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裡狂戳係統詢問扛得住嗎，甚至call出遠在異世界的936進一步確認。

在輔助係統和936都給她確定答案之後，她心跳如擂，更加緊張地開始等待炸彈爆炸。

活久見，真是人生新體驗。

感到離譜的應春不知道，在女人對著其他人一頓嘀嘀咕咕之後，眾人暫且遠離，用一種掙紮又不可置信的態度看待她。

他們前腳撤出，後腳炸彈的火光就壓著最後一個人的腳跟向外爆發，從蜈蚣中部向兩端開始引發的連環爆炸，徹底讓蜈蚣無暇追擊他們，痛得在地上瘋狂扭動，狠狠甩頭撞破了藥店的玻璃牆和一根梁柱。

眾人遠觀藥店門口硝煙四起的爆炸和稀裡嘩啦的碎裂聲響，緊著心臟，默不作聲。

好一會兒，聲勢浩大的場麵平息，揚塵落下，藥店外牆全垮了，蜈蚣倒在水泥塊和玻璃渣之間，被炸得血肉模糊、藕斷絲連，殘留的幾十對足肢還不停騷動著。

黑白人絲毫未動，黑煙和塵土竟沒沾上她分毫，她在廢墟中看向他們，平靜無波。

“嘶。”

萬昊傑後知後覺地感到頭疼。神秘人的實力強大更能證明手裡有真貨，但也讓她的目的變得高深莫測，讓組織想掌握她……變得更困難。

心裡這麼忖度著，麵上他是最熱情的那個，等徹底解決掉蜈蚣，他樂嗬嗬地跟應春打招呼：“您好您好，我是萬昊傑，這是我們隊長，趙陽。”

“你好。我叫……”應春瞅瞅自己的熊貓服，隨口道：“熊貓。”

獨臂女人過來插話：“我叫劉奕然。”

“桂一樹。”

“夏彬彬。”

兩個孩子有樣學樣，又轉頭拉著老太太出來：“她姓魏——”

“閉嘴。”

趙陽不悅地打斷他們，嚇得桂一樹和夏彬彬立即噤聲，剩下的夫妻沒有說話，隻用鋥亮的眼珠緊盯著她手上的箱子。

“要點什麼？”應春適時開口，看樣子這支外出探索的小隊，不僅人員構成十分奇怪，內部矛盾也非常激烈。

趙陽的體型已經屬於瘦削了，自稱萬昊傑的中年男人像是負責對外聯絡，可他看他身形，吃得比隊長趙陽還大一圈。

他倆和剩下的人六人又隔著天塹，如果說他們還符合和平年代對瘦子的定義，劉奕然、桂一樹等人已經完全是曆史照片上兩頰凹陷、瘦骨伶仃的流民形象。

“熊老板，你這饅頭……”

被萬昊傑的“熊老板”噎了下，應春猶豫著：“叫熊貓老板吧。”

他們似乎不認識熊貓這種動物，這個世界沒有熊貓？

“饅頭3個晶核一個。”她拍拍箱子上的標價，“還有花卷。還有開水。”

趙陽艱難咽下一口唾沫，周圍同時傳來其他人或大或小吞口水的聲音。

這真的可能嗎？這個橫空出世的“熊貓老板”到底是哪來的乾淨麵粉和水？

明明所有的水源都在末世之初被汙染了，土地無法耕作，普通人能找到的食物幾年前就被消耗一空，官方和大型勢力可能有存糧，但絕不會輕易放出來。

“先要個饅頭。”他克製道。

“好。”應春接過他給的三顆晶核看了一眼，三塊形狀不規則的半透明碎石頭，大小倒是差不多。她放下箱子，夾了個白饅頭用油紙包上遞給他。

【收款：3】

饅頭一入手，趙陽就覺得自己的眼珠轉不動了，腦子也不活泛了，也聽不見萬昊傑趕緊說“我也要一個”的聲音了。

不是聚集地裡領到的，光是氣味就令人作嘔的救濟糧，這饅頭又乾淨又大，正常得像末世前一樣。

他本想先抓個人試毒，等他回過神，手裡隻剩下一張光禿禿的紙。

巨大的失落感擊中了他。

牙齒仍在緩緩咀嚼回味饅頭的滋味，趙陽急切地:”再要一個饅頭，不，要三個！”

