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更深人定。
一片黑暗裡,謝悟德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係統是不是需要休息,但他已經確定,溫容會在他睡覺以後,遵照人類的習慣休眠一會兒。
這個時候是會開啟係統的自動托管功能的。
其實,就算是之前,也有很多時候是係統在自行運轉。比如通報提示他任務進度的時候。
雖然都是溫容的聲音,但到底是不是他說的話,謝悟德還是分得很清的。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醒過來… …和他的心聲屏蔽溫容的原因一樣。
他需要思考的事情,不僅僅是溫容以為的建國。
或許也可以說,他的目標從來沒變過。
不是基建,而是讓溫容複活。
基建,隻是複活溫容的方式而已。
不然,說句涼薄的話,他其實對周邊的人和環境都沒有那麼在意。
這個世界是哀鴻遍野還是盛世太平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活著的意義隻有溫容一個而已。
他早在初中、甚至更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喜歡溫容了。
鄰居這種關係的存在,的確會產生一些曖昧的對象。
更何況溫容小的時候長得就特彆可愛,白白嫩嫩的像是幼兒園門口大爺賣的棉花糖,臉圓圓的眼睛也圓圓的,身上總是帶著洗衣液的清香。
他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桌了。
小學的時候,他們都還不太懂什麼是喜歡,但那個時候,班裡其他人起哄“誰和誰是一對”時,謝悟德的腦海裡,就隱隱有了一個微弱的想法--
為什麼他們不起哄我和溫容呢?
上了初中以後,這種想法終於在青春期落到了實處。
謝悟德實事求是的知道了--是的,我就是喜歡他。
不,不僅僅是少年的衝動喜歡,或許,他或許可以認為,那就是帶著欲望的愛。
但,溫容不知道。
不是因為溫容遲鈍,更多的是因為謝悟德掩飾的好。
這麼一路成長上來,沒有任何人知道謝悟德喜歡溫容。甚至連他們班那些自稱十分敏銳的女生都沒發現。
雖然她們真有人暗戳戳嗑他們倆cp,但沒有人真的信。
不然他怎麼不敢讓溫容看到自己的心聲,他自己都不敢確定自己有的時候會想什麼。
他實在是怕會嚇到溫容。
這會兒,謝悟德已經坐了起來,斜著身子靠在瓷枕上,一點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紗照著,顯著他眉眼間的鬱氣格外明顯。
他信溫容,但與之相對的,他十分不信任這個係統。
哪怕他已經在相處中,逐漸確認了這個係統的確應該不是想害他們,但他也不敢完全放鬆警惕。
首先一條重中之重的點就是,溫容為什麼不和他坦白。
係統是不是規定了他們有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一旦違背,後果會怎樣?
如果係統沒說,但宿主自己猜出來了又會怎樣?
他的容容會不會受到影響?
所以隻要溫容不主動提,他也絕對不能漏口風。隻能一點點試探。
還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容容的小精靈形象,如果可以,他是不是可以考慮更多?
比如… …在兌換複活機會之前,能不能給溫容換個實體?
如果可以的話,那完成任務也沒有那麼必須了。
隻要他把這個世界建設的好,他也完全可以和容容一起留在這裡。
當然最好還是回去,他自己的確是沒啥牽掛了,溫容還是有的。
謝悟德又揉了揉眉心。
他並不算天才,雖然的確也有幾分聰明,但像現在這樣,一切都需要用腦子想,對他來說也的確是個負擔。
建一個國家最緊要的,其實隻是兩個方麵,地和人。
而征伐土地需要的,軍隊和糧草。
軍隊和糧草需要的,是錢。
現在的進度,還是太慢了。
謝家目前有的店鋪讓大哥經管,田莊給二哥經管,至於他自己... ...
除了衣服以外,還有什麼東西賺錢呢?美妝?
是了,美妝可以。正好原身就是個愛玩的,他自己正好可以用來宣傳。
畢竟,就算那些什麼所謂清流世家、豪門大戶看不上他,卻也都是同意原主愛玩且會玩的。
隻要他先研製出東西,再簡單推廣,應該可以借著這個發點小財。
先用這點小財雇人吧,填補完最後兩個名額,看看下一個任務是什麼。至於什麼鐵礦和土豆地瓜,這些關乎民生的東西,還是先往後放一放吧。
沒有人,就算他知道礦脈地圖,也沒有用啊。
對了,還應該鍛煉身體。
作為一個同齡人一直的武力巔峰,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武力值隻有五十多。
更何況,就算不是為了勾引容容,以後真的要開始打天下了,他也是需要武力值的。
開國皇帝一般都是馬上打下來的嘛... ...
