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少女基本沒睡，被宿管阿姨趕進教室的時候，眼睛困得睜不開。

迷迷糊糊坐到座位時，剛趕上早讀下課。

“趙靜敏，曠課一節，扣文明分兩分。”

她還沒來得及坐下，同桌兼風紀委員王素娟掏出積分本，圓珠筆在扣分欄劃了個大大的“×”

“扣，扣，隨便你扣……”

扣成負數都沒事。

趙靜敏毫不在意，圈起臂彎趴在課桌補覺，打算整個上午都以這個姿勢度過。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懶得當乖學生。

“你……”

這樣不把分看在眼裡的行為，顯然踐踏了風紀委員的尊嚴。

王素娟被激怒，神情憤憤，扭過頭就去找後桌的何紫芯告狀。

“芯芯，趙靜敏又欺負我。”

“好了好了，昨晚我們弄得這麼晚，敏敏多睡會兒也沒事。”

女主一如既往平易近人，甚至拿過積分本，把剛剛扣的分抹掉。

“昨晚又不是隻她一個人留得很晚，憑什麼就她特殊。”

王素娟還是很氣，見何紫芯不站自己，試圖拉人幫腔，“你說是吧，李文鈺。”

“嗯？”

李文鈺從課本裡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已經來了好一會兒的趙靜敏。

注視了黑發少女良久後，貼心地她脫下外套，蓋上趙靜敏的半個後腦勺，幫她擋光。

王素娟∶……

她就不該問。

半夢半醒間，少女感覺有柔軟布料覆上自己後頸。

淡淡的檀香順著鼻尖縈繞，趙靜敏忍不住聯想到了充滿香灰氣的寺廟。

認識的人中，隻有一個人身上有這樣的氣味，她猜測著是李文鈺給自己蓋了外套。

注意點你背後……

緊接著，昨晚那句意有所指的提醒在腦海浮現。

那個高大羅刹鬼隱藏了身形。

如果沒有照鏡子，就連隔得最近的自己都不一定發現得了，李文鈺是怎麼知道的。

內心疑竇漸湧，趙靜敏有些睡不著了。

轉過腦袋，借著覆上的外套遮掩，目光穿過縫隙，望向身後側的座位。

出乎意料地，李文鈺同樣也在看著自己。

更確切地說，從注意到自己來了教室以後，她目光就沒移開過。

鈴聲已經響過好久。

上課時間，書呆子不聽講不看書，盯著人睡覺，怎麼看都ooc。

趙靜敏有些在意，默默在心底記下，想找時間單獨和她談談。

因為腦袋伏在桌麵，少女的視野略有偏差。

若是站直仔細看，她就能看出——

李文鈺的視線並非筆直看向自己，而是微向上斜，仿佛在看她頭頂的空氣。

出生於祭祀主持家庭的李文鈺，對於非人存在的感知，較普通人要敏銳得多。

她注視良久的並不是趙靜敏，而是守在課桌邊寸步不離望著趙靜敏的模糊鬼影。

李文鈺定了定神，陰陽眼看到的畫麵清晰了一點，卻仍然看不清鬼影的麵目。

她蓋在趙靜敏身上的外套附了驅惡咒，沒有反應說明鬼影對趙靜敏沒有殺意，又或者……它已經強大到能夠忽略這種低階咒法的作用。

無論哪種，都使李文鈺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在無聲的對峙中走過，毫不知情的少女在檀香的影響下埋了埋腦袋陷入沉睡。

倏地，寸步不離的鬼影動了。

李文鈺正色，提起警惕，陰陽眼義無反顧調到最大，眼眸焦點緊緊跟隨著鬼影的動作——

然後，灰白的瞳孔下意識縮小，李文鈺神情有些難以置信。

她看到的……是一個吻——

鬼影彎下腰，手掌捧著黑發少女側臉，依稀辨認出是嘴唇的位置，在少女額間輕輕落下。

觸碰一觸即分，像是藏著無限珍重與愛意，很溫柔的……一個吻。

李文鈺∶……

突然覺得方才自己的警惕有些沒事找事。

她就不該看。

到了午休課間，少女睡醒恢複了精力，抬起頭，發現教室裡的人都去吃中飯走光了，找不到李文鈺人影。

既然是天天見麵的同班同學，也不急這一回兩回。

趙靜敏打了個哈欠，沒放在心上。

今天最主要的計劃還是去檔案室。

趙靜敏抬腳邁出教室。

昨晚，她花了半小時把宣傳手冊後的地形圖熟記進腦子裡，一路上幾乎沒什麼遲疑順暢地來到一樓門口。

檔案室所在的辦公樓在教學樓後方，兩棟樓之間有長長的連廊。

趙靜敏拐進走廊，身側的護欄外裝飾有花壇。

此刻正值初秋，墨綠草叢間，美女櫻和紫菀開得正盛。

深紫和淡藍的花瓣，將草木零落的秋季襯得鮮活起來。

在教室悶了一上午，若非有正事乾，趙靜敏還真挺想停下來好好賞會兒景。

走廊儘頭的出口顯現在視線，她有些遺憾地收回眼，加快步伐。

一步兩步……

數不清走了多少步。

視野裡近在咫尺的出口，像是永遠隔著一段距離。

少女開始疑惑，開始全神貫注望著前方。

又走好一會兒，終於靠近了出口。

從裡透出的光線卻越發黯淡，分明是正午卻感覺如同黃昏。

趙靜敏頓了幾秒，選擇進入。

又在昏暗的通道穿行了一會兒，她從出口走出，腳邊正好有樓梯延伸向上。

以為是辦公樓的樓梯，少女攀上扶手。

餘光瞥見轉角，熟悉的深紫和淡藍顏色正隨風緩緩飄動——

是剛剛在教學樓花壇見過的美女櫻和紫菀。

少女的眉頭輕蹙，想到了什麼，側過頭望向四周。

不止花壇的花，所有和教學樓門口的景色都一模一樣。

這裡就是教學樓門口，她走到了原點。

在連廊裡，她以為在筆直向前，其實一直在轉圈。

很顯然……

“遇到鬼打牆了。”