劉奕然忍不住開口催促道：“趙哥，我們的晶核都在你那裡——“

“傻——“

趙陽翻臉就要罵，被應春遞饅頭到一半收回的手逼得止住，僵硬改口道：“我先買了，回去分給你們。“

他在心裡暗啐一口，又是個“好人“。

頭套裡，應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往常來說，劉奕然這時候就該見好就收了，哪知今天她靜了下，又得寸進尺：“現在吃比較好吧，回去被彆人看見，給趙哥添麻煩。“

“我也覺得。“桂一樹和夏彬彬壯著膽子附和。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對一直沉默的夫妻竟也首次表達態度，丈夫的聲音從乾裂的嘴唇裡飄出來，啞得像截燒得枯焦的老樹：“我們想，喝水。“

聞言，趙陽什麼都沒說。

他驀地抽刀，直接砍在第一個出聲的劉奕然斷臂上，孩子們一聲驚呼咬死在口中不敢吐出。

劉奕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慘白著臉不敢躲，不能躲，不能躲……

作為力量異能者的趙陽，這一刀應該會輕易切開她殘肢的皮肉，金屬撞上骨頭，說不定僅剩的左上臂也保不住。

就像他曾經砍掉彆人的手指一樣。

恐懼讓她身體僵直，腦子裡仿佛已經在哀嚎。

劉奕然強化過的眼睛看著那把刀砍上她的手臂，衣料裂開刀刃沒入，皮膚綻開一線。

戴著黑色手套的，屬於女性的纖細手指。輕輕搭在了刀刃上。

“啊。”

熊貓老板的語調很平靜。

“好痛。”

“啊？什……”

劉奕然愣愣出聲。

【防禦模式觸發】

【觸發條件達成：任務者受傷（1/1）顧客攻擊（1/1）】

【單純的金錢關係竟也這樣險惡嗎？你好難過，給他一拳！】

無形的氣浪以應春為中心瞬間爆開擊中趙陽的肚腹，他一開始還試圖支撐住身體，卻被戳破草紙那樣毫無阻攔地掀翻，砰地撞飛到七八米外的牆上，差點轟隆隆地又整破一堵牆。

“……”劉奕然呆立在地。

她沒想到熊貓老板會為了她出手。

“哎喲，瞧你，鬨什麼脾氣。”萬昊傑老早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個饅頭了，一直在旁邊觀察情況。

見狀，他趕緊從廢墟裡把趙陽撈起來，很是痛心地帶到應春麵前來：“手下人老跟他對著來，他平時壓力大得呀——但還不是得幫著他們這群人嘛。來，給大家夥兒買上。”

趙陽捂著胸口不住地咳嗽，震驚於應春的實力，忍著屈辱掏了晶核。

當剩下的人一人捧著一個饅頭的時候，都還沒回過神來。

不過很快，他們就沒時間思考熊貓老板的舉動了。

久違的感受占據了彼此全部的心神，一開始，他們隻敢用眼神去舔舐，不斷描摹麵粉發酵後光潔的表皮。

過了幾十秒，終於按耐不住，小心地撕下一層細細咀嚼。

是很熟悉很懷念的滋味。

是本該習以為常的味覺。

“……嗚。”

有青澀的聲音在低低嗚咽。

“噓、噓！”

