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118?”舒衡摩梭著手指,有點心不在焉,沉默是她先打破的,但是率先覺得沒話聊的也是她,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找了個不太好的話題,“原來的冰箱就這麼大,感覺也夠用。”

她乾巴巴地說道。

她的精神域平靜無波,這意味著這附近一切都毫無變化,至少是沒什麼活物進出,而蹲在房頂那將近一個小事,足以讓她把四周一切儘收眼底。

但好像還是有什麼不對勁。

舒衡的直覺一向準,她的大腦似乎先一步知曉答案,但遲遲不曾反饋到神經中樞。舒衡的經驗告訴她如果直覺有什麼不對勁,那最好趁早發現,過去的每一次精準判斷都能為此背書。

“那就夠了吧,也沒必要買多大的。”宣祺突然直起身來,舒衡明顯感覺到和她一起靠著牆的肩膀一下子向前拱起,她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著宣祺挺身把旁邊的背包放到了大腿上,屈膝重新靠了回去,還一麵回答她,“看你之後有沒有需要把,萬一以後需要冷凍什麼東西呢?雖然大點有備無患,但我家的冰箱大部分時間都是空著的。”

家裡啥都沒有冰箱怎麼會有東西。

舒衡去過宣祺家,對於宣祺來說,與其說家都不如說房子,單純作為的床的載體。

“怎麼了?”舒衡微微抬起,側過身,以一個傾向宣祺的角度靠近背包,既能看的清楚一點又不會影響宣祺的視線。

這黑燈瞎火的,隻有月光,她又不是哨兵,根本看不清。

舒衡的頭發隻到鎖骨,出門的時候在腦後紮了起來,但又是趴屋頂又是爬牆,頭發有些亂,鬢角的頭發垂下來,加上她側身的角度,蹭到了宣祺的臉上。

宣祺覺得有點不自在,他壓下那絲無名的怪異感,跟搭檔解釋:“我覺得那幾朵夜光曇好像有點不一樣,摘的時候沒仔細看,剛才數數的時候覺得都一樣,現在心裡還是有點不放心,拿出來看看。”

他敞開包口,讓月光照得更清楚些。

夜光曇最好的保存方式是水培,用剪刀在花朵下兩公分處的花梗剪短,然後放在有水的盒子裡飄著就行。

宣祺用的是塑料盒——謝天謝地,基地的塑料廠在末世第三年就恢複運轉,他們才能一直用到嶄新乾淨的盒子——幾個小盒子堆疊放在包裡,花朵不大盒子也不大,倒顯得背包空曠得厲害。

一共八朵花,挨個看完了宣祺都沒發現什麼不一樣。

宣祺鬆了口氣,他自然是希望意外越來越少的,但是末世十年,實在不得不警惕意外。

“這個的花梗好像不太一樣。”舒衡突然說,她自然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宣祺的左手腕。

她的夜視視力不允許她區分細小的花梗紋路,所以她是通過精神域看的,精神域其實就是精神絲線外散,能夠有效幫助向導觀測四周的環境。

而如果刻意調動精神絲線到眼球的位置,她就能進入一種奇妙的精神域視野,進行射擊瞄準判斷人類還是怪物時,舒衡都會用這樣的方法。

植物的色彩是綠色,普通的動物是紅色,怪物是藍色,而人則是更深的紫色,而不同物種之間顏色也會有細微的深淺差異。

雖然這樣的辨彆在采集時一點用都沒有——都是綠的能看清什麼?但對於射擊怪物可真是奇效,比如說今晚,整個視野隻有宣祺一抹紫色,舒衡隻需要打靠近他的紅色怪物就行。

射擊好幫手!

