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杞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自己腦海裡說話？但那個叫係統的東西沒有再回應她。

桑杞雖然疑惑，但也隻能暫時不再理會，她下來倒垃圾是有原因的。

眼前的季正初一臉堆笑，桑杞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跟蹤我來這裡做什麼？”

季正初淺淺一笑，帶著試探的語氣問，“我沒錢。”

“所以？你準備向我借錢？” 桑杞想，這好辦，花錢能打發的事情，是世界上最容易的，說完她就開始掏口袋。

“我也沒有地方住。” 季正初仍然保持微笑，但看得出，他自己笑得也很勉強。

桑杞聽完，掏口袋的動作停了下來，隨後說道：“我這不是收容所。”

“......”季正初沉默，悄悄垂下眼簾，表情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桑杞看在眼裡，突然心頭微動，但還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憑什麼兩句話就想來她家裡白吃白住，這人怕不是腦子有病？

到了夜裡，一陣轟隆聲從天空中震響，緊接著開始下雨。桑杞好不容易才躺下，這下不得不起身去將所有的窗戶關上。

窗外雨水如注傾瀉而下，打在玻璃窗上發出陣陣沉悶的聲響，玻璃窗上彌漫著大量霧氣。

在賽博朋克世界，雨水通常都是由人工控製，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進行人工降雨，她已經對這種突然變化的天氣感到習以為常。

她站在窗邊，視線穿過朦朧的窗戶，落在樓下那個孤獨的身影上。那個人正背靠著其中一麵牆壁，滂沱大雨澆透了他全身，即使看不太清，但也能想象得到他全身濕透的狼狽模樣。

桑杞靜靜地看著他，心底忽然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酸酸的感覺。

三年前，她剛來到這個賽博世界的時候，也曾像他一樣，孤單，狼狽，無人問津。

桑杞眼眶微紅，轉身低聲嘟囔了一句，“真是個麻煩。”

她走向門口，拿起掛在牆上的雨傘，往門外走去。

夜色中，大雨下的愈加猛烈，桑杞撐傘悄無聲息地走到季正初麵前，他沒察覺到她的到來。此時他正微微低著頭，唇色蒼白，淩亂的發絲緊緊貼在額前，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浸透了他白色的T恤，衣服緊緊吸附在他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腹肌......

桑杞輕咳兩聲，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季正初抬起頭，先是驚訝，又以為她特地過來趕自己走，眼神瞬間像失去了光一樣低低半垂。

桑杞轉過身背對著他，回頭才看他一動不動，歎了一聲，丟下一句話，“再不跟過來，我可要反悔了。”

......

桑杞帶著季正初上樓，進了公寓，桑杞把濕漉漉的雨傘甩乾掛在門後，去臥室衣櫃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把衣服遞給他，“你先換上。”

“謝謝。”季正初眼眸似閃著微微亮光。

等季正初接過了衣服，桑杞才說道，“不用謝我，我也沒說讓你白吃白住。”

“嘿嘿。” 季正初摸頭訕笑。

此時屋裡的地板已被浸濕了一片，季正初還愣著沒有換衣服，濕漉漉的衣服全貼在身上，全身一覽無遺。

桑杞馬上催促道，“你趕緊先換上衣服。”

季正初瞪大雙眼睛，無辜地問道，“你要我在這裡換麼？”

“你要是願意，我倒也不介意。”桑杞雖然這樣說，手指還是往洗手間的方向指了過去。

過了一會，季正初便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雖然是簡單的黑色T恤和寬鬆運動褲，倒給他優雅的身材和清冷的麵容平添了幾分神秘氣質，看得桑杞移不開眼。

“換好了。” 季正初淡淡開口，全然沒發現桑杞看自己的眼神。

桑杞從短暫的愣神中回過神，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緒，她指了指左側的門，語氣平淡說道，“左邊是次臥，你暫時睡那吧。”

季正初點了點頭。

桑杞正想再說什麼，係統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任務開啟：請宿主完成暴富任務——獲取10000000B。】

