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倩影(一)(1 / 1)

桃花源的禁忌 冷潮 2851 字 2個月前

夜深人靜,幽湖鎮沉浸在在一片濃烈的寧靜之中。窗前冷白的月光和暖黃的燈光交相輝映,而屋內,餐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大人和小孩的歡笑聲此起彼伏,宛如另一種平靜與溫馨,與屋外街道的死寂形成鮮明的對比。

方趨之笑著迎去開門,來人穿著黑色短袖和湛藍的牛仔褲,身材中等,臉上倒是清秀,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正是方趨之口中說的陶逸風。

“你怎麼才來啊,等你半天,”方趨之拉著陶逸風往裡請,“快快,再晚一點,就得挨打了。”

陶逸風笑了,聲音裡帶著一絲輕鬆和調侃:“有好酒好菜,我豈能不來。喲,程兄來得比我早啊。”

程頤站起身,有些拘謹地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快過來一起坐下。

三人坐定,孔幽剛好端上最後一盤菜,“你們慢慢吃,菜都齊了。”

陶逸風招呼說:“你也一起吃啊!”

孔幽尷尬笑道:“不了,我和孩子回來時候就吃了,你們大老爺們兒先吃,我還得帶小書先回房間做作業,不然吃一下一會兒就晚了。”

陶逸風看了看方趨之,他也解釋說:“他們已經吃過了,還有孩子在呢,哪能像你們那麼自在。”

陶逸風這才爽朗一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孔幽向著陶程二人點頭示意,“那你們慢用,桌子上的一瓶酒新開的,可不能喝太多壞了規矩,我先帶小書上樓。”

陶逸風哈哈笑著點頭,程頤有些尷尬地微笑示意。

方趨之趕忙笑著解釋道:“他們已經吃完了,孩子在的話,哪能像我們這樣悠閒自在的聊天。”

三人等孔幽帶著孩子回樓上之後,這才開始動起杯盤。幾杯酒下肚,各自臉都紅了起來。陶逸風一向放得開,見方趨之聊的深沉,而程頤又總不怎麼說話,於是話鋒一轉,忽然問:“你們昨天都去看聖祭沒有?”

話音一落,空氣瞬間凝固。三個人的眼神不自覺地相交,沉默如同大海深處的暗流,深沉且不易察覺。窗外,蟬鳴聲仍在,幾盞路燈在黑暗的街道上孤零昏零地閃爍,周圍空無一人,仿佛這世界縮小了他們三人的呼吸聲。

程頤眉頭微微皺起,搖頭低聲說:“莫談這些不相乾的。”

方趨之倒不至於談虎色變,轉而笑著挑眉,打破沉默問:“去啦,怎麼了?”

陶逸風夜來了興趣,問:“你說劉薇是被錢思遠誘騙的,還是兩人商量好私奔的?”

程頤竟有些不耐煩,擺手示意說:“逸風,你說這些乾嘛,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方趨之也覺得程頤說的有理,“是呢,現在這些也不重要了,彆談這些了吧,回頭劉醫生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不得傷心啊。”

“我對這個也不感興趣,”程頤說罷抿了一口酒,繼續說,“我意思是,這外麵的世界究竟怎麼樣,竟然能讓兩個人都敢違抗幽湖鎮的律法?實在不解,今天我都想了一天了。”

程頤有意扯開話題說:“你一天到晚不好好上班,儘想這些沒用的乾嘛!”

“嘿嘿,彆這麼說,我現在已經是咱們鎮化工廠的技術員了,工作確實比以前清閒許多,”陶逸風笑著搓了搓手,接著又說回話題,“嘖,你們兩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

程頤幾杯酒下肚,也來了性子,有些不耐煩地說:“不能進幽林,這不僅是鎮上的律法,還是詛咒,更是我們鎮上的祖製,哪一層都不能違抗。”

方趨之輕輕點頭,低低地回道:“也是。”

陶逸風繼續追問:“難道你們就不好奇外麵的世界究竟怎麼樣的?”

