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天色漸暗。
解決完這件事,江夏順勢宣布今天的工作順利結束,帶著莉迪亞和林昱桁回基地吃晚飯。
林昱桁已經連續幾天被逮著訓練,他以為今天江夏會讓莉迪亞陪她去,沒想到晚上江夏就把人送回了救助中心。
再次回到基地,林昱桁看時間不算早,以為今天不用再跟著去訓練場,他正竊喜,準備開門下車,就聽見江夏輕飄飄吐出七個字:“我在訓練場等你。”
林昱桁開車門的動作瞬間僵住。
他們這是約會嗎……
為什麼跟彆人的不一樣……
好在今天江夏大發慈悲,沒練多久,十點鐘就把他放回了宿舍,然後自己又去巡邏。
這麼幾天下來,練得林昱桁腰酸背痛,回宿舍洗了澡就趴在床上。
他看見手機郵箱裡收到最新的郵件。
當地教育局的第一道批文正式批下來,通過了林昱桁決定投資辦學校的提議,讓他確定具體位置等細節,誠摯感謝並邀請他來到教育局深入討論。
林昱桁決定明天再去村裡研究學校的事情。
又點開何書顏的對話框,林昱桁語音回複她那條詢問進度的信息,聲音有些疲憊:“挺好的,媽,天天見麵呢。”
發完語音,順手把手機蓋在床上,林昱桁睡了過去。
早上一睜眼,林昱桁習慣性摸手機看時間,離鬨鐘響起還有兩分鐘。
同時,他還看見何書顏發來一句:
【你們進展這麼快?聽起來挺辛苦的。】
......
這是又想哪去了?
媽媽太像朋友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彆好的事,容易沒有邊界感。
林昱桁沒回何書顏那條曖昧不清的信息,快速洗漱完就開始盯著幾個行李箱看,在心裡琢磨著今天穿什麼。
挑了半天,林昱桁才決定好今天的穿搭。
把衣服換上,他又對著鏡子整理發型。
江夏在基地中心等了一陣,正準備去宿舍找人,就看見林昱桁臉上帶著紅暈走進來。
感受到江夏在盯著他臉看,林昱桁更是不自在,他彆開視線,“今天下午去村裡吧,教育局批文下來了。”
“嗯,你很熱嗎?”江夏目不轉睛。
“沒……有啊。”
早上的氣溫也很低,林昱桁穿了件軍綠色的夾克外套,裡麵就是普通的白T恤。
“哦,那你吃早飯了嗎?”
見林昱桁點頭,江夏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那走吧。”
兩人要先前往救助中心,因為昨天發現的幸存犀牛定好今天做皮膚移植手術。
莉迪亞的同學琳娜帶著團隊已經提前抵達。
琳娜也是個活潑的女孩,個頭比莉迪亞矮一點兒,笑起來兩個甜甜的酒窩陷下去。
介紹完雙方認識,莉迪亞帶著一眾人去看那頭重傷犀牛。
“把她從棚裡趕出來吧,讓她停在這片空地上。”琳娜說。
其餘人照做。
琳娜悄悄走到犀牛身後,在她臀部打了一槍麻醉。
將犀牛放倒後,琳娜帶著團隊成員圍了上去,莉迪亞在一旁輔助她們並學習。
江夏和林昱桁兩個非專業人士,還有救助中心一些成員則是在最外麵一圈認真觀摩。
琳娜拿出消毒液,在犀牛耳朵後一塊皮膚上擦拭,還不忘跟莉迪亞解釋:“我們要取五毫米到二十毫米厚度的表皮組織,這樣才足夠厚實,不容易彎曲變形。”
助手遞來試紙和削皮刀,琳娜接過,將試紙鋪在了消過毒的皮膚上,用削皮刀削下來一層皮膚組織薄片。
江夏林昱桁兩人默契的震驚對視一眼,又將視線投回犀牛身上。
那削皮刀是真的削皮刀,跟基地食堂用來削土豆皮的差不多,就是看起來更專業高級一點。
琳娜將削下來的組織貼到試紙上放著,又在犀牛傷口處附近找了塊皮膚組織,用長長的鋼針切割下來。
收集到的兩處皮膚組織都被琳娜轉移到了犀牛的傷口處。
琳娜團隊還有兩名成員負責在犀牛的後腿處給犀牛按摩,防止長時間的麻醉倒地讓她的血液無法循環。
“皮膚釘槍釘不進去,換人工縫合。”
琳娜接過助理遞來的醫用縫合針線,又開始指示下一步,“站在她側邊推她,讓她側過身!”
