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從兜中拿出一張卡,伸向眼前的虛無,眼睛裡滿是乞求與恐懼:“我有錢,我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放我走吧!”
“我們要你的錢乾什麼?”手中的卡被拿起,又被嫌棄的扔在黑暗中,李昂感受到有隻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們想要的,是你的命啊。”
“啊——啊!!”李昂雙手抱頭,痛苦的嘶吼著。仿佛有把刀在他的大腦中不斷攪動,他用手不斷拍打頭部,但是無濟於事。
少年清冽的嗓音再次響起,一件件的闡述他的罪行:“對啦!還有將目擊你犯罪的正常人說成精神病,讓他們待在精神病院直至自殺。”
“哇!這個人這麼可惡呢!”少女嬉笑道,手上加重了力氣。
“哈哈!哈哈!!”李昂瘋癲的笑起:“那又怎樣?主任的位置不還是被我拿到了?跟我爭,他王研爭的過麼?!”
“你嫉妒他妻兒雙全,於是趁他出差,汙蔑他的妻子是精神病人持刀攻擊你,侵害了她的女兒並將其藏起來,對外說是你的患者。”
“等到王研回來,你故意讓他妻子看見你侵害幼女全過程,並給她機會告訴王研。”
感受到少年淡漠的目光,李昂像是故意要激怒對方一樣。
“是呀!”想到那個過程,李昂有些享受:“你不知道王研那個表情,我看一次就興奮一次!哈哈哈!!可惜,他瘋了,要不然他就能一直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但是——我沒死呀。”
如果李昂能夠看到,怕是會嚇得說不出來話——少年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彩,但重點不是他的眼睛,而是——
他的臉,甚至他的身材,不斷在男性與幼女之間切換。
“哈哈哈哈哈,沒死又怎——”李昂頓住,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驚恐的看向前方。
“是的,沒死。”少年乾淨清冽的聲音逐漸被稚嫩的女聲取代“我說過呀。”
“這隻是個夢。”
“而這場夢,死的隻有你,李昂。”
下一刻,黑霧散去!被遮擋的陽光直射李昂眼底!被灼燒的痛感隨之襲來!
但李昂根本顧不得灼人的疼痛,他直直看向站在眼前的小女孩,還有她旁邊的男人——王研。
王研?!!怎麼可能,王研已經死了!他親眼看到王研喝藥自殺的!!!
他怎麼可能站在這裡?!!!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李昂瘋癲至極,一躍而起雙手抓向王研的脖子!
“哈哈哈!”李昂狂笑道:“你沒死又怎樣?你今天還是得死!”
誰知李昂的手剛一碰上王研,就燃起熊熊大火!
“啊——啊!!”火焰從李昂雙手往上逐漸蔓延,他用手不斷拍打著衣襟,可是毫無作用,火勢越來越大。
王研側頭與小女孩有說有笑,好像渾然不知李昂的存在。
“沒用的。”小女孩卻看向李昂,眼中充滿怨恨,但是聲音卻是不屬於她的清冽平靜:“我早就說過。你已經死了,而怨鬼是不能接觸生人的。”
李昂抬頭看向這個被他偽造成墜樓自殺的小女孩,嘴唇蠕動,想要說些什麼。
“怎麼了,小灣?”王研蹲下,摸了摸女兒的頭道:“怎麼站著不動,我們該快點回去了,要不然媽媽該等著急啦。”
“沒事的爸爸”女孩看向王研時才露出屬於小女孩的嬌憨:“我們快走吧,我餓了,想吃媽媽做的飯!”
王研眼裡滿是幸福與慈愛,他拉著小灣的手,站起身“走咯!吃媳婦做的飯咯!”
經過李昂時,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複又看向父親,緊緊握住他的手:“爸爸。”
“怎麼啦?”
“我不要再離開你們了。”
“傻孩子,又說什麼胡話呢。”
火焰已經侵蝕了李昂大半個身子,他怨毒的看向慢慢走遠的兩個身影,久久沒有轉移視線,直到完全被吞噬。
*
“又完成一單!爽!”少年翻動手中的書,眉梢的喜悅壓都壓不住。
見沒有回音,少年看向走在前方的沉默身影,衝上前一把攬住對方的肩膀:“你怎麼不回話?”
“弘辭!你再這麼突然衝上來,我就擰斷你的腦袋!”沈夢回心中默念十遍靜心訣,才把殺了這個搭檔的心暫且壓製住。
弘辭一點不在意,一手攬著少女,一手翻開書“你說這個李昂也真是,惹誰不好,非得惹帆姐。”
“誒!你當時是沒在場,帆姐入凡塵八年,那些老東西天天說——”
他一手翹起蘭花指,夾起嗓音:“誒呦我可太想小帆了,小帆當審判者的時候怎麼怎麼樣——結果帆姐一回來,一個個都縮得跟鵪鶉似的,連帆姐麵都不敢見!”
沈夢回嫌惡的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後悔沒有一拳打死這個狗東西:“審判者乃是天選,懲戒窮凶極惡的罪人,他們那些普通人類,垂涎審判者的能力,見到白帆害怕也是正常。”
“哎”弘辭歎了一口氣:“你沒聽見嗎?帆姐剛才說 ‘永遠不要離開那對夫妻’,她怕是就回來這一次。”
沈夢回眼皮下垂,有些懨懨“她最好永遠不回來。”
“你對帆姐怨氣那麼大乾什麼?”弘辭有些無奈:“那件事都過去八年了,帆姐不也讓出審判者的位置了?”
“你懂個屁!”沈夢回狠狠瞪了一眼弘辭:“誰用得著她讓!”