基地有過一則最新公告,意在科普這一點,也是向所有哨兵和向導宣傳新知識——自那場大幅射後,除卻死去的人類,剩下的都成為了能力或強或弱的哨兵或者向導——哨兵的比例要更大些,精神力變異的還是少數。

隻是變異稍弱的哨兵,可能各方麵的增幅也比較小,從視力打個比方,可能就是降低了100度?差距倒是不大,精神上的差距就更微小了,有的向導曾經還以為自己是幸運的普通人幸存者。

這個“所有活下來的人都是哨兵向導”的結論是在末世三年由聯邦科學院發布。

變強大但是生存更困難了,是哨兵向導是所謂進化又如何?——沒有人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人類失去的同胞太多太多了。

舒衡清晰地看到有一株夜光曇的花梗上是綠色纏繞著一縷藍色。藍色,那些怪物嗎?可這不是向來對植物無用的嗎?

舒衡隻有精神域視野,看不清具體的,她握著手等待了幾秒,看向宣祺。她在通過精神觸角探向宣祺的精神圖景,與之產生鏈接,共享她的精神力視野。

“能看見嗎?”舒衡問,“你看那朵的花梗。”

宣祺看見了,他臉色也有些凝重,剛才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用被舒衡握著的左手接著拿著盒子,他用右手拍拍舒衡握著他的手,舒衡會意地把手拿開,解除了視野共享。

如果有光在上麵,宣祺也是看不清具體紋路的。

宣祺拿起來仔細和彆的對比,硬是沒發現什麼不同——就算是同一品種的花,也不可能會一模一樣吧。

“看不出區彆。”宣祺肯定地回答。

“要不做個記號?”舒衡把手伸進包裡,翻找,“拿刀在盒子邊上劃個口子?”

宣祺利落地動手。

盒子裡的水很乾淨,都是出發前就事先放好了,淺淺的兩公分,足夠浸泡又不會太多。花朵往盒子裡一放,肉眼看還能讀出一絲歲月靜好——在末世來臨前,舒衡去植物園就能看到滿池子的漂亮花朵。

可惜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那這花還能不能用?”舒衡和宣祺都不知道。

夜光曇是治療精神域崩潰症的重要藥材,而精神域崩潰症是一項隻會在向導中發病的病症。

精神域崩潰,顧名思義作用在精神域,雖然不是涉及到神智的精神圖景,最嚴重的結果是精神域不能使用,並不會危及生命,但這對於向導來說相當於自斷一臂。

向導的主要武器是精神絲線,精神絲線延展到哨兵的精神圖景,可以起到安撫,掃除障礙,控製五感、痛覺等一係列作用;而延展到外界則是產生屬於該向導的一片精神域,任何事物進入精神域,向導都能察覺。這些功能與向導的精神力強度強相關,精神力強度越強,精神絲線控製安撫能力越強,精神域範圍也越大。

是有利於輔助,但是攻擊起來也非常好用的居家出門都必備的好技能,比如舒衡就用精神域來輔助射擊。

但一旦患有精神域崩潰症,精神域崩潰不說,精神絲線可能也會受影響,在如今向導十分重要且比例少的情況下,這著實需要提高重視。

夜光曇花瓣可增強精神絲線續航能力,是一種精神域輔助藥材,與其它藥材一起混合入藥便對治療緩解精神域崩潰症有奇效。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藥材沒問題。

舒衡和宣祺麵麵相覷。

“你帶手機了嗎?”末世第十年,手機的新穎程度以前完全落後於末世前,人們不再追求屏幕、外殼,包括裡麵的零部件,更大程度地回歸了“通訊”。

人類的領地縮小至大地上星星點點的基地,而更大麵積的野外則總有怪物奔襲。

基站都毀了大半,網絡依然存在,但隻有基地內部才能夠使用,包括原先的一係列功能,網絡管控和審核也變得更嚴格起來,信息披露自由度急速縮小,但這一切似乎都是有跡可循且合情合理的。

本就彌漫著恐慌的世界,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真假信息的混合更是會擴大這種不安。

“沒有。”宣祺回答。

基地並不限製帶手機,這東西也很難限製,基地裡限製的其實還是和末世前一樣,管製器械、毒品等危害重大的物品。

但是野外又沒有信號,那麼一個鐵磚又不便宜,何必使用呢?現在出委托的人們都更樂意攜帶手表,手表也設置按鈕,隻有按按鈕才能點亮屏幕——為了避免措不及防的光亮帶來危險,同時有簡易的鬨鐘和相機設置。