【警告：檢測到宿主當前財富水平不足，生命值不足。新手保護期內生命值贈送1%，財富值贈送0%.當前宿主財富值：0%, 生命值1%】

【警告：當宿主生命值為0時，將被係統抹殺。】

生命值為1%，然後，桑杞看著數字，數了又數，確定沒有數錯，“一千萬？！？” 桑杞驚呼。

季正初像見了鬼一樣瞪大了一雙眼睛，往後退了兩步。

桑杞以為季正初知道些什麼，漸漸逼近他，巴掌大的臉越靠越近，季正初的臉由白變紅，然後紅到了耳根，快貼上了，他才坦白道，“我.....我沒有一千萬。”

桑杞抬起頭，白了一眼季正初，此刻有點無語。

片刻後，桑杞解釋道：“我腦子裡有個叫致命係統的東西，它說我要攢夠一千萬，否則小命不保。”

桑杞倒不想隱藏什麼，這玩意又不是什麼金手指，說出去和不說出去，對她而言，區彆不大。

季正初慢慢從剛剛的近距離接觸緩和過來，聽完桑杞的解釋，眼睛又開始瞪大。

不是，他眼睛大也不至於這樣瞪吧，她發出疑問，“你知道這個東西？”

許久，季正初才低低說道：“我就說怎麼來到賽博世界之後沒見它再給我發布任務了。原來跑到你身上去了。”

他聲音不大，桑杞卻聽得清清楚楚。

腦子頓時嗡嗡作響，撿了個男人，還攤上了一個該死的係統玩意？以後出門得看看黃曆。

桑杞扶額，有氣無力地問道：“它是個什麼東西？”

“當初它在我身上的時候就叫末日致命係統。”

桑杞回想了一下，糾正道：“它叫致命係統，沒有末日兩字。”

“這就奇怪了，也許不是一個係統，也或許它升級了？”季正初看桑杞臉色不對，又安慰道，“其實也不用緊張，隻要完成它給的任務，生命值到100%便能和它解除綁定。”

不用緊張？一千萬是紙嗎？

桑杞想起什麼，又問，“你以前怎麼完成一千萬的任務？”

“怎麼可能有一千萬？我任務最高也就10萬塊。”季正初如實回答。

“額，那係統也太看得起我了。”

桑杞雖半信半疑，但她也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個從季正初那裡轉移過來的致命係統給她發布了一個副本任務，這個任務就是必須攢夠它要求的金錢。

一千萬啊，一群草泥馬從她頭頂跑過.......

隻是，不知道有沒有時間限製？

係統似乎聽到了桑杞的心聲，

【宿主您好，獲取財富沒有時間限製，如果您獲取的金額遠超此次任務的的金額，您將會獲得額外1%生命值的獎勵。】

【請注意，非任務期間宿主行動自由，生命值不會有任何變化。】

【請注意，一旦發布任務，在宿主完成任務之前，宿主的生命值每月將自動減少0.5%，請宿主儘快完成任務。】

沒有時間限製? 生命值每個月掉0.5%? 這不就是變相的時間限製嗎！

係統：【宿主您好，您有30天保護期，期間生命值不會下降，30天後將會重新計算。】

桑杞在心裡又問：除外之外，你又能為我提供什麼幫助？

係統：【我不能為您提供任何協助，請宿主自行完成任務。】

“垃圾係統！” 桑杞脫口而出。

季正初怔了片刻，然後附和道，“的確垃圾。”

桑杞想到係統的任務，她感到一絲頭疼，“沒想到撿了你，又攤上這麼個破係統。”

“......” 季正初尷尬得撓撓後腦勺。

桑杞沒有再管季正初，她累了一天，需要休息，“我累了，你自便吧。”

“嗯。”

桑杞回到房間，把房間的窗簾拉上，以遮住外麵那些刺眼的霓虹燈光。房間一片昏暗，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在通訊器上發了一個訊息後便閉上了眼睛。

