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之火(1 / 1)

光合紀元 梅香如夢 5542 字 2個月前

黑暗倉庫內的燈光忽明忽暗,空氣裡彌漫著兵戈對峙的火藥味。老烏鴉、阿傑、中年男子三方原本就劍拔弩張,此刻聽見走廊外爆發的警報與急促腳步聲,更是人人自危。若再拖延片刻,隻怕他們打得你死我活之際,卻被潛藏的第四股勢力一網打儘。

林小滿和江以辰站在夾縫中,無處可退:一邊是虎視眈眈的黑市武裝,一邊是未知卻極可能是蘇妍帶領的追兵。林小滿隻覺得耳垂溫度驟然升高,量子密鑰的灼熱仿佛在她血管裡翻騰,讓她心驚肉跳。她死死攥住江以辰的袖口,想問“我們該怎麼辦?”卻隻來得及喚他名字。江以辰看著那逼近的混亂人潮,語調低沉而緊繃:“彆慌,先看情況。有人來攪局,也許正是我們的機會。”

他們的對話尚未結束,倉庫大門轟然被人從外麵撞開。一股刺目的白熾光伴隨破門衝擊波橫掃進來,“閃開!”有人爆喝。林小滿餘光瞥見幾名身著統一黑灰製服、臉部戴著金屬麵罩的武裝者魚貫而入,動作乾脆利落,抬槍便朝室內的人瘋狂掃射。

“嘭、嘭、嘭……”子彈撞擊箱體,火花四濺,空氣中立刻彌漫焦灼味。阿傑那邊的人連忙臥倒,老烏鴉也狼狽閃到一堆貨櫃後麵,臉色難看。那中年男子罵了句臟話,乾脆翻倒浮空車當掩體,他的雇傭兵則反擊火力。短短幾秒,倉庫成了火線交錯的戰場,彈痕遍布貨箱與地麵,彌漫的硝煙讓林小滿嗆得幾乎說不出話。

江以辰咬牙扶住她,身體卻顫抖著。以他的傷勢,此時貿然衝殺根本是九死一生。林小滿看著那交織槍線也是心驚肉跳,在如此狹窄空間,任何一個走位失誤都可能被流彈擊中。她猛地想:這些黑灰製服不太像官方部隊,更像某種精銳雇傭軍,行事陰鷙而狠辣。腦海裡立即浮現蘇妍的身影,如果真是她派來的人,那他們就是“回收目標”的絕對主力。

戰況瞬息激烈,黑灰製服隊伍像一隻多爪章魚,在倉庫內形成三麵合圍,死死封鎖所有出口。阿傑的人被壓迫得回頭想跑,卻發現側門同樣被能量束封死。老烏鴉也破口大罵,發現自己竟無法騰出手去阻攔林小滿和江以辰。

“朋友,我們隻是做正當買賣,不至於趕儘殺絕吧?”那中年男子在貨箱後扯著嗓子喊,試圖跟黑灰製服談判。但一個瘦長的黑灰製服首領冷笑一聲,抬手一揮:“抱歉,我們奉命回收目標人物,你們若敢阻攔,一律清除!”隨即他發送指令,門口更多火力瞬間覆蓋。中年男子那邊的雇傭兵隻能被動挨打,毫無還手之力。

林小滿聽見對方說“回收目標人物”,心口涼透:對方的目標果然是他們!如果被這些人抓住,下場更可怕。她與江以辰交換一個緊張眼神:“我們不能再等了。”江以辰神色堅決地點頭,目光在倉庫周圍飛快搜尋逃生路徑。

隻見主門早被黑灰製服大部隊把持,側門也遭封鎖,唯有另一側的裝卸平台似乎看守薄弱,但通往何處不得而知。就在他們心生一線希望時,一枚高爆彈落在中間區域,強烈的衝擊波將好幾堆貨箱炸翻,灰塵騰起一大片。老烏鴉怒吼,阿傑一方叫罵,短暫混亂中,江以辰猛地拉住林小滿的手,耳語:“跑!”

