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顏慕時和傅奕安一道回了房,她看著桌上托盤裡明晃晃的二百兩,這才相信竟是真的。

本來還在為這個月的生計發愁的顏慕時,這下直接手握一筆現銀巨款,未來多年的開支一下子全有了著落。

她忍不住上手掂量了一下那托盤,原來二百兩這麼重,壓得手腕都有些痛。

傅奕安在一旁看到她眉梢微挑,臉上露出喜色,他的嘴角也不經意地上揚,帶著幾分自得與戲謔。

那日將顏慕時救出來時,他注意到這姑娘僅身著粗布麻衣,斜挎著一個洗到泛白的布包,顯然境況不是很好。

經典方法兩步走,威逼加上利誘,接下來便好辦了。

和一個貧困愛財的小女子打交道,可不要太輕鬆,尤其是對於他們這種不缺錢的人來說。

顏慕時一邊沉浸在意外之財的欣喜中,同時又不禁擔憂起來。剛才自己在一旁靜觀其變,就是想知道如今的傅家有多大權勢,照這樣看來著實不容小覷。

她清楚地知道傅奕安對自己有所圖謀,但一旦表現出來反而做實了自己的特殊身份。

“顏姑娘,說起來,你欠我兩個人情了,”傅奕安打趣道,“那句話怎麼說,救命之恩應當如何?”

顏慕時麵色一赤,她當然知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自己從前寫過的一些爛俗話本都有這個橋段,佳人為英雄所救後以身相許,然後兩人過上了沒羞沒臊的生活。

所以,傅奕安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顏姑娘,怎麼了?”傅奕安在桌旁坐下,眼神落在顏慕時身上。

“傅公子,多謝,”顏慕時略過這個話題,轉身向傅奕安躬身行禮,“之前救我也好還是剛才為我仗義執言也罷,都多謝了。”

“顏姑娘客氣了,”傅奕安抬手扶起她,“你後麵做何打算,真準備留在丁府養傷嗎?”

“這丁府差點要了我的命,我知道他們如此不過是看你的麵子,若是你走了,我還不知會麵臨什麼,”顏慕時搖搖頭,又嘲弄地笑笑,“說起來,這二百兩銀子多少也是個燙手山芋。”

一個設計她入局差點要了命的地方,即便再奢華,主人看起來再和善,她也不會認為是什麼福地洞天。

顏慕時望著這些銀子,現在擺在她麵前的首要任務,就是如何將這二百兩順利帶走。

那頭傅奕安也開始盤算起自己的計劃。

他低頭掩住目光中的算計,裝作無意地問道:“那你準備?”

顏慕時背對著傅奕安,他作為五術的人對自己肯定有所圖謀,又幾次三番追問她咒法的事情,必是對她的身份仍有懷疑。

她思索該如何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但又不會加深他的懷疑。

“我打算先暫時留在郡府把傷養好,”顏慕時也坐下,給自己倒杯茶,“後麵的事情後麵再說吧。”

其實她打算不日便啟程回老家昌台縣,一方麵顏慕時知道,如果再和傅奕安待下去自己的身份遲早曝光,另一方麵,自己拿著從丁府“勒索”來的二百兩留在丁府的地界上,終歸不太安心。

最後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前日使用咒法時這吊墜灼得她剜心的痛。傅奕安查看時反應也很奇怪,她猜想這塊吊墜上或許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隻有去問祖母才能得到答案。

但首先,她得擺脫掉傅奕安。

“傅公子你呢,作何打算?”顏慕時將傅奕安麵前的茶杯斟滿。

“我?”傅奕安突然被反問,有些意外,“我準備在臨江郡多待些時日。”

