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0.

顧澈來到醫院四樓，進405號病房的時候沒看見陸魏。他跑去問護士，護士說他被轉到了三樓精神科，說是突然性情大變，亂砸東西，隻好強製性控製。

等到顧澈火急火燎進了電梯，陸南默出現在了他麵前。

“你……”

“我們已經發現那個外賣小哥了。是李隊給我發的消息。他目前人在精神科，所以哥哥才故意大鬨鬨到那裡去。”

“好，我知道了，我配合你們。”

跟著陸南默來到三樓，顧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各式各樣的精神病患者聚集在這裡，做出一些反人類的舉動。在他們的世界裡，扭曲就是美，病態就是理智，恨就是愛。

“陸魏這下立大功了，我回去給你哥好好請個功。”

“不用，我哥他不慕名利。”

“……”

“喏，到了。”陸南默敲了敲病房的門，“哥，我和顧澈來看你了。”

“是我。”顧澈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了病房的門。

他無意間看了一眼門牌上的“308”。

“到底怎麼回事啊？”顧澈給陸魏倒了杯水，“嫌疑人現在在哪？”

陸魏搖了搖頭，從被窩裡伸出兩隻胳膊，舉在空中痛痛快快地伸了個懶腰。“彆提了，我在這待了這麼久也沒聽到309的開門聲，保準那個外賣小哥打了鎮定劑之後睡著了。”他轉了轉脖子，隻聽見骨骼吱吱嘎嘎地叫喚著，嚇得他保持向右看的姿勢不敢亂動。

顧澈和陸南默一同笑了起來。

“好啦，我好歹對醫學方麵有點研究，我來給你揉揉。”顧澈撩起袖子，幫陸魏舒筋活絡了一番。這下，陸魏關節活動開了，人更是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本性。

“好了，聊正事。你從李隊那裡要來了關於這個外賣小哥的具體信息嗎？”

“雖然查到了具體信息，但核對時發現出了差錯。外賣員這個身份是有人拿他的照片和身份證故意登入的，係統有被黑過的痕跡，他的真實工作尚且不明，原本真正的外賣員身份也未知。事情沒那麼簡單。”

陸魏把已知情況跟顧澈和陸南默講了一遍後，連打了三個哈欠，揮揮手說：“太困了，我先躺一會兒哈。”

陸南默幫哥哥把被子蓋好，看著陸魏睡著之後，舒了一口氣。“這下，輪到我們守在病房裡了。”

顧澈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按道理來說，從六點半睡到現在十點十五分也太久了，309那位指不定被人下了安眠藥，”他頓了頓，視線和陸南默不謀而合，“難道說？”

剛進入病房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但這會兒將整個病房收入眼底，顧澈才感覺到不對勁。

偌大的病房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人可以住的起的樣子。再者說，陸魏鬨到精神科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半，當時除了這間還有多餘的病房。陸魏並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也不是什麼官二代，所以在醫院裡頂多是個普通病人。

正常情況下，不會有醫生或者護士刻意讓一個普通病人住進這樣的vip病房。

“滴滴滴。”顧澈解開鎖屏，看見陸南默發來的消息：“你左手十點鐘方向，有異樣。小心。”

顧澈一眼望過去，在放置水果籃的木桌上發現了一個紅點。他和陸南默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把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陸魏一把扯起來。等陸魏清醒過來正準備開口說話時，顧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湊近他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話。

陸魏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拉起陸南默的手，默念“三、二、一”，數到一的時候，陸魏大喊一聲，“跑！”

三個人呼哧帶喘地逃出病房後，陸南默按了按自己突突的胸口，緊急喝了幾口水。

“是定時炸彈。”顧澈循環了幾個深呼吸，看向陸南默，“不過幸好你發現了，要不然我們這時就命喪黃泉了。”

說完沒多久，嘭的一聲炸裂在空氣中，308病房瞬間爆炸。顧澈立刻捂住陸南默的耳朵，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呈下蹲姿勢。護士和醫生被嚇得四處亂竄，賴在陸魏身上的瞌睡蟲也不翼而飛，整個人處於懵逼的狀態。

陸南默咳了兩聲，從顧澈懷裡跳了出來。

關鍵時刻可沒時間開玩笑。顧澈盯著陸南默的眼睛鄭重其事道：“陸南默，這個地方太危險了，你先和你哥哥回去，我怕陸魏他沒休息好又受了驚嚇會出問題，你…”

