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傅煊再次醒來，發覺小團子就睡在他和林文宴中間，半張小臉藏在被下。
柔和的晨光裡,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瞪著自己，仿佛是在防備他突然“偷襲”哥哥。
傅煊嘴角浮現苦笑,揉揉眉心,起身披上外套，戴上手套。
糯糯謹慎地望著爸爸做這一切，眼睛都不敢眨巴。
壞壞的爸爸一定有很多辦法搶走哥哥，他必須要努力保護才行。
傅煊扭頭靜靜地看兒子,很像是可愛又膽小的小倉鼠,做父親的心柔化幾分,伸手揉揉他雞窩一樣的淡金頭發。
糯糯咻的一下往被子裡鑽,藏起小臉。
但是隨後想到，爸爸可能趁機揉哥哥的頭發，又趕忙探出腦袋。
傅煊輕聲說：“爸爸有話跟你說，我們去外麵說？”
語氣是很正式的，但嗓音很溫柔。
儘管糯糯隻有二歲,但能夠立刻領會到爸爸是要說昨晚的事情。
小圓臉稍微轉向哥哥，仰起明亮的眼眸看著哥哥的臉，過了幾秒鐘,嘟起小嘴巴在哥哥下巴處“啵啵”,才答應被爸爸抱出被子。
傅煊抱起兒子到腿上,快速裹上毛毯。
像是在糯糯很小的時候那般,毛毯來回包幾圈，包成一個可愛的春卷，隻露出個萌萌的幼嫩小圓臉。
糯糯沒動,任由爸爸把自己前後都包住，小腳在毯子裡輕輕蹬兩下。
傅煊抱著“春卷”走到起起居室靠近書房的沙發坐下來，看著眼尾下垂有些鬱悶的表情，問道：“還在生爸爸的氣？”
“唔！”
糯糯小屁屁坐在爸爸的腿上，在毯子裡挪兩下，小手揣進小兔兔睡衣暖呼呼的口袋裡。
傅煊等著小家夥磨磨唧唧地動來動去，差不多二分鐘才聽見他說話。
糯糯小小聲，嘰咕嘰咕地表達抗議：【哥哥抱著我睡覺覺的哦，papa不可以悄悄搶走哥哥，如果&%￥￥&*（*（……】
語無倫次地著急來，說著說著，毯子裡的小腳蹬了一下爸爸的長腿。
傅煊沒跟著兒子一起說德語，而是用中文道：“糯糯，爸爸喜歡哥哥。”
糯糯還沒梳理清楚狀況，正在阻止措辭，一下子被爸爸的話截斷。
散發著光芒的糖果般的棕金眼眸緩緩瞪大，嘴巴動了動，發出一個代表疑惑的奇怪小奶音。
傅煊的寬大手掌隔著毯子，搭在小團子的胸口輕拍兩下：“爸爸的意思是——”
糯糯已經反應過來爸爸說了什麼“神奇話語”，奶聲奶氣責怪：“那papa也不能在睡覺覺的時候，偷偷把哥哥……搶走。”
小聲音弱下去，隨後理直氣壯地強調，“我也喜歡哥哥！很喜歡很喜歡，papa有我喜歡嗎？”
小下巴一昂，驕傲得溢於言表。
傅煊感覺到兒子對這件事接受良好，似乎沒
聽見後半句。
“那如果哥哥同意，爸爸就可以抱著哥哥睡覺了？”
糯糯遲疑，垂下睫毛，認真思索，小腦瓜轉啊轉，半晌才問：“哥哥為什麼會同意？”
傅煊挑起濃眉：“你覺得哥哥喜歡爸爸嗎？”
糯糯想起爸爸平時對哥哥冷淡的樣子，果斷搖了搖頭。
傅煊此刻認真反省中。
父子倆對視，眼神都無比堅定。
傅煊在兒子麵前敗下陣來，問道：“糯糯，如果爸爸和哥哥談戀愛，哥哥就成為家裡的一分子……”
話音未落，小崽子思維靈敏地接話：“哥哥本來就是家裡的一分子！”
爸爸這樣說的話，他要生氣了！哼~
傅煊重新措辭：“爸爸是說，如果爸爸和哥哥戀愛結婚，哥哥就會變成你的媽媽或者另一個爸爸。”
“媽媽？另一個爸爸？”
裹在毯子裡的二歲崽崽終於意識到這些事情之間的聯係，兩眼冒出寶石般的光芒，隨後有些小小的害羞，不敢相信，“真的哦？papa不可以欺騙小朋友。”
傅煊揉亂他的小頭發：“那你喜歡哥哥給你做媽媽或者爸爸嗎？”
糯糯發出一聲“唔……”，小腳動來動去，故作矜持地扭捏起來，“哥哥會想給我做媽媽嗎？”
眼眸眨動，滿是懵懂的憧憬。
傅煊道：“哥哥……”
他還沒說完，小崽崽陡然福至心靈，趕忙道：“papa，哥哥給我當媽媽的話，papa也不可以抱走哥哥睡覺覺哦~是nono的媽媽呀~”
傅煊：溝通了，但是沒完全溝通明白。
糯糯回到剛才爸爸的問題，關於“哥哥是否喜歡爸爸”。
他嘟了嘟嘴，替哥哥憤憤不平起來：“papa都沒有對哥哥很好，哥哥不會喜歡papa。”
隨後，他臉上露出甜滋滋的笑容，依舊補充一句，“但是宴宴喜歡nono~”
此時，床上傳來沙啞的輕呼聲：“寶貝？”
仿佛是直接給出一個絕佳的證明，來佐證糯糯的話。
他在爸爸腿上扭動起來，小奶音回應：“宴宴~~~”
