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織(中)(1 / 1)

撒哈拉沙漠邊緣,一支專業化特種部隊正在行進。

“隊長,找到目標的具體方位了嗎?”一名突擊隊員衝對講機喊道。

此刻他們位於一座靠近交通支線的小鎮費拉菲拉附近,這裡人口稀疏,交通也談不上便利,來往的通行者甚至還使用著古老的發動機車。但在二十一世紀後期,由於其軍事化管理模式,費拉菲拉已經逐漸成為了某種特殊產業的據點,在地下隱秘地發展了起來。程昀帶領的尖刀小隊的任務,就是從當地某個擁有古怪信仰的極端組織手中奪回一份有關生物芯片的機要文件。

“軍用衛星已經鎖定文件位置,今晚行動,稍後我會將戰術資料傳輸到你們的電子終端接口。”

“是!”通訊頻道裡傳來整齊的應答聲。程昀微微點了點頭,正準備進一步發出作戰指令,加密通話的私人手機突然響起。他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接起電話,對麵竟傳來了父親手下參謀長鐘霈霖的聲音:“小程啊,你是在達赫來綠洲附近執行任務嗎?”

程昀有些不解。他知道由於自己身份特殊,必要時必須被實時定位,但作為一名突擊部隊的成員,行動本身就具有相當的風險成分,這也是當初他極力想要擺脫父親陰影所作出的選擇,因此在這個時間點鐘霈霖打來專門電話,讓他略有些不耐:“怎麼了?”

“你所在的那個地方,亞洲地區軍方正在進行一項較為重要的秘密實驗,目前禁止無關人員靠近。”鐘霈霖講話從來都是單刀直入,語氣中容不得一絲質疑和反駁。

程昀知道他的脾氣,但這回是他和尖刀小隊的事務,身為隊長,他同樣也得對自己的任務和隊員負責:“此次行動事關全球遠程操控芯片的重大走私案件,經過聯盟管轄範圍內政府批準,是小隊得到充分信任的表現。我們必須儘最大努力完成任務,拿到保密文件後才會撤出。關於您口中的秘密項目,我們有責任對此保密和不乾涉,但是同樣,你們也不得在非特殊情況下乾預我們的行動——尤其是通過這種非正式渠道。”他將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

“該地區正在進行的項目危險程度極高,很有可能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容不得任何差錯發生。”鐘霈霖堅持道,“首長也是為了您的安危著想,文件的事情,我們這邊的人會想辦法。”參謀長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克製。

“絕不可能。”程昀冷然,他最痛恨的就是無理由的特權,“沒有任何資料顯示這片區域會有輻射等不可控力量的存在,除非你們進行的是違反地球聯盟法令的活動。”

鐘霈霖無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程威元帥,後者正毫不在意似的閱讀著一份份送交上來的文件,時不時停頓幾秒思考一下。

兩人此刻正身處遠在千裡之外的禹州境內,可謂是鞭長莫及,但就連鐘霈霖都覺得自己太過擔心這個從小見著他長大的程昀了,畢竟對方誤闖基地的概率極小,自己這麼做反倒有些打草驚蛇的味道。

依程昀的性子,完全是直來直去毫不避諱,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所以現在他非常希望程威這位正牌老父親給個準話,是否要進一步告訴程昀這其中的事情。

程威沒有抬頭,鐘霈霖頓了兩秒,見他還是沒反應,隻好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我沒辦法乾涉你的行動,不過答應我,千萬要小心。”

“放心吧,我明白的。”程昀的語氣也緩和下來。他和鐘霈霖很親近,隻是最近這幾年為了擺脫父親的管控疏遠了些,但鐘霈霖還是當年他一口一個叫得可親了的“鐘叔”。

鐘霈霖掛了電話,轉頭對程威說道:“他遲早要知道這些。”

“沒錯,他是我選定的繼承人不假,但他現在還是太稚嫩,也太衝動行事了。他的那一套價值體係,根本無法為我的計劃提供任何幫助。”程威悠悠地說道,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不過我們還有時間,沒必要急著強行扭轉,隨他去吧。“