“那咱們隻能試著用手表拍了。”舒衡也沒帶,這東西在基地裡好用,出來真的就像一塊廢鐵——難不成要在外麵清理相冊嗎?“手表不清晰,但也沒辦法了。”

“其實拍照也看不出來。”宣祺說,“精神域視野下能看,但是肉眼什麼也看不來,相機再怎麼樣也是有局限的。”

“不過拍一下也可以。”見舒衡不吱聲,宣祺馬上改變說法。

舒衡拍完就示意他放起來:“明天早上咱們再看看,說不定會消失?無論如何,這次的委托要不不要交這朵花好了……這次一共八朵,我隻拿三朵的貢獻點就行。”

小隊出委托,貢獻點是內部分配的,舒衡和宣祺一般是對半,他們兩個人,效率高,每次委托下來,比有些七八人的小隊人均分得的更多,這也是他倆都想有一個固定搭檔的原因。

每次隨機看緣分組隊,那可真是一切都看緣分了。

“不用。”宣祺馬上說,“我們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怎麼能由你一個人承擔呢?隻交七朵沒問題,還是咱們對半。”

舒衡沒有反駁。

宣祺是一個很好的搭檔很好的隊友,並不是和她組隊讓她放心,他和任何人組隊都是很可靠的,堅實的後盾,可以背靠背的信任。當然舒衡也是這樣。

這不是因為認識的時間,而是因為他們共同的信念,他們憎惡末世,憎惡怪物,友善隊友,疑人不信信人不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舒衡腦子裡蹦出了還是十年前學過的東西,腦子有些嗡嗡的,她怎麼覺得她好像在誇宣祺,但這分明說的是實話。

有個好搭檔真的太棒了。

哨兵向導的組合無疑是互補的,那麼對於身為向導的舒衡來說,有個好的哨兵搭檔實在是太棒了。

作為向導,她很多任務是無法完成的,就比如說這個夜光曇委托。

精神域展開,由精神絲線觸達判斷,這是一種施加在精神裡的能力。但是就算如此,她也隻能勉強分辨出動植物和人,無法分辨出一堆植物裡的夜光曇。

這件事也不需要那麼難,用眼睛就行。但是她的夜視能力很一般,遠遠比不上五感突出的哨兵。

晚上看不見咋麼辦?

點個燈。

但是在野外點燈就像活膩了一樣,怪物們對光和聲音敏感。

所以她需要有個搭檔,有她的輔助能力,完全可以大幅度提高委托成功率和存活率。

但是這可遇不可求,幸運的是,她遇到了。

舒衡再次伸出右手,握住了哨兵的左手腕,精神絲線發起,伸進了哨兵的精神圖景。

宣祺有些訝異,還是順從地不設防,讓絲線進入,舒衡是個幾乎完美的向導,也是個幾乎完美的隊友。

出委托時,她的精神域的範圍大小會改變,但幾乎從不收回,能做到不間斷的偵察,而她建立的精神壁壘,更是短時間無法被突破,每次結束,她都會為哨兵做精神圖景的清理。

真體貼。

宣祺看著放在他左手腕上的手,有點不是滋味。

不知道她這樣對過多少人,向導本來就少,未成年時練習精神絲線使用,成年每周還有一天要去大廳做義務精神圖景治療——她這樣摸過多少人的手腕?

儘管知道哨兵向導之間有肢體接觸更方便療愈,這個姿勢也絕不算逾矩。但宣祺還是有些梗在喉頭,他好像也不算什麼特殊。

特殊,這個詞似乎很重要。

他這是在做什麼?想得亂起八糟的。

宣祺慌忙甩掉這些想法,舒衡還在他的精神圖景中呢,看到了多不好——雖然他的搭檔一般隻看有問題的地方。

她也太尊重隱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