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莊園裡是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對於不方便拋頭露麵的明星來說,可以不用顧及偽裝和形象的出現真是太舒服了。
更不用說彆墅裡簡直是應有儘有,健身房、影音室、遊戲房、棋牌室、琴房……甚至還有一間小型酒吧,頂樓還有時下流行的無邊設計的溫泉浴池。而彆墅外頭有馬場,有花房,有高爾夫球場,還有一座大遊泳池,大到躺在大黃鴨充氣浮排上的餘瑰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海裡,仰頭就能看到無儘的天空,以及鬱鬱蔥蔥、時不時飛出幾隻白鳥的招搖山。
這是裴冽從小長大的家。
裴冽把賀蘇言送回小區然後又把他帶家來了???
說好的白月光和替身呢???
餘瑰覺得有哪裡出了bug,可是漂浮的感覺太舒服了,他的思緒很快散儘放空,直到順著水流漂浮著磕上泳池邊緣。
大黃鴨被撞得一晃悠。
餘瑰嚇了一跳,他忙翻身坐起來,卻忘了自己不是在踏實的床墊上而是在水上,充氣浮排一下就被弄翻了,餘瑰一頭栽進了水裡。
然後又自己站了起來。
餘瑰:“……”
差點忘了,裴冽說來之前特意重新收拾了泳池,水位還沒他下巴高。
好舒服,那還是繼續飄著吧。
但也有一點不好,家裡侍從太多了,餘瑰又有些臉盲,男侍從發型是統一的短發,女侍從也是統一的盤發。除了頭發花白的管家王峰,他真認不出誰是誰。
餘瑰隻能一口一個哥和姐地叫,侍從對他說:“先生說可以吃飯了。”
“好嘞,謝謝哥。”
然後接過毛巾裹上,乘上擺渡車回去。
飯桌也很大,但他們隻有兩個人,所以離得很近。菜色是常規的四菜一湯,有餘瑰喜歡的辣子雞,他一邊挑辣椒一邊說:“裴先生,你們家為什麼會住這裡?”
得益於係統任務,餘瑰也過過不少天之驕子的奢靡生活,彆墅大平層是常態,但也多是在城市裡,在景區深處開辟一座私人莊園著實少見。
“風景好,人少,安靜,母親喜歡。”
很簡單的理由,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樣樸實無華。
餘瑰笑眯眯地咬著筷子說:“我也很喜歡。”
彆墅大,就連臥室也很大,有衣帽間,有小型的溫泉浴池,還有一座專門用來收納書籍和相冊的書櫃。
餘瑰沒有亂翻,就隻是隔著玻璃門看過去,等著裴冽洗完澡出來。等了一會兒有些無聊,他也剛泡完澡,渾身正鬆軟著,索性滾到床上攤著休息。
但餘瑰很快就知道裴冽為什麼花了這麼久了。
他把自己打理得很乾淨,窗外黑夜深沉,屋內熱氣翻湧。寬闊的大床足夠他們擁在一起翻滾,但還不夠,窗戶前也是個好地方。
“餘瑰……”
“外邊沒人。”餘瑰說,平日裡清亮的嗓音略微沙啞,顯得有些低沉,“裴冽,扶好。”
黑夜限定版稱呼出現了。
裴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他隻得忍住戰栗的喘息聲,攥緊了窗框。
……
三天的莊園假期轉瞬即逝。
重新回到相對來說要窄小許多的公寓裡,餘瑰也並不覺得不適應,他高高興興地朝黑貓撲過去:“煤球!”
“喵喵喵!”
