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因為我是beta？”

“因為聯邦政府出台的'ABO平權法案'，在二三係星球優先招收beta員工，公司可以享受減稅政策。”

“所以……如果我不是beta的話，公司就不會錄用我。”珍妮下意識搭上左頸，頸動脈在她手指下有力地跳動。

卡爾：“當然。”

果然在聽到他肯定的答案後，珍妮沒了笑臉，整個人縮到一邊，像霜打的葉子蔫了下去。

珍妮放下搭頸的手，又無意識咬起指甲。反應過來後，似乎再做任何動作都顯得不自然，隻好雙手握拳，大拇指扣緊指腹內側。

公民身份信息的二次更新會在十八歲前完成。因為有記錄以來AO分化年齡最多到十八歲。腺體的最佳分化年齡是十二歲至十六歲，超過這個範圍分化，往往會伴生腺體異常發育。

珍妮在過了十八歲生日後沒想過自己還有分化的可能，於是在高中畢業時更新了自己ID。誰料在十九歲生日前一個月她竟然分化成alpha了，與此同時也碰上腺體異常發育情況。

好在珍妮的腺體異常發育對日常生活影響很微弱。 對於自己不能主動釋放信息素，不受信息素乾擾，同時也沒有易感期的腺體，珍妮倒是接受良好。

她這個alpha當的和從前當beta的日子沒有任何區彆。介於再次更新自己身份信息，需要自費獲得一係列醫院檢查證明。珍妮決定還是繼續當beta，平時貼著隱形腺體貼，再加上披著頭發掩飾，可以做到沒人發現。

“差不多了，去前麵那條街的藥劑店。”卡爾看了看時間，起身走了兩步。發現身後沒人跟上，又認命般轉身拽起還坐在原地發呆的人。

……

藥劑店的感應門應聲而開。

卡爾卻停了腳步，轉身凝視珍妮的臉。

她摸了下臉，心提了起來：“怎麼了？”

“作為新員工是不是應該聽從老員工的安排。”

似乎應該是這樣沒錯。珍妮點頭。

“那麼從現在開始，忘記你看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我的安排就行。”

“學習彆人優秀經驗也不行嗎？”珍妮小聲申辯。

“任何優秀經驗也不可能適用所有情況，是不是？”

這樣說也沒錯。珍妮又點頭。

“好。所以接下來你都要聽我的。”

珍妮：……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勁。

拿回主動權的卡爾氣定神閒走進藥劑店，勾勾手指，示意落後的珍妮跟緊。

穿梭在一排排泛著寒光的白色藥櫃，卡爾交代珍妮：“把店裡的各種抑製劑種類記錄下。還有把網上能找到每個月銷售數據也扒下來。有問題嗎？”

拒絕彆人成功經驗，固執己見。明明是平級，卻要像個領導一樣，把她當成下屬指揮。

很好。非常好。珍妮覺得找到針對卡爾投其所好的突破口。

不就是喜歡過當領導的癮麼，拍馬屁誰還不會。隻要牢記對方說的話都是正確的，永遠的讚美。不信還拉近不了和他的關係。

珍妮向他綻放最大程度笑容：“沒問題。”

卡爾繃緊了臉，嫌棄道：“上班時間不要嬉皮笑臉。”

珍妮：……真難伺候。

手裡藥盒的一角被她捏變形。

……

從街邊自助藥劑機到各大藥劑店，珍妮和卡爾跑了大半天。

當然，卡爾負責出嘴，珍妮負責出力。

現在他們到了m79星上最大的連鎖藥劑店——安心藥店，

五間打通的店麵，前後兩麵玻璃牆，采光通暢。更彆提天花板一排排的射燈，整個藥店比周圍商店亮一個度。

門口的LED屏不間斷播放店內促銷活動，店內人來人往。藥店的促銷活動隻屬於線下，看似讓利給到店的人，實際在店內藥師兼銷售的推銷下，人們往往會花更多的錢。

在羅列整齊的各種抑製劑包裝盒前，卡爾一個一個翻看藥劑包裝盒的背麵信息。

他將手裡的抑製劑遞給珍妮，問：“我們今天看到的所有抑製劑都是貝亞特公司或是他們子公司製作的。為什麼這裡都沒有其他醫藥公司的產品？”

真敏銳。珍妮心想，第一天他就已經發現問題的症結：“因為貝亞特公司已經在這裡深耕很多年了。不僅是安心藥店，我們今天看的絕大部分藥店，貝亞特公司都入股。”

“那貝亞特公司為什麼選擇這裡？”卡爾斟酌用詞，“m79星特彆在哪？”

m79星，一個直接用編號命名的星球。像這種極其敷衍用編號當星名的命名方式，大多用在邊緣星。這些星球如果不是廢棄星，就往往淪為星盜和走私者的天堂。而這裡，雖然落後，但基本的生活秩序還是存在。