他忍著疼痛,用還能活動的右臂將林小滿護在懷裡,二人趁著硝煙彌漫、視線受阻的時機朝裝卸平台狂奔。背後傳來喝令:“彆讓他們跑了!”黑灰製服中有兩人迅速轉向,子彈呼嘯,擦過江以辰肩頭,讓林小滿嚇得差點摔倒。她死死扶住江以辰,咬著唇加快步伐。老烏鴉發現他們要離開,也暴跳如雷:“彆走!你們欠我的——”但此刻自身難保,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衝向那道半敞開的小門。阿傑想伸手阻擋,卻同樣被另一撥火力壓製,根本抽不出身。

昏黃的吊燈閃爍間,林小滿和江以辰終於翻過貨箱堆,踉蹌衝進貨運走廊。這裡環境偏暗,頂部還鋪設了通往彆處的滑軌,似乎運輸物資的輔助通道。他們顧不得分辨方向,就這麼一路狂奔。

爆炸與槍聲逐漸遠去,但巨響仍在背後轟隆回蕩,宛如地獄戰場。兩人跑進一段更加幽深的暗巷般走廊,腳步聲激蕩在狹窄空間裡,讓林小滿的心怦怦直跳。江以辰肩頭那處彈痕隱隱滲血,可他隻是呼了口氣,安慰林小滿說:“彆擔心,隻是擦傷。”

沒有指示牌,他們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頭頂電線老化,時不時冒出火花,甚至有鼠類大小的自動清潔機在地麵竄過,讓人越發覺得這裡是整座荒星一號的廢舊角落。林小滿心裡很慌,總擔心那些黑灰製服會追過來。果然,她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聽到身後走廊裡傳來急促腳步聲。她臉色頓時煞白:“他們追來了!”

走廊沒有明顯分岔口,兩人幾乎陷入絕境。遠遠看見儘頭出現一扇布滿油垢和鏽跡的鐵門,也不管是否死路,一口氣衝過去。江以辰用機械臂猛擊門鎖,連續幾下後,“砰”地一聲把鎖頭撞開,門板嘎吱敞開。裡頭是一處狹窄的圓頂倉,堆滿報廢機甲與舊礦車零件,還有某些懸掛在半空的斷裂導線,更像一片廢棄垃圾場。不幸的是,除了他們剛進來的那扇門外,根本沒有其他出口。

“沒有出路……”林小滿心中一片絕望。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們困在這個倉庫裡無處可逃。江以辰額角冒汗,忽然指向牆角:“看那兒,上麵似乎有個通風井口。”林小滿定睛一瞧,半米高的牆頭處確實有個圓孔,被鐵格柵封死。若能弄開,或許能爬進去。

情況緊急,他們立刻動手。江以辰把廢舊機甲零件推到牆下,艱難踩上去,對準那鏽跡斑斑的格柵用力敲打。“啪、啪”兩聲,螺絲碎屑紛飛,格柵終於鬆動,他再一把將其掰彎。可就這幾下,左肩傷口再度撕裂,鮮血溢出。林小滿急得險些哭出來,江以辰卻一邊喘息一邊示意她先爬進去:“快,上麵可能通往彆處,總比坐以待斃強。”

林小滿不敢耽擱,把腳踩到江以辰雙掌交叉處,用力一蹬,拚命鑽進那通風井。管道內灰塵漫天,加上幽閉空間裡鐵鏽味刺鼻,她差點嗆咳出聲,但還是頑強往上擠。隨後伸手拉江以辰一起進來。江以辰咬牙以右臂撐住自己,把半個身子往上頂,最終兩人在狹窄的管道中並肩躺倒,呼吸急促得如同瀕死的動物。

底下那扇鐵門很快被黑灰製服撞開,有人喝道:“他們就在這裡,給我搜!”林小滿屏息靜聽,江以辰示意她千萬彆動。通風井牆壁狹小,他們稍微移動就會帶動金屬摩擦,如果暴露肯定完蛋。她全身顫抖,心裡祈禱他們不要抬頭看見這處管道。

果然,那些腳步聲在倉庫裡翻找,一度有人警告同伴注意天花板,但由於燈光昏暗再加上頂上布滿纜線,終究沒發現隱藏的井口。約莫幾十秒後,傳來一句:“這兒不像有出口,去彆處搜。”隨即腳步漸行漸遠,再無聲息。林小滿長舒口氣,背後冷汗涔涔。江以辰也強忍疼痛,一邊等徹底無響動,一邊在她耳邊低語:“再等等。”

