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餘如安日記《蜉蝣》

她好像總在尋找著什麼。

夢境中，她跌跌撞撞地奔走，漫無目的地踩在一條滿是枯枝的林間小路上。

“吱嘎——”

腳下沙沙作響，蕩起了夜的唱篇。一切恍若濃縮，她繼續跑，於一個不存在的黑點內狂奔，抑或是，她的存在即是那個黑點。混沌、茫然、麻木，她無處可逃，無跡可尋。

醒來，她靜靜躺了片刻，起身去冰箱取了一罐葡萄汁，徹底冰鎮過的。隨意撥弄著易拉環，金屬碰撞聲兀兀地插入夜的心臟，黑暗吃痛似地“噗噗”作響，奏起了第一首小調。她雙臂環膝，窩在沙發最柔軟的地方。客廳空蕩蕩的，幾縷月光如車尾探射燈般直指瓷磚，瓷磚如搽滿乳膏的女子的臉，柔膩，但並不美麗。

她盯著塗滿月光的瓷磚，如同盯著自己矯飾的人生。

縱然生活並未給予她多少磨難，甚至可以算是順風順水。但她總感覺生活在一團霧氣中，看不透，更摸不清。直到今日，她依舊不明白生活的價值、生命的真諦。倘若人生來就是為了死亡，那麼幾年、幾十年又有什麼區彆？財富、名利不過是無用而庸俗的附屬品，那麼她的人生呢？是否也是其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呢？人是有自由意誌的生物，難道她僅僅作為葡萄汁，盛在精美的容器內，供他人享用麼？美味的口感、清爽的感覺、恰如其分的甜度，在彆人眼裡，她不就是這葡萄汁麼？

“唔……”

夢囈般地，她嘟囔著什麼。

“荒誕之言，無稽之談。”她啜飲了一口飲料，冰涼的汁液滑入她的喉嚨，流經她的身體，融入她的血液，塑造著她，成就了她，成為了她。

為什麼是葡萄汁呢？為什麼偏偏是葡萄汁呢？

若並非是葡萄汁，那麼終究不會是葡萄汁，既然業已發生，那麼也隻能是葡萄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