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1 / 1)

被吼了,程樂言也不介意,就“哈哈”笑了兩聲,繼續按摩。

倒是容媽媽,吼完之後又有點尷尬。

畢竟人家還在那兒給她按肩膀呢,而且……

就……

他!按!得!也!太!舒!服!了!吧!

什麼情況啊,程樂言從前在按摩店裡待過嗎??比她花大價錢找的按摩師都強啊!!!

有這手藝,你乾點啥不好,至於走到今天這步嗎!?

……等等。

想到了這裡,瞬間也想到了自己今天的來意。

她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甚至此前已經決定,見麵了就把證據甩程樂言身上,直接讓他滾蛋。

哪會想到程樂言居然判若兩人,開口就“媽”來“媽”去,“媽”個不停,還直接上手給她按肩膀。

這人過去對她一直阿諛奉承,但油膩且流於表麵,半點真心沒見到。反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是他對如今生活、對容家的不甘,厭惡,鄙視和忿忿不平。

問題是,當初明明是他自己主動選擇這段“婚姻”的,好處沒少拿,卻弄得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容媽媽忍很久了。

想來,程樂言如今性情大變,無事獻殷勤,無非是知道東窗事發吧。

她的情緒瞬間冷下來了一些,淡淡道:“不用按了。程樂言,坐,聊兩句。”

程樂言也不墨跡,說了句“哎”,就坐到了容媽媽對麵,眼睛彎了彎,“媽,您說!”

容媽媽道:“彆媽媽媽的,我兒子是植物人,又不是死了。你不是想離婚嗎,現在這是在乾什麼?又不想離了?你覺得這婚是你想離就離,想結就結的嗎?”

程樂言道:“媽,之前那是我豬油蒙了心,現在我可想清楚了,離什麼婚啊,怎麼能離婚呢!再說,為了孩子那也不能離婚呀,要不等孩子高考之後吧。”

容媽媽冷笑一聲:“少來這套。你真以為我不知道項景洲的事?”

程樂言有點茫然:“啊?誰?”

容媽媽涼涼道:“彆裝了,你每個月100萬根本花不完,錢拿給了誰,我一清二楚。說吧,項景洲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花容家的錢,養了個什麼玩意!”

“項景洲啊……”程樂言沉默了一下,瞬間想到了剛穿過來時,接到的那個電話。

他正色道:“媽,他就不是個東西,更不是個玩意。他是我仇人,他——殺了我父母。”

容媽媽眼皮跳了跳:“嗯?”

程樂言深沉道:“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他斷我錢財,那不就是殺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啊媽!怎麼辦,這些錢怎麼要回來呢,我給他怎麼打的錢啊?1314或者520那種嗎?媽你知道嗎?”

容媽媽:………………

她轉頭看向了李管家,李管家沉痛地點了點頭,還做了幾個嘴型。

容媽媽詭異地懂了他在做什麼嘴型,他在說:“太太,大少奶奶癔症了。”

呃……

容媽媽嘴唇顫抖兩下,強行把節奏又拉回來:“少給我裝瘋賣傻。程樂言,當初是你自己找上我,拿著生辰八字來談的吧,跟妄之結婚也是你自己樂意的,沒人逼你。過去這一年,你摸著良心說,容家待你怎麼樣,我待你怎麼樣。

“倒是你,你自己做了什麼?!這套彆墅,當初妄之出事前他在住,我想著安你的心,把彆墅落到你名下,也跟你說清楚了,你隻有居住權,彆的權利你都一概沒有。你居然把這彆墅拿去抵押給高利貸了!

“程樂言,你這是詐騙,我現在就能送你去坐牢你知道嗎!”

最後撂下話:“有這個八字的可不隻是你一個。你還真以為我怎麼都要忍著你啊。”

這番話說得軟硬兼施。

於此同時,419在程樂言腦子中道:【查出來了,宿主,過去一年內,原主給項景洲前後29次轉賬,合計982萬元多,且多數都是‘520’相關數字,難以追回。你的信用卡有100萬額度,現在欠款96萬,都是給他花的。】

程樂言“嘶”了一聲,跟火燒屁股了一樣,瞬間蹦了起來,痛心疾首地叫道:“那姓項的就是個王八蛋人渣,他騙了我980萬,那可是980萬啊!!!

“本嗎嘍這要打工多少個月才賺的回來!本嗎嘍賺錢容易嗎!王八蛋大劍人大狗幣殺千刀的,他騙我感情就算了,居然敢騙錢!

“還有那個彆墅抵押,這特麼絕壁就是那個大劍人搞的鬼!媽,這彆墅現在還是咱的嗎?是嗎是嗎?啊啊啊,彆被那個大劍人把咱的大彆墅騙走啊!?”

