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謙帶著海映江回到老宅的時候,家裡人已經幫海映江收拾好了一間兒童房,家裡幾個長輩都在客廳等著他們倆。
孟青嵐牽著海映江的手,帶她去看臥室,“映寶,你的梳妝台是太奶奶給你準備的。”
江泊謙看著那黃花梨梳妝台,眼皮直跳,那是奶奶少女時就開始用的梳妝台。是奶奶的爸爸找老木匠按照明朝公主的梳妝台樣式做的,她已經用了六七十年了。
可以說,這個梳妝台比他爸的年齡都要大。
梳妝台將近兩米高,老木匠手工雕花。麵板上各有龍頭端子,欄杆末端飾有龍和蓮花。中央的鏤空麵板上雕刻著龍鳳。底部下二上三有五個深抽屜,可以放各種首飾,抽屜花紋是吉祥花跟鳳凰。
正前方S形畫架上支撐著一麵圓形鏡子,這麵鏡子是爺爺給奶奶定製的,鏡框的木頭也是用的黃花梨,已經用了很久了。
江泊謙無奈地說:“奶奶,她一個小孩,知道什麼叫梳妝台嗎?你再讓她把鏡子給你打碎了,給她去訂個——”
奶奶原本的鏡子就是他小時候去奶奶房間裡玩的時候,不小心用弩給射碎的。
那時候他正在練弓弩,對著靶子練煩了,他經常對著家裡的樹玩兒。自從那次把奶奶的鏡子射碎之後,他爸爸就給他下了通牒,隻能對著靶子,不能對其他地方亂射。
海映江打斷他的話,理直氣壯地說:“我怎麼不知道什麼叫梳妝台?”她爬到配套的黃花梨椅子上,端坐下來,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問,“不就是這麼用的嗎?”
“對,就是這麼用的。”孟青嵐站到她身後輕撫著她的頭發,眼裡淚光閃動,動容地說:“這個梳妝台是我父親找木匠做的,我16歲生辰禮物。我結婚之後,這個梳妝台跟著我來到了江家,現在也找到能接手的人了。”
孟青嵐側頭屈指輕碰了碰眼角,隨後依然笑得慈愛,“映寶,這梳妝台,以後就交給你了,這就是我父親說的傳承啊!”
“太奶奶,我愛你。”海映江從椅子上爬下來,跑到孟青嵐身前抱住她的腰說。
孟青嵐摸了摸她的臉頰,眼睛有些紅,“怎麼有這麼乖的孩子啊!”
雖然她們剛認識,但是她從這個孩子眼中看到的是深深的依戀,這不是一晚上能形成的感情,她把這歸於血親。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江泊謙在看到床的時候,眉頭更皺了,“媽,你怎麼把這床給搬過來了?多少年的老古董了,這小孩躺進去不害怕啊!”
“害怕什麼?我睡了十幾年都不怕,她怕什麼?”鐘幼淩很滿意地看了又看,才說,“為了跟你奶奶的梳妝台配上套,我把我的閨床都搬過來了,你不感謝我啊!”
“架子床?媽,你見過小孩睡架子床嗎?這晚上四周簾子一蓋,她不害怕嗎?”江泊謙小時候就聽他外婆講,他媽媽小時候很膽小,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讓放床簾子,說是怕床上有鬼。
鐘幼淩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帶著工人去家裡搬床的時候,你外公吹胡子瞪眼瞪了好久。還問我江家是不是破產了,現在要靠賣家當過日子了?”
“......”床和梳妝台是配上套了,隻是有些太過隆重了。
不過,床確實是好床,黃花梨靈芝如意月洞門架子床,他媽媽的閨床。雖然沒有他奶奶的梳妝台的年頭久,但也是個老物件了。
這些比他年紀都大的東西,能讓這兩位女士弄到這個臥室裡,也真的是辛苦了。
“大爸,我不害怕。”海映江立即反駁,這本來就是她的床,她為什麼要害怕呢?
“你看見沒,映寶說了不害怕。”鐘幼淩看了一下空蕩蕩的臥室說,“其他的家具就再定做吧!本來我想把你的書桌搬過來的,但太大了,不適合小姑娘用。”
江泊謙無語地說,“我的...書桌,她趴我書房裡不就夠了嗎?”
他的書桌3MX2M,這臥室再擺個那麼大的書桌像什麼樣子啊!而且他也沒見過誰把書桌放臥室裡的,臥室裡放個沙發不就行了嗎?
“不,我們準備給映寶再準備一間書房。”鐘幼淩說,“才不蹭你的書房,家裡又不是沒有空房間。”
江泊謙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反正他說的也不算,“對了,就那沙發啊!彆在弄這些硬邦邦的木頭的了,給孩子準備一個能躺著玩兒的吧!”