“不，我會留下來。”陸南默先發製人，“彆說什麼客套話，既然都是專案組的人，那就要互幫互助。”

顧澈拿她沒辦法，隻好點了點頭順便囑咐了幾句。陸魏雖然雲裡霧裡，大腦暫時不能靈活地工作，但是根據剛才的爆炸事件來看，他需要做的工作可不少。

“顧澈，我該怎麼做。”陸魏揉了揉眼睛，“回病房嗎？”

“我覺得應該不行。”

“確實不行，你現在回病房相當於跳進了對方設計好的圈套，”陸南默打了個響指，左眉毛靈活地向上一翹，接過顧澈的話，“好戲即將開場。”

“你說什麼？”

陸魏和顧澈的疑惑還沒解開，進入302病房準備給病人換藥的護士便發出了尖叫聲。

23∶00

三個人急匆匆趕到302病房，把換藥的護士安頓好後，便看見另一個護士正癱坐在病床邊，雙腿發軟且兩眼無光。陸南默觀察到她的衣服被人拉扯過，出現了非常明顯的脫落。

陸南默眼疾手快，先人一步擋在了病房門口，讓男士先到一旁等候。

趕到事發現場的其他醫生護士寥寥無幾，大部分早早地跑回了家裡避難。幾分鐘前發生的爆炸事件還沒有調查清楚，這會兒又多了一件棘手的問題要處理。

陸南默迅速將衣物披在護士身上，將她抱在懷裡趕往更衣室。

通過近距離接觸，陸南默觀察到護士額頭發燙，手上有灼燒痕跡，頭發淩亂且衣冠不整。她此時在陸南默懷裡一直發抖，陸南默隻好像哄孩子一樣安慰著她。

將當事人交給陸南默負責後，顧澈舒了一口氣。他將現場的醫生集合起來，並讓陸魏守在後方防止有人中途逃跑。安頓好一切後，顧澈拖了把椅子坐下。他嘴角微微勾起，漾起好看的弧度。

“監控管理員，勞煩你了。”顧澈指了指掛在走廊的監控。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似乎都想撇開關係。而在人群中，站在最後一排的一個醫生一直擦著額頭的汗，像是偷了錢被審問的小偷。

“做賊心虛，大家都聽說過吧。”顧澈打開和電腦相連接的大屏，靜靜地看著監控。

他頓了頓，見無人答應，忍不住冷笑一聲，食指抵在椅子把手上微微地敲擊，“安以哲，你是那個賊嗎？”

“什麼？”醫生們立刻將目光轉移到了站在最後一排的安以哲身上。

“小安怎麼可能對小喬做出這種事啊？這這這…怎麼可能呢，他那麼好的孩子，怎麼…”

“打住，”顧澈將擱置在把手上的食指彈起，又依次把後三個指頭放下、彈起地循環，做出彈鋼琴的手勢。做完之後，他把目光凝聚在了安以哲的臉上，“熟悉嗎？”

“我…”安以哲突然顯得很慌張，把雙手背在身後。恰好這時，陸魏仔細觀察了他的手，有些羨慕地感歎了一句，“這樣纖細又白淨的手，實在是不多見。”

“怎麼樣，你願意說了嗎？”

平時對安以哲甚是關照的醫生都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一個個地呆在原地說不出話來。安以哲握緊拳頭，“我說。”

“其實我和潼潼早就談戀愛了，因為工作的原因一直沒敢聲張。你說我二十多歲能有什麼錢買的起房子和車，所以當我去見潼潼父母的時候，真的很自卑。我很愛她，我想要給她最好的，二十多歲的她是最好的她，可二十多歲的我不是最好的我，”安以哲帶著哭腔吸了吸鼻子，

“我真的很愛她，潼潼也很愛我，但她父母強迫她離開我，為了這件事我才去偷了戒指。”

顧澈愣了愣。

“顧澈，我真的沒想到會因為這件事再次見到你，大學的時候你是社團的人氣王，大家都特彆喜歡和你一起參加活動，我作為音樂社團裡彈鋼琴彈的最好的，也和你關係很好，可是十年過去了，我們見麵不是在大學聚會，而是在這種場合…”安以哲扯了扯嘴角，“我承認，那個戒指就是我放的，那個外賣小哥也是我偽裝的，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潼潼，你彆去找她的麻煩，我坐牢，我坐牢都沒關係…”