“程隊,出什麼事了?”狙擊手羅縝在通訊頻道裡問道。

“沒什麼。”程昀的語氣略有些陰沉,過了一會兒又心不在焉道,“行動的時候注意點,這邊環境比較惡劣,對方手中的武裝力量也很棘手,儘量小心。”

“是!”隊員們隱隱察覺出了什麼,但都識趣地一致沒有多問。

他們隻知道程昀是上麵某位大人物的親戚,卻不知道那位叱吒風雲的程威元帥就是他的親生父親。而程昀本人也沒有一點居高臨下的意味和姿態,一年前空降這支特種部隊時,完全是用自己出色的領導和指揮作戰能力贏得了隊員們的肯定與敬仰,這才有資格當上小隊隊長。

在數次實戰任務中,程昀都沒有讓自己或者任何一名隊員置身險境,也恰能體現他強大的布局能力和戰術視野,因此隊員們對於他的指令向來都是無條件的服從和執行,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另一邊,費拉菲拉小鎮近郊。

“我能感覺到附近不尋常的氣息,但現在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你口中那個‘隨著月相變動’的入口。”齊冬用一塊頭巾將臉部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機警明亮的眼睛,此外全身也都覆蓋在了富有當地特色的肥大的衣著當中,林唐也是同樣的裝扮。

兩人正走在近郊蜿蜒的街道上,狹窄的路旁擠滿了小攤小販,正大聲喧鬨著,木架上儘是些琳琅滿目的鮮豔布料,和濃鬱的香料味一起飄蕩在塵土飛揚的空氣中。

“話說回來,你準備用什麼方法找到它?”齊冬問道。

林唐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著,使自己的步調和來往的人流一致:“當我還是首領時,曾經和我一同調查的夥伴們多數來自西海岸,代號‘洋流’,和我統領的‘暗影’類似。組織裡時常會有人員變動,而我借用了幾個巧妙的節點,刻意造成了一些人遠離當時的變故,其中就有被分配到此地的成員。隻不過……有關那些事情的文件最終隻有我一個人見到,而告訴你的那些部分也僅僅是模糊的記憶。過去幾年當中,我已經重新聯結起了部分關係網,了解到當年我設下的布局幾乎全部被ZERO摧毀,而此地恰好留下了信號微弱的一環,隻是不知道時機是否正確。”

齊冬偏過頭去看他。她總是覺得林唐,包括那個神秘的“ZERO”一直在某個方麵深深吸引著自己,也許是經那一次心靈對話後一直潛藏在內心深處並未離去的女王在潛意識裡告訴自己,這與月族的命運息息相關,又或者隻是她本身,她,對於林唐……

人真是一個複雜的東西,齊冬無數次感歎過。也許她永遠無法真正看透某一個人,在月族撒手離去的數百萬年時光中,人類已經變得太過危險和難以捉摸了。

“大致就是這個時間了。”林唐看了一眼表,“希望那次事件沒有波及到她,她也沒有忘記自己應該來到某個固定的地方,重複一些無意義的多餘動作。”

兩人來到一間偏僻的磚房後麵,那棟建築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早期的風格。

林唐在一旁的草棚裡蹲下,示意齊冬跟著他照做。兩人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四周依舊人聲鼎沸,並未有什麼奇異的動靜。但是很快,林唐所說的那個人就來了。

那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打扮非常普通的女人,但是她渾身散發出的氣場和行動力又使她顯得十分惹眼,更重要的是,她有著非常鮮明的亞洲人的眼睛,這和林唐描述的一模一樣——在ZERO的基因研究和配對實驗室中,能力較強者均為黃種人基因,且這種顯性特征占據壓倒性優勢,由此他們的命名也都是按照中文排列(也有說法是根據當年組織創始人的母語編排,作為一種對已逝之人的致意)——即使事實上包括林唐在內的所有上位者都有較多分量的白人甚至黑種人的混血。

女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她依舊認真地走到房子右邊的第一扇窗前,在積滿了灰塵的窗台邊上畫了個什麼記號。

林唐好像認出了對方,他站起身,出現在她背後。

“林霜,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