這反應太過激烈,容媽媽都一時愣住:“……還沒騙走呢。我把貸款的事壓下來了。”

程樂言鬆了口氣,喜形於色,跳過去捧著容媽媽的手道:“媽!您是我親媽!我的青天大老媽,咱這房子保下了,真是多虧了您。”

容媽媽嘴角抽搐,把手拽了出來:“程樂言,我問句實話,你是不是隱藏了什麼精神病史?你這,你是犯病了嗎?”

最後六個字問的真情實感。

程樂言乾笑了兩聲,穩定了一下情緒。

不過這事兒肯定得給容媽媽一個解釋,不可能萌混過關了。

他腦子裡理了下思路,道:“媽,我跟您直說,我過去腦子不好使,真真做了些錯事兒。這份工作我完成得很差勁,您開掉我也是應該。但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想再爭取一次機會。 ”

容媽媽皺眉:“工作?什麼工作?”

程樂言:“當您兒媳婦啊,這就是我的工作。”

容媽媽:“那我算什麼,你領導?”

程樂言:“不是領導,是神仙。媽您給我一個月100萬,這不是神仙是什麼。”

容媽媽:……

程樂言彎了彎眼睛,坦然道:“我的工作範疇包括利用八字為容先生衝喜,替容先生帶好他的孩子,照顧好父母長輩,不過這幾件事我都沒做好。

“我很愧疚,也很後悔。

“如果您願意再給我一個機會,那麼之後的三個月相當於我的試用期,我會每周向您彙報工作進程,三個月後您再根據我的工作情況考慮要不要開掉我,這樣可以嗎?”

他神色真的太過坦然從容了,還很真誠,眼睛好像一汪池水,清澈透亮,一眼望到了底。

且他長得好,臉極小,皮膚嫩得能反光,嘴唇自帶微笑弧度,屬於好看得不帶絲毫侵略性,正是父母輩最會喜歡的那種小輩類型。

容媽媽一時驚訝:原來程樂言長得這麼好看嗎?自己過去為什麼……從來沒意識到?

突然又想起了程樂言之前放到她手裡的熱毛巾,為她準備的花茶,還有剛剛給她按摩時的雙手。

論跡不論心。

到底是——心軟了一下。

她最後道:“行,就三個月試用期,以後每周一上午十點前,把你的周彙報通過郵件發給我。三個月之後,還是不行,你就走人吧。”

程樂言道:“你放心吧媽,到時候真沒這個緣分,也不用給我賠償金,我主動辭職。”

容媽媽又說:“還有三件事。第一,這彆墅你彆想了,趙律師會接洽,轉回我的名下。第二,你名下那張黑卡已經停掉,和濯濯相關的支出今後由李管家負責。第三,以後你的花銷需要接受監管,所有超過十萬的支出會由陳助理審核,有沒有問題?”

前兩條還好說,就這個第三條,容媽媽已經做好了程樂言會拒絕的準備。

卻沒想到,程樂言非常爽快地說道:“沒問題。”

容媽媽:“想好了再說,第三條也沒問題?你願意大額支出接受審核?”

程樂言神秘兮兮地說:“媽,告訴你個秘密,我壓根就沒有大額支出。”

容媽媽:…………

怎麼覺得程樂言這不像癔症,像發癲。

但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容媽媽也鬆了口氣。她往樓上看了看:“濯濯呢?是在上課嗎?”

419適時地解釋:【說的就是未來反派。大名“容寄時”,小名“濯濯”。】

又給程樂言遞上了背景:未來反派如今隻有三歲。正常這個年紀的孩子說話都說得很溜了,濯濯不同,他有語言障礙,平日裡一句話不說,“爸爸媽媽”這種詞彙都不說。

醫生表示他的語言發育極度落後,需要乾預。於是原主找了位老師,每天來家裡給孩子上乾預課。

另一邊,李管家也上前道:“太太,是的,小少爺正在上語言課。”

容媽媽關切道:“怎麼樣,有進步嗎?”

李管家皺眉:“就我來的這段時間,進步不大。”

容媽媽輕歎口氣,掃了眼程樂言:“你接下來的工作重心就是濯濯。下周一的周報,我希望能看到進展。”

又對管家道:“李管家,你知道的,我沒辦法一直盯著,你多上點心。各個方麵都多上點心。”她是特意把李管家調過來的,主要就是為了濯濯。

李管家會意道:“放心吧,太太。”

容媽媽點點頭,看了看時間,又站起身,環視了一下這彆墅的客廳。

眼前閃過容妄之在客廳陪濯濯玩兒的畫麵。

物是人非。

容媽媽拿起包包,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程樂言殷勤地送她上車,隨後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先交代說讓濯濯下課後告訴他一聲,便開始專心致誌地和419聊天。

首要自然是盤一下資金。最後盤出來的結果,是原主銀行卡再加上微信支付寶,餘額一共一萬多,還倒欠96萬的信用卡。

程樂言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真的是想抽死那個姓項的心都有了。

他之前背負大額債務,最受不了欠錢,信用卡肯定是要馬上還完的。今天拿到的那100萬支票,還完之後就剩下4萬了,堪稱一朝回到解放前。

雍和宮啊雍和宮,這就是你說的“暴富”啊!!

