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1 / 1)

程樂言和容媽媽的電話一掛,這一邊,護工急得不行:“程少爺您這是什麼意思?這當初不都是咱倆的默契嗎,我幫您關監控,您隨便想怎麼就怎麼。現在要是容總一走,我們院長追究下來,我肯定會丟工作的!”

程樂言:“還默契,默你個頭。丟工作不是正好嗎,你來當護工可真是坑死人了。”

護工一咬牙:“行,程樂言,那就魚死網破!容太太一來,我就告訴她,容總身上那些青紫都是你打出來的!”

程樂言:“打什麼打,誰說我打我老公了,這是,這是……”

三秒鐘後。

程樂言坦然無畏地說道:“這是我用嘴親出來的。”

護工:“???”

419:???

250:???

容妄之本人:???

就連不會說話的濯濯都:???

程樂言理直氣壯:“這是我老公,我們倆婚都結了,我動動嘴怎麼了!你跟我媽說唄,隨便你說。不說呢,你就是單純地照顧不力。要是說了,你還多了個關監控看著我老公被打——啊不是,被我親的罪名。說唄,你看到時候誰倒黴。”

護工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紫。

十分鐘後,容媽媽風風火火地到了,這家療養院的院長也已趕到,一直說著“誤會,誤會”。

容媽媽懶得理他,直接去看容妄之。

見到那嘴唇,她第一秒:?

第十秒:?????

什麼玩意啊!

還真是塗了個嘟嘟唇!

雖然還怪好看的,但是這,神經病嗎,為什麼給我兒子塗口紅!我都沒給我兒子塗過口紅!

她轉頭罵道:“誤會?你看著我兒子的嘴唇告訴我,這叫誤會!?”

療養院的院長湊頭去看,看完都恨不得給那護工一耳光,神經病啊他,給植物人擦口紅,這是腦袋有坑嗎!!

旁邊程樂言又接過了話:“院長,可沒什麼誤會的。你們療養院號稱醫療強項是吧,有專業醫生坐鎮,每天測量病人的各項指標。

“但是我剛剛看了我老公近兩個月的記錄,就那個體重,近兩個月他居然就在65公斤上下變動,沒瘦多少,這幾乎不可能。肯定是沒測量過,亂填的吧。他現在要是真有65公斤我倒立把他這醫療床吃了。”

又道:“再比如,我老公一天的日程怎麼安排,翻身拍背幾次、每次多少分鐘,每天曬多久太陽,一天幾餐,營養餐都包含什麼,他是否有無意識動作,是否有原始的口腔咀嚼活動,這些問題,記錄裡每天居然都是一樣的。這玩意糊弄誰呢?

“更彆提,我老公褥瘡都出來了!五千塊錢的護工都不會讓病人有褥瘡的好嗎!”

護工臉色蒼白。他是負責容妄之的主護工,但根本不上心,甚至從前為了討好程樂言,有故意的成分。其他護工跟著有樣學樣,都不怎麼管。容媽媽之前沒扒衣服看過,他們早習慣了偷懶,哪想到會有今天。

院長隻好一直說,這次一定換個負責的護工雲雲。但容媽媽根本沒給他一個眼神,直接利落地打電話叫人來,要帶容妄之轉院。

車很快來了。程樂言帶著濯濯,也跟著一起離開。

臨走前還對著院長說:“近三個月的費用退給我們,否則就等著法院見吧!”

一行人剛走,院長已經一耳光扇到那護工臉上:“趕緊給我滾!”

護工想解釋:“不是啊,院長,其實是程樂言——”

院長:“我管你程不什麼程,我現在正在求著容家給我另一家療養院注資的好嗎?原本談的好好的,現在全完了!全完了!!!我讓你照顧好容家大少爺,這就是個金苗苗,你特麼倒好,你給人家塗口紅!?你有病嗎你?”

他氣到不行,末了一腳把人踹倒:“趕緊滾!以後也不用在這行混了!!我看哪家療養院敢用你工作!”

護工癱倒在地,麵色淒然。

另一邊車上,容媽媽實在看不慣兒子那仿如美圖秀秀美顏效果的嘟嘟唇,按捺不住,拿出張濕紙巾去擦。

擦了幾下,兒子的唇色毫無變化,濕紙巾上也沒有一點紅色。

她都震驚了:“這用的什麼唇膏?定妝效果這麼好?”