“乖寶煤球,真乖。”
“喵嗚——”
“乖寶。”餘瑰又親了好大一口,惋惜道,“可惜煤球不能帶去莊園裡。”
雖說他沒問能不能帶,但肯定是不行的。莊園這麼大,丟彆墅裡還好,要萬一不小心跑出去進了山裡,就真找不到回來了。
見餘瑰一直舔嘴唇,裴冽隨即遞過去紙巾。
餘瑰悶頭就開始噗噗噗吐貓毛。
裴冽又笑起來。
愉快的莊園假期很快結束,又過了幾天,餘瑰的休假也結束了。
和他一起複工的,還有賀蘇言複出的新聞。
雖說賀蘇言的作品可以說是相當少了,但他年紀不大,獲得的獎項與演技卻是可圈可點。加之本人低調淡薄,很輕易地就在觀眾眼裡構建出了一個孤僻的天才青年演員的形象。雖然賀蘇言的脾氣確實難以恭維,所以在媒體那兒的口碑也不算好。但天才總是有些怪癖的,隻要業務能力過關,壞脾氣也可以成為天才的美好品質之一。
餘瑰一直讓口口關注著賀蘇言和裴冽的動向,但其實不用靠開外掛他也能知道裴冽每天都在乾什麼,因為秘書每天都會給他發來裴冽具體到以小時為單位的行程安排表。餘瑰知道裴冽是想讓他放心,所以才讓他時時知道自己的動向。可裴冽說他和賀蘇言隻是朋友,但賀蘇言接受采訪時他卻會陪同,出席典禮時他就算沒一起入鏡也會在不起眼的角落被口口聯網了監控捕捉到,更不用說還有裴冽如同工作人員一樣隨行在側的跟拍照。
裴冽說他們沒什麼,可是卻願意和他一同出現在公眾麵前,更不用說沒拍到的時候了。
於是漸漸地,關於裴冽和賀蘇言的傳言甚囂塵上。
餘瑰讓陳圓整理除出一大堆傳言帖子然後發給了裴冽,一句話都沒說。
裴冽:【我會處理。】
帖子很快就沒了,可是傳言依然有。儘管餘瑰風頭依舊,卻不妨礙人人都等著看他的熱鬨。
流傳著的風言風語連江聿都聽說了。
他其實已經有在刻意地不去注意和過問娛樂圈的事情,奈何圈子內風氣就是這樣,就算他不提不聽不看,身邊人大多都有小明星陪著打發時間,也總會在應酬又或是酒局時閒聊似的提起。
“倒也不是說餘瑰不好看……他倆長得還挺像的,賀蘇言嘛,就是那個勁勁兒的樣兒,懂吧,也難怪裴冽喜歡……”
“可不是……漂亮過頭可就俗了,還是賀蘇言有搞頭些。”
“要不是賀蘇言出國,裴冽身邊空下來了……能輪得著餘瑰……”
低聲哄笑的竊竊私語不斷傳進江聿耳朵裡,他有些不耐煩,漂亮就是漂亮,有什麼可俗氣的。賀蘇言又是什麼玩意兒,餘瑰不要的輪上他還差不多。
他不喜歡聽旁人對於餘瑰的貶低,可轉念一想,如賀蘇言這樣被這些人誇讚似乎也不是件好事,心中便又平複了些。
“噓——是餘瑰,快看。”
有人製止了他們,於是紛紛噤聲。
這圈子裡就是有人優越出眾得仿佛是天生為了聚光燈而生,餘瑰的五官哪怕在高清鏡頭下也依舊無可挑剔,慵懶地半斂著的眼眸冷豔中又帶著些惑人的迤邐色彩,波光流轉間光華動人。剛才還對他評頭論足挑著刺的一個個都不說話了,有人低聲嘟囔了句臟話,轉而又說起裴冽的不知好歹來。
這是某個社媒平台的電影節晚宴,說是晚宴,但其實更像是酒會,氛圍很輕鬆。餘瑰再次被人潮包圍,江聿看著他手裡的香檳空了又滿滿了又空,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酒過三巡,餘瑰終於能去外邊花園透透氣,順帶再去衛生間解個手。
卻不想剛繞過拐角,忽而有人抓過他的手臂,一把將他拽進了陰影裡。餘瑰猝不及防,站立不穩險要摔倒,又被那人扶住。
借著不遠處的路燈,他看清了那人的臉。
“你跟著裴冽,就是為了被他領著其他人舞到跟前來,為了讓彆人看笑話灌酒的?”
餘瑰:“……?”