珍妮把抑製劑規整放回原位，想了下說：“你可能不知道，雖然我們m79星很偏遠落後，但其實我們這的AO人數說不定比很多二係星還多。”

“為什麼？”卡爾問。

聯邦政府正式介入m79星的時間很短，在聯邦檔案中關於m79星的資料都是隻言片語。所以他必須親自來一趟尋找答案。

“大概兩百年前，確實很少有人在這生活。但是後來這兒發現了R晶礦。早期聯邦政府管不了這麼遠，而且這裡礦藏量不高，所以也不想管。然後就湧入大量alpha來這淘金。不過現在R晶礦基本被挖完，也許過不了多少年，這裡又會慢慢荒廢。”

珍妮絮絮叨叨解釋著，想到自己在這生活了快二十年，還是有些不舍：“雖然這裡氣候不太適宜人住，但是我還是很喜歡它。”

“不對。”卡爾抓住她邏輯的漏洞，“這隻能解釋了這裡AO數量為什麼多，並不能解釋貝亞特公司為什麼選擇再找一直投資這麼多。”

“可能，因為這裡AO的腺體異化比例比較高，正好方便他們就地取材，做藥物實驗。”珍妮聳肩推測道。

在卡爾右手邊的藥櫃上有“新藥推薦”的標識，一層藥盒都是未見過的包裝。他在光腦上搜索新，除了m79星，其他星都沒有上新這款藥用抑製劑。

卡爾問：“為什麼這裡AO腺體異化程度高？”

“因為挖礦啊。早期那些淘金者什麼防護也沒有，挖的又是R晶礦——能源礦，輻射大。所以那些人的後代如果分化的話，很可能就會出現腺體異常情況。”

雖然珍妮的父母都是普通的beta，但她懷疑自己腺體異常的情況可能也是源此。隻是，遺憾的是她分化時，父母都已離開。

“那為什麼沒有彆的醫藥公司來m79星？”卡爾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那我怎麼知道，可能就是單純看不上我們這小破星球唄。”珍妮適時拍馬屁，“不像咱們公司，就很有眼光選擇來這。”

馬屁拍到馬腿上，卡爾冷笑一聲：“這裡市場都被貝亞特牢牢把控了，要是可以進來，其他公司早就進來了。”

“嘖，你怎麼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珍妮不滿地看著他。

卡爾觀察著周圍來去不斷人流，換了個話題：“你知道哪款抑製劑賣得最好嗎？”

聞言，珍妮在店內轉了一圈，毫不猶豫地從藥架上拿出一盒抑製劑，晃了晃藥盒：“這個肯定是賣得最好的。”

“你怎麼知道得清楚？”

“不是我清楚。”珍妮衝他搖了搖食指，“而是因為它最便宜。我們這的人大多都很窮，他們不會關心抑製劑的種類，唯一重要的就是價格。當然越便宜銷量越好了。”

他接過珍妮手中最便宜的抑製劑。基礎款的抑製劑確實很便宜，但是藥店更多的抑製劑是針對腺體異常的藥用抑製劑。

這些藥用抑製劑的價格是普通抑製劑的三倍以上。對於這樣的高價，卡爾不認為本就腺體異常的AO可以負擔得起。

“普通抑製劑對腺體異常的AO不起效，藥用抑製劑價格又這麼貴，那些腺體異常的AO要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倒珍妮，雖然她的腺體異常對日常生活不影響，但絕大部分腺體異常的AO需要用藥維持正常生活。

藥用抑製劑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可以消費。但她僅認識的幾個腺體異常的AO都在貝亞特醫院參加試藥，所以她也不清楚其他腺體異常的人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珍妮撓了撓腦袋：“也許有其他不正規的地方賣便宜的藥吧。”

卡爾讚許的目光投向她：“你說得對，既然有大量藥用抑製劑的需求，他們又買不起正規的話，那麼就一定有個黑市來滿足填補這些需求。”

“所以我們得知道那些在黑市上的抑製劑價格，這樣我們公司在定價的時候就有錨定目標，才能撬動這批消費者。”珍妮順著對方的邏輯說下去。

“沒錯，我們接下來就去黑市了解下行情。”

“呃……黑市在哪？”

“你不知道嗎？”卡爾問得理直氣壯。

珍妮猛搖頭：“我怎麼會知道。我又用不到這些東西。再說了，我是守法好公民，從不參與違法犯罪的事。”

“哦。那你就去打聽一下，你不是這本地人嗎，多問幾個人肯定能問到。”

卡爾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交代給她的任務隻是讓她去路上找幾個人去問，哪裡有賣營養液。

珍妮：“……”

從好處想，他真的把她當下屬使喚了，何嘗不算另一種拉近關係。

從好處想，她也算知道霍爾德公司商業計劃的一部分，何嘗不算一次成功的商業刺密。

從好處想……想不了了！！

珍妮平靜又扭曲的麵容下是一顆要呐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