程樂言也是嘖嘖稱奇:“是啊,要不等下拿卸妝水試試吧。”

容媽媽哼了一聲。又去翻衣服看過了容妄之身上的褥瘡,心疼至極,順便還把那些青紫都算在了護工身上。

末了看向程樂言:“今天的事,你做得不錯。”

程樂言爽快地說:“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您現在是打算送容先生去醫院常住?”

容媽媽聞言也有點犯愁。

她現在對療養院整個都有點犯怵,不是很放心,但一直住在醫院裡,她又覺得環境不好。

心中立馬恨上了容家二房。

本來容妄之是住在老宅的,那裡特意給他備齊了所有醫療器械,結果二房那個傻叉玩意硬是假惺惺地說什麼,老太太最疼妄之,妄之這種狀態住在老宅,會讓老太太傷心。

各種用話擠兌,還摻上了一些彆的事兒,最後搞得她隻能在外麵找地方安置兒子。

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但之後妄之住在哪裡……

正糾結著,程樂言道:“媽,讓容先生搬回到我們家裡去吧。我照顧他。我還算有點經驗。”

是的,他還真的照顧過癱瘓患者,且時間不短,經驗很足。

容媽媽抬頭望向他:“你說真的?”

程樂言點頭:“這些我都懂,營養餐怎麼配,按摩怎麼按,翻身怎麼翻,擦身怎麼擦,我都有數。”

當即就伸手給容妄之按了按腿,動作非常專業。

容媽媽一愣,猛然間反應過來,心想之前程樂言給自己按肩膀,那麼會按,該不會就是為了照顧妄之,特意去學過吧?

雖然完全看不出來,但他居然是這麼關心妄之的嗎?

程樂言又道:“我和容先生結婚就是為了衝喜嘛,現在我雖然還沒搞清楚要怎麼個衝法,那也是離近點衝比較好吧。”

容媽媽沉默片刻,最後舒出了一口氣,道:“好。就搬回去。”

程樂言信心滿滿道:“嗯!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衝喜,衝出新意,衝出成績,衝出希望,衝出未來,衝出更好的明天!”

容媽媽:“……你少廢話。先觀察三個月吧,三個月沒問題,我給你漲薪20%。做得好,我繼續漲。”

程樂言瞬間樂得牙花子都出來了:“哎呀媽媽,咱這一家人,你還客氣什麼呀!哈哈哈,漲薪20%嘛,居然有20%這麼多。你就放心吧,我絕對把容先生照顧好。”

容媽媽:“錢彆拿去給野男人花我就更放心了。”

程樂言:“什麼野男人,就沒有野男人能花到我一分錢!來來來媽,我給您按按肩膀,您忙了一天了,累了吧?”

躺在旁邊的容妄之:……嘖。

他已經搞清楚了狀況。

看來,是他車禍後變成了植物人,而他媽媽大概腦子抽了,居然找了個男的來給他“衝喜”。

衝,喜。

他難以想象這個詞彙和自己搭上邊。

這男的明顯算不上什麼好人,大概對這段婚姻心有不甘,借著來看自己的由頭對這具身體實施暴力行為,還把錢拿給外麵的“野男人”花。

但如今不知為何,又不肯承認那些過去了,還惺惺作態,要和自己同住。

不知安的什麼心。

所以,油嘴滑舌,謊話連篇,兩麵三刀,表裡不一,性情惡毒,下手毒辣,貪財狡詐,利欲熏心,口蜜腹劍,心思深沉……

鄭女士是給他找了個什麼人來衝喜。

總之,他對這所謂“妻子”初印象極其差勁,也不知道濯濯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受了委屈。

至於腦子裡的係統,肯定也並非自己幻覺,而是真的——主要是那個什麼“嘟嘟唇”這種鬼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要怎樣才能把這係統從腦海中驅逐呢?

這大量的信息在他腦海中都隻是一個閃念,瞬間劃過,係統250都未曾捕捉。

旁邊一片安靜,程樂言沒有繼續說話,容妄之覺得他的意識又開始被拉扯到深海之中。

250急道:【宿主宿主,你能給我一個全權限開放嗎?我看看有沒有辦法幫到你!宿主你怎麼不說話了,你說句話啊宿主???】

容妄之:【再見。】

說完便徹底失卻了意識。

250:啊啊啊啊啊!