傅奕安要留在這裡,弄清楚顏慕時身上的秘密。

顏慕時身上可能隱藏著顛覆現有整個玄學界的秘密,不論是這塊特殊吊墜還是咒法,其餘幾派的人一旦得知,都會相繼湧上來,所以此事搶得先機是最重要的。

顏慕時心裡也在盤算著後麵的計劃,先回郡府的家中,再找個時機偷偷離開回昌台縣,然後再從長計議。

她的目光在傅奕安身上遊移,邊慢慢喝茶,邊思考這一計劃的可行性。

她對傅奕安的了解太少,還不清楚他有何等手段,現下隻知道他的身手好、背景強,為丁府所忌憚。

“臨江郡很美,公子有空也可以多走走看看。”顏慕時麵帶微笑客氣道。

“我對臨江郡不熟,顏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帶我多看看,”傅奕安卻順著顏慕時的話往下說,微偏著頭看她,“好了,我就先不打擾姑娘休息了,我的房間就在隔壁,如果有事可以來找我。”

待傅奕安一走,顏慕時便收起了麵上的笑意,聽這話的意思,想甩掉他估計要費一番功夫了。

另一邊,傅奕安回房後,便拿起紙筆,將近日之事一一寫出。

寫完後他將信箋收拾妥帖,悄悄出門,在丁府中尋得一個無人的角落。

傅奕安吹響骨哨,隨後出現一隻周身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玄鳥。

這是玄門各派都會豢養的靈鳥,比起普通的信鴿它的速度極快,一日可行千裡。

他將手上信箋塞入玄鳥腳上的竹筒中,隨後對著它小聲說道:“儘快送回給祖父。”

目送玄鳥飛走後,他便轉身準備回房,卻瞥見廊下有一個下人躲在暗處觀察著他的動向。

傅奕安仍保持一副看似毫無察覺的模樣,但眼眸中閃過一絲陰鷙。

不管是誰派來的,若不生事耽誤他的進程,也就罷了,要是又生事端……

事情辦妥回房後已是傍晚,小廝見到傅奕安便詢問是否用飯。

要說這丁府還有些待客之道,不僅飯菜可口,還特意著人服侍。

顏慕時這邊也是如此,她晚飯用了兩碗,體力恢複了不少。

用完飯後她便接著在房間裡休息,思索著該如何能夠將這二百兩帶走,還能避開傅奕安的視線,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隔壁的傅奕安也正休息,卻有一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進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倒。

“傅……哈啊哈啊,傅公子,我家老爺,他出事了!”小廝喘著粗氣,“還求公子隨我去。”

“彆慌,”傅奕安擰眉,“你先跟我大概說一下你家老爺怎麼了。”

“我家老爺不知為何,突然開始發狂,”小廝躬身做出請的動作,“傅公子,還請邊走邊說。”

“好。”傅奕安拿起佩劍,抬腿跟著小廝往外走,到了門口突然想到什麼。

顏慕時一開始便聽見了動靜,她一直探著腦袋偷偷觀察,見傅奕安本往外走卻突然折返,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想縮回去卻來不及了,隻能尷尬地輕咳幾聲。

“顏姑娘,你同我一起去。”傅奕安走到顏慕時麵前。

“我?”顏慕時連連擺手,“我就不去了吧,也幫不上忙。”

“我若沒猜錯,今天你同我前去,可以看到那位設計你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傅奕安傾身靠近些。

顏慕時聞言一怔,她原本想趁著這個空當偷溜回家,但是傅奕安拋出的這個誘餌讓她猶豫了。

“你不想知道是誰要你的命,又是為什麼非要你的命嗎?”傅奕安偏頭,在她的耳畔輕聲問道。

顏慕時當然想知道背後設計要她命的人是誰,她更想知道自己的命格究竟是如何泄漏出去,這於她而言是一個不小的隱患,她可不希望自己這條命時時刻刻被惦記著。

“我同你一起。”顏慕時重重點頭。

一行人剛到丁老爺的院子,便聽到屋內傳來的巨大聲響。

二人一走到門口,便看見丁老爺在屋內打砸東西,一旁幾個小廝急得團團轉,但是根本近不得他的身,丁夫人也在一旁急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傅公子!”一見到傅奕安,丁夫人就圍了上來,趙管事緊跟在她身後,語氣是欣喜又焦急,“傅公子,我家老爺不知怎的突然就如此了,公子一定要幫幫我家老爺!”