在腦海裡把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稍微捋了捋,謝悟德這才又慢慢睡了過去。
可能是半夜醒了一次的緣故,謝悟德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好他們家人也都寵著他,看他不起床也沒有人叫,反而還吩咐廚房單獨給他留了飯。
謝悟德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手腳都有點發軟。
打了個哈欠又好好伸了個懶腰,謝悟德眯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從床上直起身子。
下人都辭退了以後,他在自己屋子裡的行為放鬆了許多。
在腦海裡和容容問了個好,謝悟德睡不醒的獅子一樣,花了好一會兒才收拾好自己,然後懶噠噠的出去覓食。
“哎喲,小公子你可算醒了!”廚房大娘一看見他,跟看見了救星一樣,那激動的樣子看得謝悟德一愣。
“怎麼了?”謝悟德手裡還抓著一塊餅,疑惑地眨眨眼睛,掃了下四周。“有啥事兒嗎?”
“哎喲您可不知道!”老人家說話很喜歡用一些感歎詞,“郡府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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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悟德一臉懵地被老人家推下去換衣服了。
廚房大娘一邊推還一邊抱怨他任性,說他不該把所有下人都一起辭退的,這會兒連個伺候他換衣服的人都沒了。
謝悟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順便還能問問溫容這個什麼廖公子是誰。
【是幽州郡守的兒子。】溫容反應比平時慢一點點,好像也剛醒過來一樣。【郡守可是這個郡實質官員,還是最大的官。】
“哦,那意思就是,雖然我們家名氣大,但實際上人家權力最大,是這意思?”謝悟德這點還是明白的。“但我們家不是落魄了嗎?”
“你彆說,如果不是還能有這樣的人上門,我真沒有這個家,是個什麼大家族的實感。”
【但實際上,謝家還是挺重要的。】溫容倒是沒覺得奇怪。【不知道他來是因為什麼,從原主的記憶來看,郡守廖家和你們家應該沒什麼私交才對。】
確實是沒有。
要是有,可能今天廖蘭意還不過來了呢。
這天太熱,芝蘭玉樹的公子站在門口,緊貼著自家牛車,把自己囫圇個塞在牛車的陰影裡,晃悠著扇子,在心裡對這個謝悟德的評價更差了一點。
原本吧,他對這個謝家小公子是半拉眼睛都看不上的。
聽聽吧,那為禍鄉裡的壞名聲,連個臭味相投的朋友都沒有,他得處在社交的多底層!
可偏偏,最近代郡折騰出來不少新花樣,一打聽,居然還說就是這個小公子的法子!
再一打聽,這人好像也變了不少,消停了好些日子不說,似乎還又跟著大哥去學宮,又跟著二哥下田莊的。
據說是從墜馬以後就變了。
傳消息那些人傳得神乎其神,居然還有說什麼,謝家小公子以前是被精怪占據了身體,墜馬嚇跑了精怪,反而神思通敏的。
這麼離譜的事情,居然還能傳得有鼻子有眼!
反正他廖蘭意不信。
但嘴上說著不信,廖小公子心裡卻也被這消息勾的抓耳撓腮,在家裡盤桓了兩日,最後還是一拍大腿,決定去探探!
都怪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太少,娛樂新聞也不多,他墜個馬就算得上津津樂道的大事兒了。
謝悟德還不知道自己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他正做好準備往外走。
表麵八風不動,內心卻也打跌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除了他大哥以外的,這個時代的青年才俊。
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不過,謝悟德總感覺,這會是他的機會。
廖蘭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聲名遠揚的謝家小公子。
他擎著扇子遮陽,也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眼睛肆無忌憚地在對方身上轉了一圈。
長身玉立,姿態雖不十分嚴謹,卻也自有一段風流。身高體正,儀表堂堂。
嘖嘖。
廖蘭意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
行吧,至少也算得上金玉其外了。
就是不知道,前一陣的傳言是不是真的了。
廖蘭意“啪”一聲收起了扇子,掛上完美的笑臉迎了上去。
“哎呀呀,謝兄,久仰大名啊!”
“今日一見,謝兄儀表堂堂,端底是我幽州的英年才俊!”
——就讓他試試,這個謝家老幺,到底是不是敗絮其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