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散場已是十一點十四分。
莫韶不和陳栩周昔年續下一場聚會，隻把他們扔到KTV門口就走了。還是年輕人精力充沛，她想。
……
路況良好，莫韶小心駕駛著。或許是注意力過於集中，她並沒有注意到車窗上爬上了一絲絲裂痕。
回到家，她直奔浴室去洗頭洗澡。
洗好後，她站在浴室鏡子前吹著頭發，風暖暖的，吹得人有些困乏，她眯了眯眼睛，沒注意鏡中的人仍睜眼望看她。甚至，在她離開鏡子後，鏡中仍然有個微笑的倒影。
淩晨一點十四分。
莫韶開空調後躺上了床，這幾天她發現自己常看到一些畫麵，她不曾經曆，但又感到熟悉，且，不知怎麼的，她居然可以控製自己的夢境，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神奇感覺，又好像一種征兆。
她可以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且可以讓自己脫離夢境。夢裡的一切清晰可辨，她完完全全地掌控著自己的身體，行動自如。
高樓萬丈，她選擇走上樓與樓之間架起的木板。
後來，隻聽見遠方的聲音，“這是一個果凍的世界，而你，隻是一個小小的人類。”
她想，是時候結束這個夢境了，於是一躍而下。
她如自己所料醒了過來。
……
回憶打住。什麼特異功能，莫韶又自嘲道，說不準是隻夢見自己會控夢了，夢中夢罷了。
無法搞懂的未解之謎真是煩人。她越想越無奈，躺在床上對著空氣拳打腳踢，過了一會，或許是真的累了，她安分下來，給自己扯了個薄被蓋上。
沒幾分鐘，她進入了夢鄉。
……
十四分鐘後，莫韶又醒了過來。
她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
鏡中的人露出了一個大笑，她撫上自己的臉，嘴角沒有一絲弧度。
滴嗒，滴嗒，像是溶洞中的水滴落。
鏡中的倒影隱隱約約開始融化，一會就消失了，空洞洞的鏡麵黑漆漆。鏡中不再有莫韶的倒影，但出現了一條小徑，不知通向何處。
她踏入了鏡中。
……
“這次又是什麼地方。”一片大霧中，莫韶聽見有人問道。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莫韶想著。忽然，霧氣以一種不尋常的速度散開，就像定格動畫切了畫麵，她眼前出現了一片森林，每一棵樹都著粉色的衣裝。
“莫韶？”林方站在她對麵，“你也在這？”
“什麼叫‘也’？”莫韶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問的。
“這是你的夢境，也是我的夢境，”林方訥訥道，“你有這個認知的吧，這是個夢。”
莫韶點頭，她從來到這，就有一種自覺的認知：這裡是自己的夢境。這個認知像是被塞入自己腦海中的，揮之不去。
但這是什麼夢？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她的手上出現了一封信。
“親愛的旅客，歡迎來到我的第三世界。鐘響十四下前，請離開，否則將會留下伴我永恒。祝你愉快。Z致上。請記住，必須遵守以下規則……
【一：搖鈴鐺的人是正確的，請回應它。
二：言之有理是錯誤的。
三：隻要成為客人，就是正確的。
四：魚不好吃，貓好吃。
五：至於山前，請勿攀爬，繞道而行是個好的選擇。
六：著陸後，請跳下船。】”
神奇。神經。沒惹。
莫韶無語地捏著信封，問林方：“你早就參加過這個？”
林方點頭：“嗯，去年年底吧，腄一覺就這樣了。”
“這夢境真的假的。”
“你沒感覺？”每一個走進這裡的人，都會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處境。
“那倒也有。”莫韶明知多此一舉也仍然想問，這似乎是某種無聊的本能。
她又問，“我們來這要乾嘛？”
“遊戲闖關真人版。這個世界不正常的，你不能用我們那的…規則看這裡的東西，”林方說，“而且沒按時出去，真的會……”
“不按時出去會乾嘛？”莫韶聽不清後麵一句。
“會……”林方動了動嘴，但說不出完整的話。
“懂了，不能說。”懲罰機製還不能讓玩家正常說出來，莫韶給它找了個合適的比喻。
“是這樣。”林方無奈點頭。
“現在去哪？”莫韶完全接受了這個設定。
林方指指眼前的粉色森林，“跟我來。”
兩人步入了迷霧。
……
“嘿，我們大概還要走多遠。”莫韶問林方。兩人已走了不少路程，卻仍未找到通往目的地的路。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方神神叨叨地念叨著。一遍又一遍。
“？”見她沒應，莫韶閉上了嘴，這不會也不能問吧。
“到了。”樹木豁然讓出條道，林方和莫韶走了不過十四步，便瞧見了一處村落。
然後發現，不光是見著了目的地，還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陳栩、周昔年一群人正站在村口，哦，下午打本的人全在這了，真的巧了。
“嗨！”陳栩好像很激動，“這什麼無限流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也是真玩上了。”他向前幾步似要去拉莫韶。
“？”莫韶默默退了一步。莫挨。那麼大個男的也是說瘋就瘋了。
幾人聚齊後天上閃過一道異光，適才無法進入的村落鋪出一條紅毯，紅毯的儘頭是一戶人家。
咚，咚咚。大家一起走到了這家人門前，秉持著接受不走劇情不對話NPC無法繼續遊戲的潛規則的平和心，由陳栩敲響了木門。
門緩緩打開，“歡迎。”裡邊走出一個妖豔的男人，“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哈哈…哈哈，再次歡迎各位，進來吧。”男人自顧自地說了一堆話，眾人被迎進了這幢小屋。
屋子裡陳設簡單，正對門的桌上有三個孩子在吃飯，聽到有人進來，都抬起了頭。謔，一個有一隻眼晴，一個有兩隻，另一個有三隻，倒是適合求眼睛平均隻數的一家人。
莫韶莫名出了神，小時候她似乎也讀過一個童話，叫《一隻眼，兩隻眼，三隻眼》……
“姐姐，你叫什麼呀？”回過神時，“一隻眼”正站在她麵前，唯一的眼睛眨巴眨巴，等著她的回答。
“我？”……滋滋……滋滋……莫韶還未回答，空間中突然出現了未知的電流，扭曲了這個空間，將眼前的“一隻眼”像萬花筒中的人一般分離、旋轉。
東一塊、西一片。
她後退兩步，絲絲發冷的感覺從尾椎爬向腦袋，先是恐懼情緒包裹住她，再來是胃裡似有東西翻湧甚至擠到喉嚨通向口腔的感覺。
但這畫麵似乎隻存在於她的眼前，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刻。
……
又不過晃神間，小孩不再切片，一切歸到了原位。當然，除了莫韶的心情。
那小孩突然咧起嘴大笑，“哈哈哈！你叫兩隻眼！兩隻眼！兩隻眼是個討人厭的名字！哈哈哈！”難聽的笑聲充斥整個屋子。
“一隻眼，你不能這麼說客人，”男人示意一隻眼晴的小孩停下，“失禮了。”他又對莫韶道。
“……沒事。”莫韶壓下那些，回過頭看偷樂的幾人，陳栩還衝她挑了挑眉。傻缺。她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忘了介紹，這是我的孩子們，‘一隻眼’、‘三隻眼’、‘兩隻眼’。”男人指著三個小孩開口，“孩子們，和客人們打個招呼吧。”
……三個孩子像洋娃娃一樣定住不動了。
而男人又自顧自地講起話來：“哎，我的孩子們都不太愛說話，見到客人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見笑了。”
眾人連忙說著沒事。
NPC的解釋，感動嗎。
一動也不敢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