趙靜敏有些不耐煩地嘖了聲。

抬手撫上胸口，玉佩沒有動靜。

不是靈異事件。

是一種淩駕於規劃更加高級的存在作祟。

腦中瞬間浮出答案——係統。

探索地圖是主角才能享受的特權，她這種炮灰隻能在固定的範圍移動。

和前兩次的閉麥和強製行動一樣，她又一次被係統插手阻撓了。

對麵是高維三體人，趙靜敏無可奈何。

去檔案室找線索的計劃暫停，隻能回去另想辦法。

回到教室，吃午飯的人大多回來，三三兩兩圍聚成團交談。

其中屬王素娟聲音最大。

見到趙靜敏進來，她一反上午的計較，笑容滿麵地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敏敏，快到這來坐。”

一般女配主動喊話，不是使壞就是要觸發關鍵事件。

昨晚招鬼儀式的驚恐還曆曆在目。

少女目不斜視，隻裝沒聽見，腳底生風往門外跑。

剛轉過身，腦門就毫無防備和後進來的人撞上。

“不好意思。”趙靜敏揉著額頭，道了聲歉。

抬眸和李文鈺四目相對。

短發少女破天荒戴了眼鏡，她又點不習慣。

忍不住盯得久了點。

“有事？”

李文鈺語氣冷冷。

“沒事。”

趙靜敏回過神，沒話找話∶“你沒近視怎麼戴眼鏡？”

“你怎麼知道我沒近視？”被少女說中，李文鈺挑眉反問。

“因為鏡片是平的。”

“眼睛不舒服。”她側身從一旁擦肩而過，回答了趙靜敏剛才問出的問題。

見人要走，趙靜敏補了句。

“外套我放你課桌了，謝謝你。”

“知道了。”

預料少女會察覺出，李文鈺沒打算瞞，乾脆應下。

她沒有按往常直接在自己座位坐下，腳步一轉插入王素娟熱火朝天的討論。

看著在人頭攢動的小圈中鶴立雞群的高挑身影，趙靜敏有些意外——

書呆子不僅上課不聽講盯人睡覺，下課也不獨自刷題內卷，一反常態融入大集體討論八卦。

今天的李文鈺有點太不正常。

想到這，趙靜敏停住往外逃的動作，也禁跟著湊了進去。

王素娟被圍在中央講得眉飛色舞，正好開始新話題∶

“知道校園十大怪談嗎？”

啊，原來是這個……

趙靜敏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作為一個恐怖獵奇愛好者早年混跡貼吧對於這些所謂的怪談早已見怪不怪。

“第一條，有時廁所會突然傳出滴水聲。”

那是有人上廁所忘把水龍頭擰緊。

“第二條，天花板會莫名響起彈珠落地聲。”

那是天花板內部存在空腔形成“鼓膜效應”

……後麵幾條也大同小異，都是故作神秘其實都有科學依據可循。

趙靜敏勉強支著腦袋興致越發低迷，瞥見周圍人神情緊張一臉被害怕的樣子，有些不解∶

但凡讀了點也不至於被這些一看就很假的傳聞嚇到。

終於，枯燥的怪談來到了第八個。

王素娟頓了頓，豆大的眼珠轉出幾分神秘兮兮∶“頂樓的音樂教室，總會在午夜十二點響起奇怪的歌聲。”

咦，這個沒聽過……

趙靜敏挑眉，眼底平淡沉靜的湖麵泛起一絲波瀾。

“不會是有鬼在唱歌吧……”

人群中有個女生怯怯開口，“我聽說這個學校兩年前有過一個女生自殺，好像……就是從頂樓天台跳下去的。”

”會不會就是她的聲音……”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剛和鬼怪打過不止一個照麵的黑發少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眼底卻不可抑製地閃動起興奮的亮光∶

還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她記得，手冊地圖顯示音樂教室就在檔案室隔壁。

少女抬起頭想繼續追問，就有人率先搶了話頭——

“那要不今天晚上就去音樂教室看看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文鈺環胸突然提議。

語氣平靜且毫不猶豫，仿佛不是在談論靈異事件而是在談論今天的午餐。

“好啊，我和你一起。”趙靜敏立馬從善如流答應。

“我也有點感興趣，加我一個吧。”

溫柔好聽的聲音從後方插入。

“那……那我也。”

見何紫芯答應，本來還猶豫著的王素娟狠下心點了點頭。

和昨天招鬼儀式一模一樣的人員配置，四人懷著不同原因卻莫名其妙再次齊聚。

趙靜敏∶……突然感受到某種詭異的團魂一樣的東西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