它把“嗯嗯啊啊”任務獲得的所有能量都轉化成了健康值,注入到了容妄之的身體。但終究還差得遠。

下次搞這個見鬼的R18任務,又要什麼時候啊!!!

係統又是絕望的一天。

程樂言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他隨著容媽媽帶人一起,把容妄之安置到了一家高端私人醫院的VIP病房內,又有醫護人員魚貫般進入,幫容妄之重新檢測身體情況。

半晌安頓好了,容媽媽對程樂言道:“妄之需要很多醫療器械,這幾天,我會安排人布置到彆墅,也會再請兩個護工照顧妄之。”

程樂言:“放心吧媽,到時候我們互相監督。”

容媽媽點點頭:“我安排司機送你們回去。”

程樂言:“謝謝媽。還有個事兒啊,媽,你有醫院的關係不?能幫忙加個號嗎?我想帶濯濯去醫院看看,找兒童醫院的劉主任。我搜過小綠書,他評價最高。就是掛不上號了,我又不想找黃牛。”

容媽媽一愣:“濯濯已經看過好幾個醫生了,其實……都……”

都用處不大。

程樂言道:“過去看的都是私立的吧,我想帶他去看看公立醫院的醫生呢。”

容媽媽沒給他潑冷水,點點頭:“行。應該可以安排,可以了我叫助理跟你說。”

她多看了濯濯一眼,滿眼貪戀,卻沒有說要抱孩子,最後隻道:“濯濯,再見。”

濯濯安靜地衝她揮了揮手。

午飯回彆墅吃的,下午時,陳助理發來微信表示加上號了,算著時間差不多,程樂言就帶著濯濯驅車前往醫院。

這是“兒保科”的檢查,相當於要給小孩做適齡的各項檢查,包括各種抽血檢驗,來確定生長發育情況。

程樂言原本還擔心濯濯會怕抽血,結果壓根沒有,濯濯乖得不行。

乖到簡直讓人心疼。

公立醫院人非常多,折騰半天,全部檢查做好了,他們帶上單子,回去找醫生看數據。

醫生翻看著各種報告,最後歎口氣道:“帶回去吧,讓孩子吃點好的,想吃啥吃啥。”

帶回去?

吃點好的?

想吃啥吃啥???

這三重flag之下,程樂言的雙眼立即蘊滿了淚水。

他跟濯濯相識不過短短時間,但他對濯濯是真心的疼愛,也早就做好了長時間相處的準備。原主對濯濯做的事,他是真的想好好補償。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孩子居然病得這麼嚴重。

他一把就將濯濯摟在了懷裡,已是落下淚來,嘴唇顫抖著問道:“醫生,您,您再多看看吧,他這麼小,這麼年輕,這都沒開始治療,怎麼就放棄了呢?醫生,我求您了,您再看看我孩子,再看看吧!”

醫生愣了愣。

然後又愣了愣。

末了說:“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說,這孩子貧血,生長曲線也落後了,趕緊得多吃點好的補一補啊。”

程樂言:………………

程樂言:“那你剛剛那個語氣怎麼回事?”

醫生:“我後麵還有28個號,感覺今天要看到晚上8點了,這不就歎口氣嗎。”

程樂言變成了個大紅臉。

原來是個烏龍啊。

他臉頰上還沾著淚,若無其事就擦乾了,道:“醫生辛苦了辛苦了。”

被他摟在懷裡的濯濯卻是心情複雜。

他沒太理解“吃點好的”為什麼會讓後爸誤會,但他看到的情景,就是後爸以為他要死了,難過到甚至掉淚,還去求醫生救救他。

後爸……後爸是真的這麼關心他嗎?

後爸讓爸爸搬回家了,後爸也對自己很好,所以,後爸是真的變好了嗎?

可是,他還會變回從前那樣嗎?

幼崽的大腦被一些他無法解釋的問題裝滿。

程樂言開始和醫生探討:“我們孩子一直有不吃飯的問題,我們自己也在找原因,現在打算換各種食物都給孩子試試,看看他喜歡吃什麼。醫生,我想問,孩子會不會有其他病因?”