邊上站著的兩個編外人員終於有事情可以幫忙,很是積極,步伐同頻走上前去,跟團隊成員們一起推動犀牛,讓她從坐著變成側躺。
“告訴我現在時間。”
琳娜有些緊張,因為人一專心忙碌起來就會忘記時間的流逝。
助理瞥了眼一旁的計時器,“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十六分鐘。”
琳娜了然,她還有四分鐘的時間,足夠她結束縫合工作,否則麻醉時間過長會導致犀牛出現生命危險。
但琳娜隻用了三分鐘。
隨著助理一針解毒劑打下去,手術正式結束,曆時四十九分鐘。
皮膚移植手術多用於治療人類的燒傷,但是用在犀牛身上也有助於讓他們恢複較為正常的生活。
過程也不算複雜,隻是琳娜團隊是第一個將這個方法投入臨床使用的。
“莉迪亞,學會了吧?”
“嗯!”
兩人是同學,對互相的水平有個大概了解,琳娜不問也知道莉迪亞學會了。
脫下一次性防護服和手套,琳娜擁抱住同樣卸下防護的莉迪亞,“我得先走了,莉迪亞,醫院還有很多台手術等著我。”
她又看向身後站著的兩人,“Sara, Lin, 歡迎你們下次跟莉迪亞一起來比勒陀利亞玩!”
送琳娜團隊來的直升機停在原地休整,等全員上齊後,再次緩緩起飛。
江夏、林昱桁和莉迪亞三人回到剛剛做手術的空地,犀牛已經被成功喚醒,活動還算自如。
莉迪亞很是歡喜雀躍,跟兩人分彆擊掌慶祝,“明天我們就可以把她放回草原了!一個月觀察記錄一次就好了!”
被手術的成功和莉迪亞的高興感染,江夏和林昱桁的臉上也滿是笑意。
在救助中心的餐廳吃過午飯,兩人驅車前往村裡。
輕車熟路找到村長辦公室,林昱桁提了批文下來的事。
村長不知道林昱桁和江夏先前去過,和學校負責人帶著兩人又在學校走了一圈。
“Lin,你是打算在現在的地址推翻重建,還是選一塊新的空地?”村長問。
“現在這個位置就很好,不用推翻,旁邊的空地也足夠建一所新學校了。”
林昱桁很是認真隨和,一點沒有投資方的架子,他的意思是現有的教學房屋也保留,可以留著當個紀念,或者到時候加固當作儲藏室也好。
“好的,Lin,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村長又說。
林昱桁垂眸笑了笑,“孩子們有一個舒適的環境學習比什麼都重要。”
畢竟是祖國未來的花朵,這一點在哪裡都一樣。
村長和學校負責人承諾會立即成立項目小組,籌劃安排學校的建設工作,各項提案也會及時發到林昱桁郵箱。
林昱桁應下,又簡單提了些要注意的細節問題,兩人便和村長還有學校負責人分彆,在村子裡四處閒逛。
林昱桁看到有人拿著水桶在河邊裝水,但那河水並不清澈,明顯受過汙染。
他問江夏:“他們喝這些水,不會身體不舒服嗎?”
“會。”江夏回答得很無奈,“但是沒辦法。”
“那村裡有醫院嗎?”
“有巫醫。”
林昱桁不再問下去。兩人繼續往前走。
村長早先已經廣播通知過村民們下午在廣場參加篝火大會,大家不用做晚飯,都有時間坐在家門外麵吹風聊天。
很多居民都認出了他們,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場麵整得就像乾部下鄉慰問。
兩人不想這麼高調,乾脆也找椅子坐下,加入聊天。
就像林昱桁先前關心孩子們的夢想工作那樣,長輩們也不自覺的開始關心兩人的人生大事。
“Sara我知道,在保護區工作,Lin你呢?”
“我在中國當導遊,帶遊客去玩。”
林昱桁說得簡單,村民也知道他在哄她們,畢竟當導遊哪能那麼大手筆的投資?