旁邊的同伴製止他，可自己也是哽咽的。

夫妻倆被分到一個饅頭，和一杯如願以償的水。

應春按下保溫壺，開水白茫茫的霧氣，伴隨著由低沉至尖銳的咚隆聲，快速灌滿了一隻鐵皮水壺。

丈夫小心地拿走水壺，死死抓著水壺的手很穩，卻給了應春一句顫抖的“謝謝”。

兩人抿了一口水，各自捏了一小塊饅頭含在嘴裡，讓它慢慢散開。

兩夫妻的腦海中，那條清澈透明的水柱還在反複重播。

他們在趙陽那的“額度”不夠，能拿到的食物和水比其他人更少，上一次就沒能分到飲用水。

聚集地會分發的救濟飲水隻有一種，淡綠色，含不明漂浮物，苦澀。

饅頭糊糊溫和地浸潤口腔，衝淡了回想起救濟水時，喉嚨裡那股怪異的滑膩感。

夫妻倆嘴一顫，仰頭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

……唉。

應春在心裡想。

她將視線投向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的魏奶奶。

劉奕然把魏奶奶的那份饅頭包起來，塞進魏奶奶衣服內兜。

她又把自己那份拿到嘴巴跟前，很是猶豫地放下，又拿到跟前。

應春的注視被她察覺到，她咧嘴朝應春露出個笑。

熊貓老板本打算回以微笑，笑了幾下察覺不對，改為匆忙點頭，連絨毛都甩得一抖一抖的。

劉奕然笑得更開了。

萬昊傑拉著趙陽在內間小庫房裡搜刮可能有用的物資，劉奕然趁機走到應春麵前，捂著嘴很小聲地問她：“老板？”

“怎麼了？”

“你說，我還會變得更好嗎？”

這問題來得莫名。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一個末世前，再普通不過的年輕女人。

可能曾經在地鐵上因工作而崩潰流淚，曾經從外麵給小狗帶它最喜歡的紅薯回家。

但現在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之下，應春才透過她稻草似的亂發、黝黑粗糙的皮膚看出來，她還相當年輕。

劉奕然本該是個年輕人，可世界老得太快了。

現在她在等應春的回答。

“……然。”應春的聲音很低。

“嗯？”她使勁地聽。

“我說，你當然會。”

應春試圖用自己平生最堅定的語氣來鼓舞她。

“老板，我相信你。”

而劉奕然也仿佛真的被鼓舞了一般，她鄭重地朝應春道謝，甚至鞠了一躬，接著小心地把那個饅頭藏起衣服裡，進裡頭找萬、趙二人去了。

“趙哥，趙哥我來幫忙啊……”

她殷勤的聲音漸小。

眾人整理好情緒，也開始在外間搜刮起來，藥品早就過期了，但過期藥能在救濟處換成額度，兌換他們生存所需的各類物資，包括有療效的藥品。

收拾完畢，趙陽和萬昊傑花光身上所有晶核，在應春這買下19個饅頭、4個花卷，又灌了2瓶水。

萬昊傑拍著胸脯說“回去分給大家”，應春不置可否，饅頭可以再做給普通人，希望他們買的這些，能被交到更“有用”的人手上。

【收款：73】

【當前賬戶金額：10+102→112】

【倉庫剩餘：白饅頭x71、白花卷x95、開水x96、白饅頭x0.78】

【初次擺攤完成！你深感顧客凶狠，幸好美食出攤係統忠誠可靠地將你保衛。想起驚心動魄的一幕幕，你淚流不止，突然發現係統麵板發生了一些變化……】

【正式板塊已解鎖】【更新：小美商店】【更新：祈願薯條】【更新：菜譜手冊】……

誰淚流不止了！

【自由探索開啟】

【當前裝備：簡陋泡沫箱（可裝載食物槽位3/3)。距下一次升級還需營業額：9999888】

應春嚴肅地開始數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一千萬！

她瞪著自己麵板上短小的一百多塊：建議你謹慎發言。

【建議任務者仔細閱讀更新後的攤主說明】

應春掏饅頭的動作利索又帶著凶狠，好像這箱子裡的饅頭取之不儘似的。萬昊傑的眼睛止不住地往箱子上轉，試探著問她：“老板還沒賣完呢？去我們聚集地吧，還有很多人餓得起不來呢……”

她皺起眉。

玩偶頭套擋著，他們什麼都看不見，隻聽見她冷淡答道：“你們走吧。”

“彆啊，跟我們走還安全。”趙陽恢複如常，甚至臉上又帶了笑。

“跟誰走？他得跟我走才行。”

另一道攜著散漫笑意的男聲橫插一腳。

應春聽見頭頂幾道腳步輕點而過，她迅速抬頭，高大男人從頂上破洞的樓板一躍而下，滾在地上卸了力，站起來時伸了個懶腰。

他隨意拍拍外套浮灰，黑色鴨舌帽壓得蓋過眉眼，露出的下頜線條勁瘦淩厲，韌而有力的肌肉自耳後包裹脖頸，隱沒於衣領之間。

趙陽警惕起來，握住刀把：“你是？”

“我當然是來——”

男人略過熊貓玩偶服時眼神一凝，頓了頓，腳上一偏，居然徑直朝應春走來。

劉奕然側身，默默替她擋住了大半個身體，應春拍肩示意她退開。

“來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