“你這不是愛，”顧澈轉了個身，對於安以哲這樣的“自.爆”行為，心中隱約有了些想法，“偷竊偷來的愛隻是物質的愛，她真正想要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她願意陪你一起渡過難關，願意相信你，並不是讓你去當個小偷。就算現在的你沒錢，她也願意陪著你，因為她愛你。”

“她…她真的愛我？”安以哲抹了抹眼淚，“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我？”

顧澈理了理衣角，“你看我在她剛剛趴著的位置撿到了什麼？”

安以哲接過顧澈手上的懷表，怔在了原地。“如果她不是真的愛你，會把懷表天天帶在身上嗎？我猜這塊懷表是你和她第一次見麵送她的禮物吧，背麵的日期是2015年9月。這塊懷表早就壞了，但是她一直放在身上，還在後麵寫上日期，你明白嗎？”

“我…我不知道…她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安以哲將懷表護在懷裡，跪在了地上。“我今天看見她在308病房裡幾個小時都沒出來，我害怕…我怕她和王齊眉來眼去…所以當我直接衝進病房，看見潼潼躺在床上的時候，頭腦發熱，抓著她要她給我個解釋…”

顧澈正準備說些什麼，但在聽到“308”這幾個數字後，皺起了眉頭。

“308號就是那個王齊住的病房啊，房地產老板。他好久之前就一直住在醫院，每次吃喝拉撒一定要女護士幫忙，很多女護士因為怕惹是生非隻能答應，可是她們從病房出來之後哭的妝都花了。問她們她們也不說話，我猜多半是被性.騷.擾了…”安以哲痛苦地搖了搖頭，“我怎麼能懷疑潼潼啊…一定是王齊那麼王八蛋！”

“你等等，308不是陸魏住的病房嗎？”

“什麼陸魏？”安以哲摸不著頭腦，順著顧澈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同樣蒙圈的陸魏。

“這是誰啊，我沒見過。”安以哲撓了撓後腦勺，滿臉不解。

“糟了，”顧澈騰地跑到了陸魏麵前，“我懷疑那個外賣小哥出了事。”

“不可能啊，我親自從六點半守到了十點鐘的。”陸魏搖了搖頭，“除非…除非我睡了幾個小時自己卻不知道。”

“傻瓜！”顧澈拿起外套，“快去309病房看一下！”

安以哲靜靜地看著兩人著急的樣子，像是意料之中。

“那陸南默呢？她還沒有回來。”陸魏按了按發痛的太陽穴。

“管她乾嘛，她正忙著照顧護士。”顧澈轉身正準備大跨步走到309病房，突然停住了。

“我妹妹是個路癡啊大哥，我們不管她她會走丟的。”

“你不早說！？”

“你有問我嗎？”

“我怎麼想的到啊？”

兩個人唇槍舌戰了一番之後，被安以哲打斷了。“我知道更衣室在哪，我帶你們去吧。”

顧澈和陸魏兩個大男人走路突然比哪吒騎著風火輪還要快，快到安以哲都快跟不上了，“我說…你們哪位是她的家屬嗎？這麼著急。還有啊，不是我帶路嗎？”

“……”

“好啦好啦，到更衣室了。”安以哲拉了幾次門把手，門都沒有動靜，隻好掏出鑰匙開門，“門被反鎖在裡麵了。”

陸魏太了解陸南默，怕她真會在一個小小的醫院裡迷路，還沒等安以哲把鑰匙全部拔.出來，便搶先一步跨進更衣室。“陸南默！”

“嗯？”陸南默此時正守在睡著的喬念潼身邊，托著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看見顧澈和陸魏滿臉擔心，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輕地說，“她睡著了，彆吵。”

“你還認得路啊。”陸魏哼了兩聲，結果遭到了妹妹卡姿蘭大眼睛的凝視。

“哥就你話多。”陸南默把兩人推出更衣室，“行了，我們走吧。”

“那個…我留下來陪潼潼吧。”安以哲咳了兩聲。

陸南默瞥了兩眼，沒多問，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你照顧好她。”

“好的。”

總算放下了心，陸南默呼地歎了口氣，轉頭對顧澈和陸魏說：“我們走吧，去309看看去。”

三個人趕到309號病房的時候，嚇得差點暈倒在地。

他們在病床上看到了一具男性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