他實在不知道這兩位長輩為什麼要給一個小孩子弄這些硬邦邦的家具,弄個粉色的公主床、同色係的梳妝台不好嗎?
“我們已經選好了,不用你操心。”鐘幼淩反駁他。
“......”江泊謙也不說話了,反正在家裡他也沒有什麼話語權。
孟青嵐帶著海映江去後院裡玩兒了,江泊謙也有空處理正事了。
鄭助理已經把學校的資料送過來了,等著他下最後的決定,要把孩子送到哪個班裡?郵箱裡還躺著一份小卷毛的個人信息,他隨手點了進去。
資料很詳細,小卷毛從出生到長大各個年齡段的照片都有。江泊謙看著那肉嘟嘟的小卷毛忍不住笑了一聲,小卷毛好像從小到大都那麼精致漂亮。
小卷毛家裡開了一個室內設計公司,怪不得自己也學的是設計。中產家庭,爸爸是個室內設計師,媽媽管財務。
小卷毛一直都過得中規中矩,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從小到大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
江泊謙看了兩遍也沒有看出,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走下去,他跟小卷毛是在哪裡有交集的。
畢竟按照小卷毛的人生規劃,研究生畢業之後應該是回家裡幫忙,做一個室內設計師,過著衣食不愁的生活。到了年紀之後,跟一個同行或者門當戶對的人組建一個家庭。
自己呢?按照正常的軌跡看,他的人生應該是被事業填滿的。從工作方麵來看,他集團的業務沒有能跟室內設計打交道的地方,而且就算有打交道的地方,對接的人也不可能是他。
從生活方麵來看,他們倆也沒有能遇見的場合啊!
所以在幾年之後,他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認識了小卷毛,還跟他一起生了一個孩子呢?
江泊謙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反正事實就是他們相遇了,他現在最需要做的是把海映江的生活安排到正軌上。
***
海容川一覺醒來頭疼得都要炸開了,他摸過一旁的手機看了一眼,眼睛瞬間瞪大了,上麵二十幾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小孩打給他的。
他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答應小孩要帶她出去玩兒,但自己現在這個狀態起都起不來了,還怎麼出去玩兒啊!
他把電話回撥過去,很快就被接通了,小孩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小爸,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小孩,我生病了。今天不能過去陪你了,你自己玩兒吧!”海容川聲音沙啞地說。
小姑娘聲音立即帶上了哭腔,“小爸,你又生病了?你難不難受?”
“又?”海容川一時沒反應過來海映江是什麼意思,他立即解釋,“隻是感冒了,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吃了藥就沒事了。”
“我跟大爸一起去看你,好不好?”海映江輕聲哀求道。
海容川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繼續說:“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來了要是被我傳染了怎麼辦?你乖一點,我下個星期肯定能好,沒事,我經常感冒,不算大事。”
“哦!可是我想你啊!”小姑娘又可憐兮兮地說了句。
海容川緩和了一下語氣,哄道:“那我這幾天要是好一點之後,我去看你。你現在真不方便過來,我病的很嚴重,肯定會傳染給你。”
“好吧!那小爸,你好好照顧自己。”海映江依依不舍地說。
海容川看著掛斷的電話歎了口氣,早知道就不提前約定要帶她出去玩兒了,現在又不能兌現承諾,多對不起人家小孩子啊!
海容川摸了一下額頭,實在是燙,估計是發燒了,他跟萬殊同說了一聲,今天不能去圖書館了,自己發燒了要去校醫院輸水。
不一會,萬殊同就跑來了他們宿舍,看著他說:“你臉很紅,肯定是發燒了,我跟你一起去校醫院。”
海容川笑了一聲:“我又不是小朋友了,自己一個人能去醫院。”
“反正在哪兒都能複習,我陪你過去。”萬殊同不容拒絕地說。
海容川也沒再拒絕,轉身去洗手間洗漱了。準備出門的時候,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帶上了政治1000題,畢竟都暈成這樣了,思考能力有限,能做的也隻有政治了。
萬殊同看到他這樣,也不由得樂了,“容川,你這夠努力的啊!看得我都焦慮了,你都病成這樣了,咱能不能不卷了?”
“必須卷,卷的就是你。這個年紀,你睡得著?反正,我睡不著。”海容川也調侃著說,“剛好輸水的時候也沒什麼可乾的,做做政治題也挺好,不用怎麼費腦子。”
說完,他把政治1000題卷成個卷兒放進了衛衣口袋裡。
“哪個年輕人不是倒頭就睡?你睡不著,你應該考慮考慮是不是年紀大了!”萬殊同涼涼地補刀。
海容川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收緊後問:“互相傷害,是不是?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是、必須是。”萬殊同趕緊求饒。
他們倆勾肩搭背,一路嘻嘻鬨鬨去了校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