好一會兒,兩人方才繼續往上爬。通道不算太長,頂端出現一塊搖搖欲墜的蓋板。林小滿仰頭用力推開,外麵是一條較為寬闊的高架走廊,昏暗燈光下依稀可見霓虹反射。她趕緊回頭拉江以辰一把,將他從狹窄管口拽出來,一起滾落到冷硬的合金地麵上。

他們氣喘籲籲地起身,這才發現這裡是內環區的某處高架過道,下方人群熙攘,燈光五彩斑斕,宛如一個午夜市集。林小滿心裡一陣恍惚:和方才槍林彈雨的地獄相比,這裡竟如此熱鬨。江以辰咳嗽兩聲,咬著牙說:“我們必須走,彆讓那幫黑灰製服追到。”

林小滿問:“要去哪裡?”江以辰沉默片刻,說:“如果還想逃出荒星一號,就得想辦法搞到合法或非法的出港許可。老烏鴉本是捷徑,但我們現在相當於背叛了他,阿傑也不可信。”林小滿眼神黯然,她想起母親留給她的星圖,以及那遙遠的火星基地,不知未來能否抵達。兩人無暇多想,看到這一帶人頭攢動,或許能暫時混入人流躲避追兵,便立刻扶著各自傷處沿高架走廊前行。

繞了幾圈,找到一處斜坡通道通往底層市集帶。這裡燈光閃爍,各色攤販推銷異星動植物或基因改裝零件,混雜的煙味與食物香氣讓林小滿反而想嘔。她與江以辰默契地將兜帽或衣領拉高,避免被人認出。走了十來分鐘,穿梭於各種狹窄巷道,才在一家破舊小旅館門口停下。招牌歪歪斜斜寫著“流浪者之家”,閃爍得時明時暗,顯然不是什麼上檔次的地方。

“要不我們先在這裡住一晚,養下傷,免得下一次再追殺就撐不住了。”江以辰低聲道。林小滿點頭表示同意,她雙腿已經發軟,意識都有些恍惚,趕緊推開門走進去。櫃台處一個臉頰淤青的男人懶散地掃了他們一眼,收了幾個信用點後就拋來一把鑰匙,說:“三樓最裡間,沒熱水沒早餐,自求多福。”

兩人在狹窄樓梯上互相攙扶,終於摸進了所謂“最裡間”。房裡陳設極為簡陋,一張生鏽鐵床和一麵灰塵鏡子,窗外依舊是荒星一號的霓虹與煙塵。可對他們而言,這小小的封閉空間猶如救命稻草,總算能先喘口氣。

關門後,他們幾乎是同時癱坐在床沿。林小滿發覺耳垂處的溫度仍未退儘,那灼熱感像是提醒她,這個被量子密鑰烙印的身體早已與常人不同。她望向江以辰的傷口:“你先把外套脫了,讓我給你處理下。”

江以辰沉默點頭。他肩頭有道彈擦傷,機械左臂的接口處還裸露線路。林小滿從背包裡翻出先前買的簡易藥劑和紗布,一邊咬牙為他做清洗與止血,一邊緊張地留意外麵動靜。若此時有人踹門而入,他們根本無力抵擋。好在一切暫時平靜,江以辰忍著疼痛也不發一聲,末了額上滿是汗。林小滿心疼地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話。

她自己也很狼狽,臉上沾了血汙,外套破破爛爛。她走到破舊的洗手台前,用冷水匆匆擦了把臉,看著鏡子裡陌生又疲憊的自己,心裡湧現無限悵然:從開學典禮到此刻,隻不過幾天光景,怎麼就已經卷進了如此驚心動魄的深淵?耳垂處那塊印記時不時刺痛,提醒她母親當年的實驗與她本身的宿命糾纏在一起,一旦走上這條路就沒有回頭。

深夜來臨,窗外霓虹還亮得刺眼,房間裡則顯得沉悶。林小滿坐在床邊,盯著江以辰的傷口稍微止住血,忍不住輕聲問:“接下來……我們還能走嗎?”江以辰垂眼思忖:“老烏鴉和阿傑他們肯定不會罷休,黑灰製服的隊伍多半也是蘇妍或者其他組織派來的。若我們繼續躲在這裡,不是辦法。”林小滿苦澀說:“可我們沒錢,也沒有熟人。想混上飛船要通行證,非要讓他們看我們的情報不可。”江以辰苦笑:“隻能想辦法讓他們彼此製衡吧。與其把情報全交一個勢力,不如分開些內容,讓各家都忌憚不敢亂來。”