他緩慢地在頭頂扣出一個問號,為了江聿那狀似凶惡嘲諷、實則難掩焦急和擔憂的話。
見餘瑰低著頭不說話,江聿心中煩躁,他扣住餘瑰的下顎抬起他的臉,那雙晶瑩剔透的桃花眼中墜入細碎的月光,支離破碎如同銀河。
“你——”
於是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江聿隻想緊緊地抱住他,低頭吻他濡濕的睫毛。
真沒出息。
江聿不止一次地對自己說,他第一次被人徹頭徹尾地耍了,這個騙子——這個混蛋,被其他人欺騙也是活該,是報應!
可是……他又這樣傷心。
然而此刻傷心的餘瑰隻想去上廁所,剛才酒喝多了,人有三急,不急不行。他不知道江聿莫名其妙地又在發什麼瘋,他想要推開他,卻沒推動,江聿按著他的肩膀,嘶聲道:“你知不知道,裴冽和賀蘇言——”
“裴先生說他們沒什麼。”餘瑰隻想趕緊結束話題去上廁所。
江聿一頓,他嗤笑出聲,不知道是在笑鹹吃蘿卜淡操心的自己,還是笑餘瑰這唯獨對於裴冽才有的荒唐的天真和純良。
“你信他?”江聿難以置信地看他,“他有了你還找彆人,你這都不走、你——你還信他?!”
餘瑰遲疑了一下,點頭。
他點頭了,卻又像是不敢細想,努力地從江聿和牆壁的縫隙間擠出來,匆匆離開。
是真的好急。
香檳度數不高,餘瑰沒喝醉。但裴冽還是在散場後來接他,司已經早早等在車外開門,餘瑰坐進後座,合眼休息
“餘瑰?”
“嗯。”
看出餘瑰興致不高,裴冽遲疑片刻,輕聲問他:“晚上過得不開心嗎?”
“沒有。”
確實是不開心。
裴冽看出來了,可他不知道為什麼。
“餘——”
“我明天要回劇組了。”餘瑰說,依舊沒有睜開眼,“要早起趕飛機,晚上我回家睡。”
“不用,我明天送你——”
“我回家睡。”
“……”裴冽微微抿唇,“好。”
裴冽把餘瑰送到家門口,餘瑰已經很久沒回過自己家了,他們一直住在一起。
“晚安,餘瑰。”
“晚安裴先生。”
餘瑰關上了門。
裴冽回到家裡,開門的時候煤球習慣性地顛顛跑過來,卻沒看見那個願意和它說話的人類。煤球歪了下頭,發出疑惑的咕嚕聲。
裴冽沒有管它,確認了自動喂食機和飲水器都是滿的之後就回到了房間,他仔仔細細地整理了一番思緒,又發消息去和梁月詢問情況。最終得出結論,餘瑰大概是因為他和賀蘇言的流言而不開心。
裴冽支著額頭,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大概是因為心慌,卻又有種疲憊的無力感。
他可以刪除帖子,可以處理掉發布那些流言的賬號,卻製止不了流言的發生和傳播。
隔天清晨,餘瑰出門時看見裴冽站在門外,他早已經穿戴整齊,甚至是等了有一會兒了。
“我送你去機場。”
餘瑰移開視線,沒說什麼,跟著上了車。
他知道裴冽要和他說什麼,無非就是賀蘇言的事。餘瑰知道如果自己想聽,裴冽會一次次解釋他們什麼都沒有,一次次說愛他,依然卻不願意和賀蘇言斷絕來往。
當然,其實斷絕來往也沒什麼必要,他們又不是你跟他好我就不跟你好的小學生了。餘瑰自己也覺得沒道理,但他不能不擺出這種姿態。
畢竟——替身總是要被厭棄的。
一般的替身劇本裡,白月光回國後替身就該被冷落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餘瑰卻沒有這樣,公司的資源和重心還是往他身上傾斜,裴冽還是天天陪著他,賀蘇言得到的似乎隻有外界似真似假的流言而已。
那餘瑰就隻能自己動手了。
“我不想聽。”他在裴冽開口說話的時候負氣地背過身子。
裴冽伸手抱他,餘瑰甩開;裴冽再抱他,他再甩開。
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餘瑰胳膊都快掄飛了,仿佛打了一套軍體拳一樣累,脫力地裴冽攬進懷裡,愛和喜歡的字眼接連往他耳朵裡鑽。
好累……替身真不是人乾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