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你看看這些東西夠嗎?”
助理準備了兩套防護服,可以防止藏獒的撕咬和攻擊,還特地多備了防咬手套,能提供額外的保護,外加麵罩、護目鏡、防護棍。
“可以了,很充分,”孫睿看了眼說,醫藥箱裡的麻醉劑他也準備妥當了,“出發吧。”
......
付家是家族企業,從上上輩的老爺子手裡起步,其中不少沾親帶故的親戚在公司裡任職,後來小公司發展成大集團,高層股東自然是付家人占了多數,但是股份相對分散,老爺子的三個兒子包括女兒付連萍在內,拉幫結派為自己勝任下一任董事都在暗暗較勁。後來,也就是如今付家四兄弟的父親付承業獲得了接任董事長的資格,可他手裡的股權並不多,大哥付承強聯合弟弟付承明就能壓他一頭。
於是到了付琛這兒,雷厲風行剔除了高層那些行事腐朽的老古董,把最會指手畫腳的叔父付承明都踹出了董事會,更用手段把大部分股權都收攏到了自己和三個弟弟名下,這才讓伯父姑媽對他有了不小的忌憚,也擺清了他們自己的位置。
但是安分久了總會再起躁動,拿這次新地皮來說,付連萍昨晚討了個沒趣,今天一定會拉著付承強和其他高層職員召開會議,明著是商量怎麼開發,實際是極力想在新項目裡安插自己的人,至於伯父付承強會怎麼說,付琛用腳指頭都能猜到,無非是先靜觀其變,再和稀泥。
這些人他都懶得應付。
“今天我不過去了,難得躲個清淨,你要是不想應付也彆搭理。”
付琛站在臥室外的大露台上與老二通電話,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圍欄隻堪堪到他小腹的位置,手裡的咖啡喝了口,目光望著遠處正緩緩開啟的大門。
老二在電話裡應了聲,隨即結束了通話。
彆墅大門全部打開後,一輛黑色商務車駛進來停在了寬廣的前院,付琛從高處看著裡麵的人下車,穿白色衣服的男人手裡提了一隻醫藥箱,跟隨在他身後的人則背了包,帶了防護棍等護具,想必就是陳元聯係的獸醫。
看到獸醫想到家裡的藏獒。
付琛有一點不明白,老付身上的慈父屬性並不多,甚至可以說很稀少,對自己的兒子們都不關心,年老了怎麼又會有一顆慈愛之心專門去高原地區購買藏獒來當寵物狗?
說寵,老付給藏獒打造的鐵籠子是真精致啊,典型的冬冷夏熱。
說不寵,老付又特地請了一位營養師為藏獒搭配一日三餐,吃得比人還講究。
嗬,付琛麵露嘲諷地搖搖頭,手裡的咖啡當茶水一口悶了,杯子往茶幾上一放,拿起報紙在日光灑落下的意大利進口真皮沙內坐下。
鑫海日報頭條,依舊是清雲高中坍塌的後續報導。
“清雲、城南校區....”口中默念,他依稀有點印象,老付爭過城南校區建築工程,當時.......
“汪汪汪汪.....”
一連串狗叫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路,付琛擰巴起眉頭,這隻藏獒又怎麼了?
本來今天能出籠子,宋星期是高興的,安安靜靜十分乖巧地等待,可是看到來的人穿著厚實的防護服,手裡拿上了棍子,他一下就害怕了,夾著尾巴屁股緊貼牆根朝來人不斷吼叫,但他沒忘了他裝病的事,所以勾著一條無法著地的後腿。
要裝就裝到底!
“沒有主人協助,又見到我們兩個陌生人,很容易刺激到它,我們慢慢來,”孫醫生不著急,從小周端來的盤子裡拿起準備好的肉,先丟給宋星期,企圖拿食物先安撫好它。
彆墅裡的員工除了小周外,陳元還叫了保安團隊裡麵塊頭比較大的男人,他們都圍著籠子,這陣仗一上,宋星期更害怕了。
孫醫生在籠子外,半蹲下來,笑容裡一片和藹:“你吃吧,放心,我們不傷害你,待會兒啊就是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沒問題我們就回來了,知道嗎?你聽話,吃吧。”
“對啊,廚房裡最新鮮的一塊肉我給你剁來了,趕緊嘗嘗,倍兒好吃!”小周跟著附和。
孫醫生接著拿出準備好的零食,什麼鴨肉粒、三文魚皮、牛肉乾、磨牙甜甜圈,都往宋星期麵前丟。
如今成了狗,宋星期有著原藏獒身體的條件反射,本能地低頭嗅了嗅,小零食很香,送上的大肉塊還有著幾縷血絲,散發出對犬類來說十分誘狗的香氣,可他的靈魂是人,這點欲望還是能很好控製的。
就不吃。
小零食肯定沒問題,但他有看到他們往肉塊裡注射了不知名液體,為了安全起見,他堅決不吃。
“果然是藏獒,很固執啊,這個辦法行不通,”孫醫生說。
這個結果大夥兒其實都預料到了,但在采取強製行為前,總得用溫和的辦法先試試,陳元道:“孫醫生,還有什麼我們能配合的您說。”
孫醫生扶了扶眼鏡,觀察了會兒宋星期的後腿:“我看它後腳一直抬著,應該是很痛,藏獒攻擊性又強,就算運到了醫院做檢查,一旦碰到它腿再讓它吃痛,肯定還得狂躁,我們也容易受傷,這樣吧,我們把它麻醉了帶過去,你覺得呢?”