驚坐起的林文宴看到了遠處沙發上站起來的父子倆，支棱起來的身體坐下去，打個哈欠：“怎麼去那邊了？怎麼了？”
傅煊走上前：“沒事，和糯糯聊聊幼兒園的事情。”
糯糯：……呼，大騙子papa！明明是在說哥哥的事情。
他伸開小手臂撲進，軟軟地歪進哥哥懷裡，奶包子一樣的小臉蛋上洋溢著快樂。
如果宴宴給自己當媽媽的話……
唔，那也太幸福了叭。
林文宴感覺父子倆怪怪的，但也沒問，一如往常般帶著糯糯洗漱。
他本來想和傅煊單獨說兩句，結果小崽子黏在懷裡寸步不離，沒找到機會。
吃早飯時，林文宴接過傅煊遞來的拿鐵，扭頭
就看到糯糯虎視眈眈地盯著爸爸，眼神裡透著考究。
他實在是好奇，便拿了手機發消息。
【什麼情況？你們大早上聊什麼了？】
傅煊看到手機屏幕亮起，點開掃一眼消息內容。
他舀一碗熱乎的養胃雜糧粥推給林文宴，口中道：“先吃東西，彆餓著。”
林文宴隻能按捺住好奇心。
糯糯看著哥哥喝起熱氣騰騰的粥，有些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哦，papa要加油！
出門時，傅煊拿了起林文宴的外套展開，幫他套上。
林文宴穿上後有些幼稚地蹦了蹦，以為他怕自己感冒：“我沒事了，真的。”
傅煊抬手揉了下他的肩，隨後去抱糯糯和拿書包。
林文宴走旁邊，感覺父子倆“有鬼”，仿佛達成什麼奇特的默契卻瞞著他。
——完全不想被蒙在鼓裡好嗎！
大宅門外。
傅煊單手抱著糯糯繞到右側後門，打開車門。
糯糯的兒童座椅在左側靠車門位置，他這車門開的，有點遠。
林文宴一知半解地走過去，見傅煊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才趕忙坐進去。
傅煊再繞過去，將兒子放進兒童座椅中，重新繞到右側上車。
林文宴：……好一波費勁的操作。
糯糯卻保持著好心情，在兒童座椅裡扭著，天真可愛的小圓臉上，似乎掩蓋不住的甜笑。
林文宴望一眼車窗外往後移動的分光，父子倆該不會是有什麼巨大的陰謀吧？！
他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過一遍，也沒想到。
等把小崽子送到柳老師手上，林文宴才陡然鬆口氣，趕緊站在傅煊身側問：“到底怎麼回事？”
傅煊虛虛地攬了一下他的後腰，“先上車。”
不遠處，糯糯扭頭看到這一幕，駐足。
唔，papa和哥哥好像真的變成他見過的情侶哥哥哦~
——但是，就算變成情侶哥哥，晚上papa不能搶走哥哥。
-
林文宴上了車，瞅一眼司機張師傅，壓低聲音問：“快說。”
後排帶著一個兒童座椅，他們坐得很近。
林文宴的膝蓋還撞了一下他的腿。
傅煊先讓司機開車。
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按住他膝上的位置，靠他耳邊，輕聲將昨晚的事情一一道來。
他嗓音沉，氣音重，聲音灌進林文宴的耳中，讓他意外地有些心猿意馬。
但聽清楚內容後，林文宴發出了一波二折的驚歎：“額？”“啊？”“這……”
他不敢想象昨晚糯糯是看到什麼場景，支支吾吾地指了指自己，“那……”
謹慎地掃一眼前排的張師傅，隨後拿起手機，悶頭敲字。
張師傅看著前麵的路況，也已經感覺到後排兩位先生的情況不一般，恨不得憑空消失在車裡。
林文宴：【那你和糯糯怎麼說？他怎麼沒提？】
傅煊：【他堅持認為你不喜歡我】
林文宴此刻情緒複雜，悄悄側過臉看他一眼，聊表安慰。
傅煊挑眉，快速敲字：【我認為糯糯的觀點有點誤，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你說呢，宴宴。】
林文宴看著這一句消息，瞠目結舌：
……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要和二歲的小崽子爭個對錯了吧！
車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側身很暖。
林文宴扭頭假裝去看車外景色，很含蓄地輕聲“嗯”了一下。
傅煊看著他被陽光照得透明的耳尖，嘴角浮現起笑意，握住他的手忍不住用了幾分力度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