程頤馬上接話說:“錢思遠和劉薇不就是好奇的結果,我們幽湖鎮什麼都有,也未必不好。你看看我們書上寫的曆朝曆代,哪個不是混亂不堪、腐敗墮落,你再看看我們這兒,在鎮長的治理之下風清氣正,簡直就是世外桃源,我看這裡已經很好了。”

方趨之沒有說話,陶逸風則抿嘴思索,目光有些空洞,而後點頭說:“也是,我隻是奇怪,好端端的一個小鎮,怎麼就出不去進不來了呢……”一語甫畢,房間裡的氣氛再次凝重,方趨之和現程頤的臉部都浮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沉思。

方趨之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隻是端起酒杯,輕輕一笑:“都說了是詛咒和祖製了,沒什麼好想的,來,乾杯!”

陶逸風依舊不甘心,酒杯舉在手中,卻低著頭若有所思之狀,囁嚅道:“是嗎?”

程頤嫌棄道:“我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愛鑽牛角尖,跟你爸一模一樣。”

方趨之聽程頤說起陶逸風他爸,立即變了臉色,陶逸風的母親前幾年因為感冒病逝,後來他的父親也跟著鬱鬱而終。所以方趨之趕緊搖頭示意程頤彆再說了。

“沒事兒,都是老同學嘛,” 陶逸風不以為意地笑著,說完又重新舉起酒杯,“來,乾杯。”

方趨之一口喝下,“逸風,不過我還是勸你,彆再想這些沒用的。我看你們兩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彆的,就是趕緊找一個對象。都三十出頭了,還在打光棍。”

陶逸風哈哈大笑:“我這家貧如洗的,哪個敢看上我啊!”

程頤也揶揄道:“我們哪有你方少爺的家資,祖上四代都是鎮上出名的裁縫,妻子還是鎮長的獨生女兒,兩個叔叔還是小鎮有頭麵的人,這些家產還不是照樣你這個女婿來繼承。”

方趨之沒有回答,轉而說起趙如意來,“我看咱們鎮上的趙如意就不錯,也才二十出頭,人美心善,要不要我給你們製造一下機會?”

程頤連連擺手,“人家可是咱們鎮上化工廠趙潛趙董事長的千金,我們這身份哪裡配得上,趨之你就彆再說這些沒用的了。”

陶逸風看了看樓上後,低聲調侃說:“趨之,我看是你喜歡吧,哈哈!”

“你們兩個真是迂腐不化,”方趨之有些無奈,“我是跟你們說認真的。”

陶逸風也笑著搖頭說:“趙小姐好是好,人家是個天真善良的好姑娘,我們確實配不上她。”

三人閒聊至夜深,這才各自回家。陶逸風不勝酒力,才出得門時,夜風一吹,在大街上就吐得滿地都是。程頤也喝得麵紅耳赤,但還算清醒,一邊嘲笑著陶逸風酒力不濟,一邊扶著陶逸風,先送他回家。

陶逸風就住在東村,跟縣學就跟工業區隔了兩條街,一排民房的邊上,其中兩層樓高的小平房就是他家。家中除了常用的幾樣家具以外,再沒彆的東西了。

程頤見陶逸風還未醒酒,怕他躺床上把被褥吐臟了,想他也是個單身漢,第二天他自己收拾起來麻煩,於是扶他到牆角的沙發上躺下,然後去拿了一個盆放在陶逸風身旁,臨走時還不忘囑咐陶逸風:“要是想吐了,就吐在這盆裡麵,聽到沒有,我先回去啦。”

陶逸風半醉半醒地回答:“嗯嗯……恕……不遠送……”說罷又鼾聲如雷了。

程頤回頭見茶幾上一張黑白相片,照片上是三個小夥子,正勾肩搭背地伸著大拇指,背景是小鎮的瀑布。程頤嘴角露出笑意,陷入沉思,這是十多年前他們剛畢業時的模樣,沒想到他還留著,想起那時候無憂無慮的樣子,當真是回不去了。

“哎……”他輕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