醫生道:“鋅可以補上,我給你開。不過也有個簡單的方法,就是你帶孩子去吃肯德基。要是孩子連肯德基都不吃,那問題大了,你趕緊來醫院看消化內科。”

——直接指路肯德基,可以說是,非常簡單粗暴。

醫生又翻到一頁報告紙,是濯濯的發育商評估:“孩子語言問題更大。聽力正常,舌頭正常,過去做過核磁是吧?沒問題?那就是彆的方麵的原因。”

他開始和濯濯說話,拿了一些玩具逗濯濯,看孩子的反應。

最後也說,能聽指令,有互動,能模仿,注意力也還行,基本排除自閉症。現在需要做的,一是上語言乾預課,二是排除心理因素,最好是帶孩子看看心理醫生。

醫生說了不少,程樂言虛心聽取。

最大的感覺是,養育一個小孩真的費勁啊。

從醫院離開,時間也差不多了。

已是飯點,程樂言直接在附近找了家肯德基,抱著濯濯進去,嘴裡道:“寶啊,帶你吃點好吃的——肯德基沒吃過吧!後爸大學的時候在這兒打過工,健康不健康另說,但乾淨是真乾淨。而且可好吃了!”

濯濯真的沒吃過。

真要說的話,濯濯其實一次都沒在外麵吃過。他知道外麵有餐廳,知道彆人可以在外麵吃飯,那都是從動畫片裡看到的。張媽平時懶得管他,更不會帶他玩,就會讓他自己看動畫片,他從動畫片裡知道了很多事,也跟著動畫片學會了拚音和很多常用字。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地親身實地來到餐廳。

他睜大著眼睛,好奇地看來看去:

哎呀,肯德基是什麼雞?是吃雞肉的餐廳嗎?

哎呀,原來餐廳這麼小?沒有家裡大。

哎呀,交了錢就有廚師拿出菜來,就像動畫片裡的一樣!

正好是周四,程樂言給自己點了份瘋狂星期四,給幼崽點了份兒童套餐,然後特彆熟稔地跟服務生說:“小帥哥,薯條給我們新炸出來的唄!謝謝了,麥門永存!”

他笑得燦爛,麵對著這樣一張臉,服務生臉都紅了,跟著道:“麥門!”

說完了一愣:“……不對,我們這兒是肯德基。”

但還是給了他新炸的薯條。

餐上齊了,程樂言就端著餐盤找了個位置坐下。

然後拿了根薯條,沾了點番茄醬,遞到了幼崽嘴邊:“寶,快吃,新炸出來的最好吃!”

濯濯嗅到味道,狠狠地吞了下口水。

他親眼看著服務生把餐食拿出來的,他知道這是“餐廳”,總不可能這家餐廳的所有東西吃了都會睡覺吧。

更何況……

好香,真的好香。

他張開嘴,就著程樂言的手,一口咬下了那根薯條。然後覺得好像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兒童的食物一向少鹽少糖,健康為主,油炸食品在這方麵,可謂是降維打擊。怎麼可能會有幼崽拒絕油炸食品的誘惑呢!

十分鐘之後,程樂言差點嚇壞了。

濯濯吃過薯條,然後又吃完漢堡,吃了一個雞塊一個雞翅,還想繼續吃雞腿。

程樂言生怕孩子吃撐了,趕緊拒絕了他。

濯濯抿了抿唇,露出了兩個圓圓的小酒窩,他就睜著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默默地盯著他,好像是在說:不可以吃了嗎?真的不可以了嗎?

程樂言心都要化了,趕緊說:“寶啊,後爸是怕你吃太多了肚子疼,你現在這都已經吃了很多,等會兒得給你吃個健胃消食片了都。這樣吧,你喜歡吃肯德基,明天咱們再繼續吃,好不好?”

濯濯心想:後爸不是怕我吃得太多,他會吃不飽。後爸是擔心我肚子疼。

後爸他是……在關心我嗎?

爸爸車禍之後,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被關心的感受了,這時隻覺得懷疑又無措。

而且這麼好吃的食物,明天還可以繼續吃嗎?

下一秒,程樂言:“哎呀,明天咱不吃這個了。”

濯濯:……啊。

程樂言:“今天星期四,吃這個劃算,明天沒有瘋狂星期四,咱還是去吃麥當勞吧!好久沒吃窮鬼套餐了,嘿嘿。”

濯濯:窮鬼,原來我們家是窮鬼嗎?

原來我們家沒有錢,是窮鬼啊!

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