“也是個辦法,”陳元說,“那麻醉劑量得控製好。”
孫醫生笑笑:“這個你們放心,我做獸醫十幾年了,麻醉經驗豐富著呢,放心吧。”
陳元點點頭。
宋醫生簡單交代:“你們先把籠子門打開,然後退開點距離,我和我助理先上去,等它咬上了我助理的防護手套,我再趁機給它注射麻醉劑。”
這些安排宋星期都聽到了,一個字都不落!
做檢查沒問題,關鍵是他不能被麻醉,一旦被麻醉他就沒法發揮演技,發揮不了演技的話,檢查結果就一定是沒問題,那麼轉頭那個男人又要把他送人了。
所以不能被麻醉!!!
嗚汪!
汪汪!汪汪汪!
宋星期奮力吼叫,兩隻前肢忍不住地蹦起來,汪!汪!
陳元一同意,那位助理就戴好了麵罩和護目鏡,手掌在自己的防護手套上拍打了兩下:“來吧!”
孫醫生道:“小心點。”
鑰匙早就準備了,陳元親自上前開鎖,鎖一打開他就退到一邊。
助理慢慢打開鐵籠子的門,在門外半米開外的地方對著宋星期挑釁:“來來來,出來,出來咱們決一勝負。”他身體稍稍往前傾,被防護手套包裹起來的整條胳膊橫在身前,等著藏獒衝出來,換了彆的大型犬,他早進去提溜了,“趕緊的,你不是很凶嘛,到外麵來吼啊!嘬嘬嘬。”
“嘬死了我也不出來,”宋星期嘟囔,叫喚兩聲後反而趴了下來,舔了舔爪子不理他。
他前腳出籠子,後腳就要被麻醉,他不乾!
咣咣!防護棍在鐵籠上敲打。
宋星期就看看他們,不給其他反應。
“嘿,剛才吼得像要吃人一樣,現在倒成縮頭烏龜了?出來!”助理喝了聲,緊接著防護棍子繼續在籠子上敲打,結果裡麵的藏獒依舊不理他,助理看向孫醫生,“什麼情況?”
小周插話說:“自從老付先生過世,它幾乎就不吃東西,隻喝點水,可能是叫得累了吧?”
孫醫生:“有可能。”
助理等著孫醫生的指示,孫醫生考慮了會兒,鐵籠子很大,高度有兩米,可以容納七八個成年人,因此他決定進籠子裡去給藏獒麻醉,但前提是要能製住藏獒,所以還得助理先進去做控製,當然,危險係數也大大提升了。助理不帶怵的,哼哼兩聲,緊了緊手裡防護棍進入籠子。
他一進來,宋星期又緊張了,相當警惕地盯著助理。
助理已經沒多少耐心,看宋星期的眼神染上了凶狠,要不是這裡是付家,他直接就要上棍子抽了,挨幾下狠的,看哪條狗能不乖乖聽話。
“我讓你不出來,”助理低聲對著宋星期說,語氣不善。
宋星期也看出來了,這人是想揍他。
怎麼辦?!
嗚....汪!
宋星期吼了聲,吼歸吼,怕還是怕,他從小就不會打架,成為藏獒之後也沒撕咬過東西,哪會主動襲擊人,他貼緊靠牆一麵,害怕地往光線最暗的角落裡退,“受傷”的後腿也不知不覺放下了,但沒人再注意他的腿怎麼樣,都在緊張他會不會撲人。
“嗚...嗚....”犬吠變成了小聲嗚咽,黑亮亮的眼睛裡全是驚恐。
助理揚起了手裡的棍子。
正要揮下,一道渾厚的聲音打破了緊張氣氛:“怎麼還沒搞定?”
來人是付琛,閒著也是閒著,他下來看看。
陳元和在場的小周、保安紛紛打招呼,而為防止藏獒突然襲擊,助理聽到聲兒也沒回頭,隻是動作下意識一頓,孫醫生連忙解釋:“我們拿食物引誘它不出來,隻能采取一些強製措施。”
“什麼強製措施?準備動手先把它抽一頓?”付琛聲音粗獷,語氣裡有責備,聽得眾人心頭一驚。
助理馬上倒退著出了籠子,狡辯道:“不是不是,付先生您誤會了,我是嚇唬嚇唬它,等它撲上來咬住我這手套,孫醫生就能給它注射麻醉劑,這樣我們才能把它運走。”
“是這樣沒錯,”孫醫生道。
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但這位助理會不會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執行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汪!”宋星期又吼叫了聲,引起了付琛注意,男人如墨的瞳仁朝籠子裡看去,宋星期也直直望著他:“汪汪!”
孫醫生微笑著保證:“付先生,您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到它,我和我的助理都是專業的。”他自己是專業的沒錯,從業也有十幾年了,對待寵物有愛心有耐心,但身邊這位助理走馬上任才沒幾天,不過助理曾信誓旦旦保證過,接受過專業的培訓,還曾擔任過訓犬師,於是盲目信了。
“是是,”助理一連聲附和。
付琛:“那就把它弄出來。”
孫醫生示意助理再進去,助理轉身,踏進籠子,在沒有人看得見的時候笑容瞬間消失,他心裡對剛才被訓有點不爽,想著待會兒帶到了醫院麻醉完畢,他再抽兩棍子不遲。
“乖狗狗,不怕啊,我們是帶你去看病,不是要傷害你,”助理虛情假意地誘哄。
宋星期怎麼會上當,這人眼裡明明全是不懷好意。
“汪!”
“汪汪!”
他全身緊繃,不住地蹦著兩隻前爪,喉嚨裡發出低沉而連續的“咕咕”吼聲作威嚇,可表麵的樣子雖凶,他卻絕不敢撲上去,心裡慌張得一批,怎麼辦怎麼辦?!!
小眼睛瞟向付琛。
一眼、兩眼、三眼.....救命啊!!!!!
付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