林小滿卻擔心萬一母親的研究徹底外泄,引發更大的災難。江以辰搖頭說,如果他們死了,終歸是保不住研究。剩下隻得在博弈裡掙一線生機。林小滿聽他一番話,心裡微微發酸:這是他們走投無路時僅剩的選擇。

談話中她忽然又感到耳垂刺痛,大腦裡浮現一些模糊的畫麵:火星的大漠、母親孤單身影。她搖頭甩掉恍惚,告訴江以辰自己似乎隱約想起更多線索。江以辰安慰道,等離開荒星一號再仔細研究。他伸出半隻機械手臂,堅定說道:“彆怕,我們一起走。”林小滿被他握住掌心時,心底生出一絲踏實,輕聲回了一句“謝謝”。

第二天清晨,街上又開始人來人往。林小滿和江以辰隻是隨便吃了點乾糧,就在房裡焦躁等待:再待下去,隨時會被搜到;可貿然跑出去,又不知道該往哪處躲。正在僵持之際,房門忽然傳來輕微敲擊。兩人立刻戒備。江以辰冷聲問門外是誰,對方一個柔而沉穩的女聲答:“放心,我來談合作。”

他們對“合作”二字已無感,卻又無可奈何。江以辰慎重地開門,進來的是一個身材修長、黑發高挽的年輕女子,穿著深色風衣,眼神敏銳,從容不迫地走進來。她將門關上後自我介紹名叫夏楠,來自所謂的“自由運輸聯盟”。林小滿和江以辰互相對視,都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夏楠擺出一個金屬徽章,說這是聯盟標誌,聯盟在荒星一號和許多灰色地帶長期做“護送”和“走私運輸”業務,已經知道他們是“組織通緝要犯”且握有關鍵機密。

林小滿頓時心生警惕:“你想從我們身上撈好處?”夏楠聳肩,直言這裡是黑市世界,本質就是利益交換。她也不掩飾自己對“晨星計劃”情報的興趣,但她強調聯盟可以繞開老烏鴉與阿傑,不讓林小滿二人再落入二者的爭端裡,並有能力掩護他們短暫行蹤,爭取足夠時間離開荒星一號,甚至直航火星——隻要他們願意付出相應“代價”,即:拿出足以證明價值的部分機密。

江以辰沉著臉反問:“你讓我們怎麼信你?我們已經夠慘了。”夏楠平靜答道:“你們躲在這兒也撐不了多久,黑灰製服或老烏鴉阿傑的地盤都快把這裡翻個底朝天。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選擇一條相對可控的路。你們先給一點資料做驗證,我們拿出誠意,一切都在談判範圍內。”

林小滿與江以辰再度交換眼神。他們已無退路。若夏楠真能幫他們逃離荒星一號,這或許是個機會;若她也存了壞心,那他們依舊保不住性命。權衡再三,江以辰點頭:“好,我們可以考慮。但要先確認你的航線與安全承諾。我們不會輕易把關鍵情報一次□□出去。”夏楠露出讚許笑意:“這才公平。那就現在走,我帶你們去聯盟的據點,那裡更安全。時不我待,再晚恐怕就來不及。”

林小滿心裡尚有顧慮,問:“會不會是埋伏?”夏楠淡淡說他們在此經營多年,若想動手,早已直接下手,不必等到此刻。聽得她語氣篤定,林小滿也隻能苦笑:“江以辰,你還能走嗎?”江以辰抬起機械左臂,苦中作樂地回她:“還能動,賭一把吧。”

夏楠抬手讓他們收拾好行裝,囑咐彆大意。三人離開房門,走進那條熙攘街道。昏黃的燈光下,人流穿梭。林小滿心頭反複警惕:這次“合作”背後必然有更複雜的勢力角逐,但他們確實再無彆的選

擇。她下意識摸了摸耳垂,那塊灼熱正在慢慢褪去,如同一頭野獸暫時沉眠,卻隨時會在下一場風暴中咆哮。她拉住江以辰的手臂,江以辰輕輕回握,兩人的目光交彙,已無需多言。

一切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