剛發出的訊息很快得到了回複，“叮——【數據流】已確認。訂金20000B已到賬，任務：【廢棄工廠捕捉變異機械獸】” 桑杞拿起通訊器確認了雇主的支付信息以及具體任務要求。

桑杞的公司主要是接賞金任務，獲取報酬，這次任務的傭金總共10萬賽幣。

10萬賽幣，隻夠零頭。不管如何，先完成任務再看吧，而且，雇主這次指定了她來執行任務。

*

窗外的雨還在不停下著，城市的霓虹燈在遠處模糊成一片五光十色的幻影。

桑杞準備就緒，確認了目標的位置，從臥室窗口躍了出去，坐上飛行器，消失在城市的夜空中。

機械獸目前正在一座廢棄工廠內活動，工廠位於城市的邊緣地帶，四周荒蕪，空無一人的廠房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寂靜。

如果是普通的機械獸，倒也不難解決。變異的機械獸就比較棘手，通常這種變異的機械獸不是被病毒感染就是非法改造過，已經不受主人的指令行動，攻擊性極強。

桑杞先是觀察了一周工廠的外圍，熟悉地形，以便應對突發情況。掃描設備已經連接上機械獸的芯片，它的移動軌跡數據開始顯示。

目標還在這邊區域沒錯。

桑杞走進廢棄工廠，廠房內布滿了腐朽機械殘骸和滿地的垃圾，空氣中一股鐵鏽的味道。

燈光昏暗，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幾陣金屬碰撞聲。桑杞覺得這應該是目標移動製造出來的聲響。

突然，角落傳來一陣異動，機械獸忽地一躍而出，出現在桑杞前方。

它不像是被捕獵，更像是尋找桑杞多時。

那是一隻巨型的生物，形狀獅子，約莫三米高，金屬骨架中嵌著生物組織，仿佛半機械半生物的存在，雙眼猩紅，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桑杞緊握手中的能量槍，快速鎖定機械獸的位置，然而就在她準備出擊時，機械獸突然暴起，速度快得驚人，直接撲向了她。

桑杞快速反應，勉強躲過了一擊，隻要稍微遲半秒，她都會被它的爪子撕成碎片。

桑杞的能量槍在手中嗡鳴作響，她迅速調節角度，冷靜地將槍口對準機械獸，接連發射出無數串光束，精準擊中機械獸的金屬外殼，每一次擊中都帶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火花四濺。

然而，機械獸的反應速度遠超普通生物，身體急速旋轉，用尾巴掃過，重重撞擊地麵。

“這家夥速度太快了！”桑杞眼看著那隻機械獸的金屬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而來，她幾乎無路可逃。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空氣中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緊接著，機械獸猛地被擊飛，轟然倒地。

灰塵四起，桑杞往後撤了一段距離，隨後她發現，遠處的陰影中，季正初正握著能量槍站在那裡，顯然剛剛就是他出手給了機械獸重重一擊。

“你怎麼會在這裡？” 桑杞語氣裡帶著幾分意外。

季正初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在機械獸身上停留一會，確認它已經暫時失去戰鬥力後，才緩緩收起能量槍，說道，“賺錢付房租唄。”

桑杞眉頭微皺，顯然有些不悅，“要是丟了命......”

季正初馬上做出一個僅剩的手勢，“我剛才救了你，就是當付了一次房租了。”

桑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不再和他爭論。她開始檢查機械獸的殘骸。

桑杞掃描機械獸全身，它的破壞力如此驚人，說不定能從中找到有價值的零件，很快桑杞就在它爛掉的半身裡發現了一枚微小的電路板，看似不起眼，但這是機械獸能自我控製的關鍵部位。

桑杞眼睛一亮，仔細觀察著手中的電路板，發現它與以往看到的板子都不同。

季正初從旁邊走過來，目光掃向她手中的電路板，眉頭微微一挑，“改造過的？”

桑杞點點頭，“這種電路板和以往看到的板子都不同。”