傅奕安點頭道:“我先查看一下情況。”

他闔上雙眼,屏氣凝神,將靈力從體內調動出來,在房間內仔細探查。

顏慕時輕抿下唇,目光緊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她發現自己這次竟清楚看到了傅奕安的靈力!

傅奕安周身逸散出的靈力,像沙灘上的海浪在地麵上緩慢湧動,但散發的是火焰般橙紅色的光芒。

不肖多時,他便找到了問題,將靈力收回體內後睜開眼。

這丁老爺上次是丟了三魂,這次是丟了六魄,隻剩一魄。

而房間中有鬼物出現過的痕跡。

傅奕安麵色一沉,“剛才有誰來過?”

丁夫人猶豫不語,趙管事也支支吾吾。

“若不說,那這事我便不再管。”說罷,傅奕安便抬腳往外走。

“彆!彆……”丁夫人上前攔下,小聲囁嚅道,“是……是那個高人來過……”

傅奕安聞言,閉目仰頭長歎一口氣,他最不會和這些聽不懂話的人打交道。

顏慕時聽到這看向丁夫人。那個高人?就是那個設局想要自己命的人,丁府和這人之間還有什麼交易嗎?

“我早已說過那人有問題,你們……”傅奕安扶額擰眉,“他走了多久?”

“剛走一會兒。”傅奕安的話音剛落,丁夫人就立馬答話。

“去把那個人找回來,”傅奕安退到屋外的空地上,將佩劍抱在胸前,“我就在這裡等著。”

不過片刻,一個身著道袍白胡子樣貌的中年男人,被左右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架在中間“請”了過來。

傅奕安抬頭,下巴朝向男人睥睨著他。

“丁夫人,趙管事,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那中年男人看見丁夫人和趙管事先發起難來。

丁夫人和趙管事將臉偏向彆處,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也不回應他的問題。

顏慕時站在一旁,看到那人出現不禁攥緊了拳頭,他就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從何處得知自己至陰命格一事,而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自己就多一分危險,可偏偏她暫時拿這人沒有辦法,她很期待傅奕安接下來會怎麼處理這個人。

“本來,我是懶得搭理你的,但是你的膽子真的很大,敢在我麵前動手腳,”他看著麵前的男人,步步逼近,直到二人之間隻剩咫尺的距離,隨後俯身貼近那中年男人的耳旁,“你以為,沒人知道你讓人盯著丁府的動靜嗎?知道我沒走就敢動手,你是不清楚我是誰嗎?”

周圍人雖聽不清傅奕安的聲音,但看到他狠厲的模樣,不禁打個冷顫,現在的他和平時雖疏離但有禮的樣子判若兩人。

聽到傅奕安後半句話,中年男人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傅奕安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自己卻被他三兩句話就嚇得緊張難安。

傅奕安低眸看到眼前男人的反應,眉眼中的冷意更深了,他意識到這男人不是這次事件的背後主謀。

魄屍的煉製極為複雜,首先需尋得在陰時橫死但殘存一口氣之人,然後抽魂奪魄煉屍,最後再尋一至陰之人獻祭方才能完成,非尋常修士所能為。

而眼前這男人這麼點威壓都難以承受,根本不是能做成這種既複雜又陰損之事的人。

“誰讓你來的?”傅奕安往後退了一步,他的眼眸微壓,直勾勾地盯住男人的眼睛。

男人低頭不語,眼睛瞥向彆處。

傅奕安見他這一副準備負隅頑抗的樣子,嗤笑一聲。

“你們都出去!”他朝院內的所有人喊道。

男人聞言一驚,“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傅亦安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輕晃,玩味地看向他,“待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