“那你今年多大啦?”
“28了。”
“Sara呢?”
“我26。”
“談沒談戀愛?還是結婚了?”
兩人搖頭否認的頻率一模一樣。
“哎呀,要我說你們倆可以考慮一下對方。”
“對,都是中國人,挨得也近。”
“是啊,是,就是兩個人都不著家啊。一個在保護區裡,天天巡邏,一個是導遊,也要在外麵跑。”
“是是是,這樣不好管孩子。”
......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大家已經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到九了。
江夏沒什麼反應,就大人們的關心嘛,再加上她也習慣了彆人說話沒那麼含蓄,比較直接。
倒是林昱桁,又想起何書顏女士的信息,低著頭遲遲不肯抬起。
好在村長一個電話打過來救了他,說東西已經都送到了,篝火晚會隨時可以開始。
林昱桁掛了電話,忙出聲打斷還在關心孩子怎麼帶的村民們,說讓大家準備一下,現在就可以去廣場了。
說話的幾個姐姐阿姨這才放過這個話題,起身去收拾準備。
江夏和林昱桁也站了起來,準備往廣場去。
走之前,江夏還跟椅子的主人打了個招呼,順手捎上了那兩把椅子。
林昱桁也很自然的將江夏手裡的椅子都接了過去。
兩人並肩走到廣場,已經有村民趕到了,他們都席地而坐,有的在聊天,有的在點篝火。
林昱桁這才知道江夏為什麼要帶著椅子。
不過林昱桁沒有搞特殊,他選擇忍一下潔癖那股勁,和大家一起坐在地上。
村裡人多,等都到齊了之後,裡裡外外圍著坐滿了三圈,光是看著都覺得熱鬨。
也是因為人太多,集體烤肉很不方便,又擔心有人比較內向,林昱桁定得都是一人一份的東西。好分發也好收拾。
村長本想讓林昱桁上去說兩句,但被林昱桁婉拒,因為他覺得要玩就直接開始玩是最好的。
於是篝火晚會就這麼自然的開始了。
大家載歌載舞,品嘗美食,好不和諧歡樂。
隨著夜幕悄然降臨,火焰帶來的溫暖更是徹底點燃了大家的熱情。
也不知怎的,話筒就被遞到了江夏的手上,整得她手足無措,肉眼可見的慌亂。
不是,她一個五音不全的人,總不能給大家唱喜羊羊與灰太狼的主題曲吧?那多丟人。
但左邊坐著的村民剛用話筒表演完,右邊坐著的又是林昱桁這尊大佛,江夏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把話筒丟哪裡去好,拿在手上又跟燙手山芋一樣。
她左顧右盼,愣是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因為沒有人跟她視線交彙,她又不敢直接塞到彆人手裡。
焦灼之際,江夏盯上了眼前熊熊燃燒的焰火。
但思考了會,江夏又覺得不行,這樣好像會爆炸的。而且火堆隔太遠,突然丟出去更引人注意。
好巧不巧的,就在這時,知道話筒在江夏手上,大家又開始起哄,說讓她表演一個。
林昱桁就盤腿坐在江夏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膝蓋都緊緊挨在一起。
江夏慌亂不安的表情林昱桁自然也是一覽無餘。
他覺得可愛至極。
同時林昱桁也在等江夏主動把話筒交到他手上。
但等來等去,江夏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可以找他幫忙。
林昱桁隻好主動低頭湊過去,對著她手裡的話筒說:“Ken,我想要用一下你的吉他。”
Ken是個十七歲的男孩,林昱桁之前和他聊天的時候,他有提到過哥哥用攢起來的工資給他買了把二手吉他。
“OK!我來了!”
被點到名字的Ken站起身,將吉他遞過來。
江夏鬆了口氣,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她抬頭看林昱桁去拿吉他的背影,發現他外套衣擺處沾了塵土,深色衣服上的痕跡尤為明顯。
林昱桁接過吉他,跟Ken道了謝,坐回江夏身邊。
江夏下意識就想伸手去拍掉他背上的灰塵,但突然意識到這種行為不正常,她抬起一半的手又急忙收了回來。
還好林昱桁低著頭在研究手裡的吉他,沒看見她這樣莫名其妙的動作。
應該......沒看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