂讓他喘不過氣,他突然泄憤似地勒馬,愛駒吃痛嘶鳴了一聲,頗為疑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傅轍將馬在樹上拴好,站了片刻,熟門熟路地攀上院牆,輕巧地躍入院中。
他要去找陸禹寧說個清楚。
院中一片寂寥,許是都睡下了。
陸禹寧院中侍衛陡然從昏昏欲睡中驚醒,見是傅轍,稍稍心安,放他進了內院。
丫鬟雙兒迎了上來,“傅公子,小姐已然睡下許久了,若是有要事不如明日我再與小姐說?”
“不必,我自己去與她說。”
傅轍此時醉意已然衝至頭頂,將雙兒推開,步履有些不穩走向陸禹寧閨房。
“傅公子……”雙兒還想上前去攔,撞到傅轍眼眶通紅,淬了寒冰一般的眼神,嚇得噤了聲。
她哪裡見過好脾氣的傅轍如今這副模樣。
傅轍氣勢洶洶走向陸禹寧房間,本來想好定要重重將門敲開泄憤,臨走到門口聽到裡麵幽靜無聲,卻又下意識輕手輕腳起來。
他緩緩推門進去。
屋內點著暖爐,氤氳著一股屬於陸禹寧的清甜馨香,她穿著裡衣側身臥著,呼吸緩慢而均勻,身上錦被軟軟垂落在地。
月光灑在她臉上,能看得見她微翹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
傅轍心忽然軟了下來,單膝跪在床前的腳踏,低頭吻在那盈潤櫻紅的唇上。
他剛從外麵進來,整個人罩著一層寒霧,冰涼的唇瓣貼上時,陸禹寧掀起惺忪的眼簾醒來,見到是他,怔怔然撐坐起來,
“阿轍哥哥,你怎得來了。”
傅轍晃過神來,他又似著了魔一般,忘了自己為何而來。
他在陸禹寧榻前坐下,
僵著一張臉硬邦邦地說,“今日我看見你了。”
陸禹寧笑著伸手去拉他,“你怎沒有叫我?”
突然想起什麼,她光著腳便跑下床,在窗前的桌上拿了個錦盒,又快步跑回來,一下投進傅轍的懷裡,乖巧的模樣,撞得傅轍心又碎成了幾瓣。
陸禹寧坐在傅轍懷中,打開錦盒,裡麵有四塊做成梅花樣式的精致糕點,蔥蔥玉指小心地拈起一塊送到傅轍嘴邊,眸光瀲灩地望著他,酒窩淺淺,唇角彎彎。
“你嘗嘗,蓮香樓的梅花糕。”
她與苻景一起買的梅花糕,如今又拿來到自己這裡賣乖討賞,傅轍心頭無名火起,內心異常煩躁,一下將陸禹寧手裡的梅花糕打到地上。
“阿轍哥哥……”
陸禹寧呆呆愣住,眼眶瞬間就紅了。
“陸禹寧,我問你,我於你到底算什麼?”
傅轍將懷裡的她推開,倏得站起身。
他一半表情隱在黑暗裡,陸禹寧抬眼去看,卻看不清楚。
忽然,她聞見傅轍身上濃重的酒氣。
“你是不是喝醉了?”陸禹寧小臉已然霎白一片。
“陸禹寧,我問你,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將來要害我,你也會跟著投阱下石?”
有個念頭飛快地閃過,突襲了陸禹寧的心跳,可是她沒抓住。
“傅轍哥哥……”
陸禹寧赤著腳立在榻前,帶著顫抖的哭腔喚他,想伸手又瑟瑟縮回。
“我隻屬意你,從頭到尾我心上隻有你一人。你,你如何能害你自己?”
聽到她的哭腔,傅轍酒意散去了些,低頭見她光著腳,語氣又軟了三分。
“你彆光著腳,上床去。”
見她執拗地站著不動,一把將她抱起來扔到榻上。
“哎喲……”陸禹寧蹙眉痛得輕哼了一聲。
傅轍這下徹底沒了脾氣,趕緊俯下身去看,
“可是摔痛了?”
躺著的人兒失魂落魄地不出聲了,翦水雙瞳怔怔地望著他,過了一會默默流下淚來。
傅轍帶著薄繭的指腹幫她擦去不斷湧出的淚水,
又伸手去揉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她身體柔弱似水,好似隨時會從他指尖流走。
靜了片刻,傅轍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窩,聲音微顫著艱澀說道:
“阿寧,阿寧……
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俯身下去,深深緊緊地擁住。
良久,他單手輕握住陸禹寧纖美的脖頸,讓她的臉微微仰起,吮上她的唇瓣,
吻著吻著似乎又不滿意,開始輕輕地啃咬,每落一處都透著克製的凶狠。
陸禹寧被吻到氣短,心跳仿佛徹底停滯。
她浸濕的眼睫顫了顫,伸出手臂把住傅轍的肩,開始情難自已地回應。
傅轍隻聽見身下的人兒滾燙著呢喃出聲,
“傅轍哥哥,你要了我可好?”
“阿寧?”
傅轍帶著暴//戾的吻停住,她掀起難掩迷//離的眼去瞧,見他正垂睫注視著自己,黑耀石般深邃的眼瞳裡情緒翻湧難抑,像是下一刻就要將自己吸進去,
她根本無從抵抗。
劇烈擂響的心臟震得身體發軟,
周遭所有的動靜驀然間止息,
隻餘耳邊對方碎亂的、克製的氣喘。
錚得一聲驟響,傅轍心底那根弦終於徹底繃斷,他任由自己俯身壓下。
烏雲翻墨風疾雨遞間,鼻尖和思緒徹底被對方的氣息占滿,與體內的高溫一同作崇起來。
那一瞬間痛到全然渙散的眸色與陣陣泫泣,讓傅轍滿是昏念的意識逐漸回爐。
他頓下動作,去溫柔吻舐忍痛著的眼角湧出的潮意,透過她那一綹綹濕漉漉的眼睫一瞬不錯地看她,以往清澈克己的眼神如今貪戀地不留餘地。
她被盯得渾身滾燙,更緊地回應著,喘息又由緩至急,圍裹著彼此的每一寸,共享著軀體最深處的緊/縮與戰/栗。
前世今生,兩人再沒有比此刻交融地更加深刻。
雨收雲散,
衣香猶染麝,枕膩尚殘紅。
房間的空氣裡氤氳著旖旎無限。
陸禹寧瑟縮成柔軟而小小的一團,偎在傅轍寬闊的胸膛中,頭發蹭得他頸窩兒發癢。
裙間星點的血跡,讓傅轍從浸透了宿怨情仇的占有欲中徹底清醒過來。
他仔細為她穿好衣服,疼惜地低頭去吻,
伴著怦然的心跳聲,就這樣擁她在懷中沉沉睡去。
傅轍安下一顆心,從此再不會與她分開了。
那天之後,傅轍稟了父親母親想求娶陸太傅嫡女,父母皆是喜形於色,以往總覺得兒子不知為何性子過於清冷,如今總算開竅,加之陸家二姑娘才貌雙全,實在與傅轍般配。
傅夫人閨名邵文英,乃定遠侯府嫡女,武將府出生的她性子極是爽直利落,當天便給陸夫人下了拜帖,打算第二天過府去敘話,再托媒提親。
誰知,陸府那邊回話,陸夫人前日去禪寺禮佛歸來後便一病不起,這幾日還躺著。
這一拖便拖了十多日。傅夫人實在急躁,耐不住性子,想拿自己名帖去請了太醫一道前去看望,被傅大人好說歹說攔住。
傅府暗中派了人,去打聽陸府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