項景洲那邊的錢,早晚得讓他吐出來,但是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謹防竹籃打水一場空。

還是得搞錢。他窮慣了,手裡沒點存款,是真不踏實。

正琢磨著,就見旁邊電梯開了,一位保姆阿姨笑吟吟地抱著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走到他的身邊,保姆把孩子放下,推了推孩子的後背:“大少奶奶,小少爺下課啦。”

孩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神態怯生生的,右手死死攥著他自己的褲子,睫毛也輕輕顫動,顯得非常緊張。

他的頭發極黑,唇紅齒白,睫毛長到逆天,兩隻眼睛極大,又黑又圓,就像兩粒漂亮的黑葡萄。抿著嘴的時候,臉頰上還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這就是未來的反派法製咖了。

程樂言心都顫了兩下:【他……他……】

係統緊張:【怎麼了?他怎麼了??】

程樂言在大腦裡土撥鼠尖叫:【好可愛!他好可愛!!!超可愛啊啊啊!419你怎麼之前早不說他才這麼小這麼可愛的!你看他眼睫毛!你看他酒窩!他看他那個大眼睛!真的好可愛啊啊啊!!!不行了我好想抱抱他吸吸他RuaRua他啊!!!】

係統:【……控製一下你自己!狗籠警告!狗籠!】

程樂言:【我不信!這麼可愛的幼崽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我不聽我不聽!】

再控製不住洪荒之力,朝幼崽撲了上去。

幼崽全身上下都緊繃起來。

他熟悉這套流程,後爸很可能給他一巴掌,踢他一腳,也可能是擰他一下,或者抓著他的頭發朝個什麼地方撞過去。

他熟悉那種疼痛。

他經曆過很多次了,他這次一定要努力,不掉眼淚,不哭出聲。

他對自己說:我是鐵皮人,我不會痛,我不會害怕。

他——

啊???

幼崽震驚地睜大眼。

因為後爸這次沒打他,反而一下子把他抱了起來,然後緊緊地摟在了懷裡。

後爸的身上……香香的,懷裡很溫暖,也很柔軟,到處都很軟。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環在了一個雲朵棉花糖裡。

緊接著,後爸還把臉和他的臉蛋貼在一起,各種貼貼蹭蹭,在他頭發上親了好幾下,甚至還把他舉了起來。

他嚇得呼吸都要停了,生怕是後爸要摔死他,但是——沒有。後爸把他舉得很高,然後穩穩地放了下來,嘴裡還“哦吼”“哦吼”地叫著。

他知道這個。

這叫做“舉高高”。

他被後爸托著上上下下,心臟也跟著晃晃悠悠,整個人像是在飄,劉海都被吹了起來。他心中恐懼且又驚奇:原來舉高高是這麼好玩兒的。

隻是沒玩多久,後爸就停下來了。

他心中剛湧上了失落,就聽後爸對彆人道:“有一塊錢嗎?麻煩能給我找個一塊錢的硬幣唄?”

育兒嫂很快拿過了一枚硬幣。

後爸把硬幣放在了他的掌心裡,笑眯眯地對他說:“來來,寶寶,把這枚硬幣塞我兜裡。”

幼崽是真的搞不懂,搞不懂後爸什麼意思,搞不懂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可是……後爸從前對他說話,都是皺著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臟東西,現在卻不一樣。

後爸對他笑,後爸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幼崽非常迷惑,他的手緊緊攥著那枚硬幣,心臟瘋了一樣地在跳。

他又一次對自己說:我是鐵皮人,我不會痛,我不會害怕。

所以被打也沒關係。我想……看看他要乾什麼。

於是,他就捏著那枚硬幣,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後爸的衣兜裡。

下一秒,後爸搖晃起來。

一邊晃一邊抑揚頓挫地念著:“嘟嘟嘟,搖搖車啟動!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媽媽的爸爸叫姥爺,媽媽的媽媽叫姥姥~”

幼崽:…………

他呆滯著,搖晃著,聽著耳邊慢慢傳出了他所有的親戚稱謂。

後麵已經到了姥姥的七弟叫七舅姥爺。

那個時刻,幼崽腦子裡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記仇本。

是的,他有個記仇本。

在今天之前,記仇本裡後爸那一部分畫滿了歪歪扭扭的大寶劍。後爸打罵他一次,他就在本子上畫一柄大寶劍,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給自己報仇。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並不想在本子上畫什麼大寶劍了,而是……

他想在本子上畫一個大藥丸。

幼崽理智地想:很明顯,後爸是腦袋生病病了。

旁邊,後爸:“嘟嘟!小朋友,本次搖搖車的時間已經結束了哦,歡迎您繼續投幣。我又能唱歌又能看動畫片,還能搖晃,小朋友,快來跟我玩耍吧!”

幼崽繼續理智地想:很明顯,一個大藥丸不夠。

他需要在整頁上,都畫滿大藥丸。

都給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