“看著是不錯的東西，估計以後有用。” 季正初說道。

桑杞點頭表示讚同，但她也暫時沒時間去研究它的真實用處，決定先將它收了起來。

任務完成，她將機械獸的數據上傳到終端並錄下現場視頻，催促雇主儘快付尾款。

季正初也在上下搗鼓，拆來拆去，桑杞走過去，問道，“你又在找什麼？”

“嗯，找一些零件。” 季正初頭也沒回繼續掰扯金屬部件。

桑杞問道，“你這兩天一直都在說找零件，你到底再找什麼？”

季正初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頭看向桑杞，眼神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似乎在考慮如何開口。過了幾秒，他才認真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找一些特殊的零件，這些零件並不常見。”

“哦。” 桑杞隨口應了一聲，並不太在意他的話。

季正初看著桑杞，忽然轉移話題，問道，“你為什麼做這麼危險的工作？”

桑杞抬眼望向季正初，淡淡說道，“危險？風浪越大魚越貴，不是嗎，越危險的任務來錢越快。”

季正初：“你快掉錢眼裡了。”

桑杞：“誰會跟錢過不去。”

“我就不愛錢。”說完，季正初又補充道，“怪不得係統要轉移到你身上。”但他馬上反應過來這句話有些不妥。

但話已出口，他隻能小心翼翼地觀察桑杞的表情，生怕她突然又來一個肘擊。

好在桑杞現在心情也不算太糟糕，她隻是白了季正初一眼，然後自嘲道：“是啊，破係統終於尋找到了它命中注定之人。”

“彆擔心，攢的那些錢也都是你的。”季正初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桑杞沉默了一會，也許吧，被人掐著脖子賺錢，有一種好像當了牛馬又沒當的感覺，渾身不舒服。

回過神，看到季正初還在尋找著什麼，她不禁覺得好奇：“你所說的不常見的零件，到底是什麼？”

季正初起身，努力想了一下，說道：“比如超導金屬？或者某些能代替隕石的東西。”

從沒聽過這些東西，桑杞聽得一頭霧水：“沒聽過，你收集這些東西做什麼？”

季正初:“想知道？”

桑杞：“說吧。”

季正初邪邪笑了一下：“抱我一下就告訴你.......啊.......”

他話還沒說完，桑杞一個肘擊就對上他的腹部，哼了一聲，“活該！”

季正初捂住肚子，連連抱歉：“我錯了我錯了。”

下手不是很重，他很快就緩了過來，剛剛嬉笑的表情瞬間嚴肅：“我打算製造一個時空倉。”

“時空倉？那是什麼？” 桑杞問。

季正初解釋道，“時空倉就像一個時空穿梭機，可以讓人往返在不同的世界。”

他說得很明白，但桑杞似乎懂了又好像沒懂。

他要說他是意外穿越來這裡她肯定相信，因為三年前她也是意外穿越來到賽博朋克世界。

但人為製造的時空穿越，簡直是天方夜譚。

桑杞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祝你成功。”

“如果時空倉做成功了，我把它送給你，到時你拿它賣個好價錢。”

提到可以送給她，桑杞馬上來了興趣，“聽起來不錯，但是，你做這個東西就為了送給我?”

“嗯。”季正初說完，馬上又否定道：“不，不是。”

季正初猶豫了一會，然後像下定決心一樣，語氣嚴肅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他眼光閃爍，似乎在期待什麼。

桑杞內心直覺不妙，突如其來的表情討好，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現在不是聊的時候，我們回去再說。”桑杞趕緊打斷。

準備收拾東西，被季正初拉住了衣袖：“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沒等桑杞回應，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觀察了，製造時空倉的材料，靠我自己，根本沒辦法搞定，而你，有人脈，肯定比我有更多辦法。”

桑杞猜得果然沒錯，這家夥原來早有謀劃。

說話間，桑杞已經收到了雇主的尾款，係統的聲音立刻響起：【滴——恭喜宿主，任務完成進度：0.01%】

桑杞看到這可憐的數字，心情簡直要抑鬱了。

她收起心情，回頭問季正初：“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可以造出這麼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