“哎,行,你說不用就不用——帆姐?”
一個小女孩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她聽進去多少。
沈夢回渾然不覺,她低垂著頭,語氣突然憤恨:“那個李昂,我真是讓他死的太輕鬆了!”
“我就應該直接把他拖進十八層地獄,讓他嘗嘗那是個什麼滋味!”她咬牙切齒道。
“那你也可以找找他被燒的剩不了多少的殘魂,把他丟給閻王爺啊。”弘辭有些無所謂的攤了攤手,看向白帆時,眼裡充滿雀躍:“帆姐!”
“天天帆姐帆姐!我看你也去跳輪回,陪你的帆——”
“嗯。”白帆回應道,眼裡帶著慈愛:“阿辭,夢回。近來可好?”
“.......”沈夢回怔愣,猛然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身影,眼眶竟有些紅了。
“可太不好了!”弘辭奔向白帆,聲音有些哽咽:“帆姐,你走這八年,那群老東西天天想著怎麼壓榨我們!”
正巧沈夢回也緩緩走了過來,弘辭攬過沈夢回肩膀,兩隻手扯著沈夢回的臉,委屈道:“你是不知道!你走那天,夢回還跟那群老東西打了一架!你看看,夢回都被打瘦了!”
沈夢回忍無可忍,打掉弘辭的手:“你腦子有泡?打還能打瘦?”她瞥了一眼偷笑的白帆,繼續道:“再說了,他們還能壓榨的了你?他們沒燒香拜佛求你彆來就不錯了!”
“夢回還在與我置氣?”白帆察覺到沈夢回閃避的眼神,無奈道:“算了,我剛剛恢複生命,也不與你討論過往。”
“我此次來見你們,是有要事,不得不說。”
沈夢回剛想冷哼一聲,以此表達“她對白帆置氣”的0可能性,見到白帆嚴肅的神情,也不得不正色起來。
“今日你們前來,是接受到天音的指示,說李昂是窮凶極惡之人,需要你們前來用業火誅殺。”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疑惑。
審判者是由天音選出,懲戒天下極惡之人,平儘天下不平之事。
至於審判手法,也是由天音隨機選擇,可能性大的很,基本上是次次不一樣。而審判也並不是隨意就可以完成的,需要前提條件。
比如業火使用的前提條件,就是讓被審判者成瘋成魔,隻有在對方精神極其不穩定的情況下,業火才能在對方身上燃燒。所以他們才提前為李昂編織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然後利用時光回溯,將死去的白帆等人重新複活,被業火隔離在世界之外的李昂無法觸碰到王研,更是改變不了王研一家的生活。
隻不過.....時光回溯消耗的是審判者的靈壽。
弘辭看向沈夢回,沈夢回正盯著白帆,眼裡充滿審視與警惕。
他歎了口氣,他們的靈壽有限,靈壽消耗意味著魂魄逐漸消散。此次施術者是沈夢回,為了救回白帆一家,她的魂魄散了一小半。
但是凡人是絕對不會看到審判過程,更不要說知道審判手法了。
而白帆——?
“你們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知道的。”白帆表情嚴肅:“但是審判過程早在我遇見李昂前一天就展現在我麵前。”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
“是的,我後來詢問王研,還有我的母親,他們都說做過類似的夢。”
“這意味著——”
“這意味著,李昂也做了相同的夢,他明知後果,卻仍然去犯罪。”沈夢回很快冷靜下來,回應道。
“是的。”白帆看向沈夢回,眼裡滿是擔憂:“我的清醒時間不多,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天音發現,然後恢複回八歲幼女的神誌與記憶。”
“所以,這件事得靠你們去調查。”白帆伸手想要拍沈夢回的肩膀。
頓了幾秒,她仿佛是歎了口氣,再次把手垂了下來。
“如果天音泄露,更是會關係到人類社會的安危,我們當然會好好調查,不會置之不顧。”沈夢回瞥了眼白帆垂下去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你呢,既然已經放棄審判者了,就老老實實當你的小女孩!”
說罷,揮揮手,轉身離去。
弘辭頓在原地,看了眼瀟灑離開的沈夢回,又看了眼眼中難掩落寞的白帆,一時無措。
“帆姐,夢回其實就是嘴硬,她心裡還是很在乎你的——”
“沒事的,你不用安慰我。”白帆整理神態,打斷他:“當初是我太過匆忙,什麼都沒說就把大任交托與她,她怨我也是應該的。”
“隻是........”
隻是我的時間不多了,來不及多看你兩眼。
不遠處,王研的聲音傳來:“小灣,你在哪裡?媽媽做好飯等你來吃啦!”
旁邊妻子抱怨道:“我就做了一會飯,你怎麼小灣都沒看好?”
“這怎麼能怪我?我不是尋思幫你做飯嘛。我剛才還看她在客廳玩玩具呢!”
“爸爸......”白帆的眼睛轉為孩童的清澈純真,她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爸爸!我在這裡!”
小灣跳入王研的懷抱,王研摸了摸小灣的腦袋:“你跑哪去了?下次可不要瞎跑,遇上壞人怎麼辦?”
父女倆和諧溫馨的畫麵倒影在沈夢回的眼底,弘辭在她旁邊輕歎一口氣:“你說說你,這時候何必還跟帆姐鬨彆扭?你倆做審判者前還是相伴相生的姐——”
“你閉嘴!”沈夢回狠瞪弘辭一眼:“你現在話怎麼這麼多?”
“嗬嗬,我話多。瀟灑離開又折返回來偷偷看的是誰?是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