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護著她(1 / 1)

看見蘇予時躺在病床上,傅江冉又急又心疼,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什麼。

或許蘇予時對他來說不隻是解語花,或許她對他來說是個更特彆的人。

所以他心疼她,所以他感到憤怒。

但他不敢承認這種心思,不敢承認——

或許他喜歡上了蘇予時。

不是因為虞溪,雖然虞泠總是因為虞溪對他患得患失,但傅江冉自己知道,他不喜歡虞溪。

他對虞溪,更多是感恩,欽佩和欣賞。

那他對蘇予時呢?

一開始連憐憫都算不上,隻是看在她臉的份上幫她一把。

再然後呢?

發現她的溫柔,發現她的體貼,發現她堅強外表下的脆弱……

她隻是一個朋友。

一個理解他,支持他,會為他排憂解難的朋友。

傅江冉告訴自己。

他的腿像是被灌了沉重的鉛,把他釘在原地,讓他寸步難行。

他不敢上前仔細看蘇予時的傷。

他在害怕看見蘇予時的臉。

傅江冉轉身離開房間,近乎落荒而逃,他迫不及待地把怒火發泄到虞泠身上,來掩埋自己脫軌的心思。

所以在聽見虞泠破罐子破摔的話的時候,難堪衝昏了他的頭腦。

“對,是我推的怎麼了?你這麼急乾什麼,怎麼?你愛上蘇予時了?”

啪——

被戳中隱秘的心思,身體的反應比大腦更快,巴掌揮出去的後,傅江冉自己的手都在顫抖。

臉上傳來一陣劇痛,虞泠摔倒在地。

手掌和臉頰貼著冰冷的地磚,另一側的臉頰則是火辣辣的疼,虞泠同時感受到冰火兩重天。

一邊冷得要將她冰封,一邊熱得要將她燃燒。

她有些懵,像是個無知的嬰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虞泠在另類的期盼下誕生,被虞溪捧著長大,從小到大都沒被人打過。

這一巴掌,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但她現在卻異常的冷靜。

剛剛的無措,難堪,還有隱約的憤怒與委屈通通消失不見。

她心裡隻留下一個想法。

啊,我居然說對了。

他真的愛上了蘇予時。

太可笑了。

原本手裡拎的包沒有抓緊,從手裡飛了出去,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撕開了此時的寂靜。

李一的眼神釘在摔倒在地的虞泠身上,一瞬間,淺色的虹膜裡似乎褪去了所有膚淺的溫柔。

沒哭。

她沒哭。

李一想,太不可思議了。

為什麼呢?

他站起來,將虞泠扶起,拍了拍她的衣擺和褲腿。

他放下手,站得離虞泠很近,幾乎要和她貼在一起。

他看著虞泠右臉頰上紅腫的掌印,想要觸碰她的傷,但隻能克製的放下手。

他聽見虞泠小聲地對他說:“謝謝。”

他是什麼表情呢?應該是在笑吧,像是往常一樣牽動嘴角的肌肉,露出一個笑容。

書上說,微笑是讓彆人感到放鬆,愉悅的最好方式。

但為什麼,虞泠反而後退了一步?

他在她眼睛裡看見的是什麼?

恐懼?

他不理解,虞泠甚至沒有害怕打她的傅江冉,為什麼反而對他產生了恐懼。

李一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現在是把她扶了起來,然後給她整理衣服,最後露出一個微笑。

沒有任何差錯。

李一臉上的表情消失,他歪著頭,不解地看著虞泠。

為什麼?

他心裡好像出現一種新的情緒,讓他無法理解。

他仔細辨彆身體的變化,他的呼吸變重,肌肉緊繃,心臟的鼓動比平時更加用力。

他判斷這是一種負麵情緒。

不是煩躁,不是厭惡,甚至不是生氣。

憤怒。

這是憤怒嗎?

讓他完全維持不住日常的偽裝,隻能機械地轉動眼珠。

呼吸——

呼吸——

他想,傅江冉是他的老板,作為一名員工毆打老板是不道德的,違反了公司員工守則。

是的。

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帶虞泠離開這裡,去檢查她的傷口。

她的臉頰腫了起來,要進行冷敷。

是的,他應該要帶虞泠走。

傅江冉不悅的聲音從李一身後傳來。

“李一,離她遠點。”

李一垂下眼瞼,遮住機械性縮小的瞳孔。

但他不想這麼做。

他不想,隻是帶虞泠離開。

於是他左手拉住傅江冉剛剛放在他肩上的手,右手向後一個肘擊正中傅江冉的下顎。

劇烈的衝擊感直傳顱腦,一瞬間的劇痛幾乎讓傅江冉暈厥。

轉身,又是一個肘擊直衝傅江冉的太陽穴,傅江冉的頭骨再次受到重創。

旁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顧成玉瞳孔一縮,李一明顯是練家子,招招都想置傅江冉於死地。

他見李一還想動手,連忙上前阻止:“夠了夠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虞泠嚇傻了,她學過防身術,知道李一打的兩個地方都很致命。

下顎是人類最容易受傷的部位之一,太陽穴更是堅硬的頭顱最脆弱的地方,這兩個地方神經豐富,重力擊打都能造成短暫的眩暈和腦震蕩,他那個力道一定會造成骨折。

還是肘擊。

傷害隻會更高。

回想起李一看著她微笑,眼裡卻全無笑意,淺棕色的眼睛全是冰冷的怒火,有一種怪異的非人感,虞泠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她知道李一在護著自己。

所以她鼓起勇氣向前,拉住了李一的衣擺。

“彆,彆打了。”

人命兩個字稍微換回李一的理智,感受到衣擺傳來的拉力,他鬆開傅江冉的領口,站直身子,又揮開虞泠的手,開始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衫。

太衝動。

李一想。

他居然為了虞泠打了傅江冉。

他會被警察傳喚,這很麻煩,他討厭麻煩。

他會丟掉工作,生活也會變得一團糟。

他還要應付李老師,找出合適的借口,告訴她他沒有變壞。

還要給助總解釋他離職的原因。

太麻煩了。

但虞泠又拉住了他,她這次拉住了李一的手腕,近乎強硬地把他拉走。

虞泠:“我們走。”

顧成玉看著虞泠和李一遠去的背影,又低下頭看了看傅江冉。

他們就這樣走了?把爛攤子甩給他?

顧成玉歎了口氣,走吧走吧,誰讓他天生就是個倒黴命。

還好他們在VIP病房,外麵沒人,不然事情鬨大了可難辦。

顧成玉叫來醫生把傅江冉帶走,順便撿起虞泠留下的包,想著以後還給她。

醫生遲疑地問他:“要報警嗎?”

顧成玉搖頭:“不用。”

反正是傅江冉自作自受。

今天真是看了好一場大戲。

他愛她,她愛他,他愛她的。

真是太精彩了。

顧成玉慢慢晃到病房,撐著下巴看還有些迷糊的蘇予時。

“外麵怎麼了?”

她好像聽見點動靜。

蘇予時的聲音沙啞。

顧成玉給她到了一杯水,覺得不能讓傷患擔心,笑著說:“沒事。”

就傅江冉被打了而已。

蘇予時看著一反常態,笑容滿麵的顧成玉總覺得不太對勁。

他對她的狀態轉變得好快,發生什麼了?

顧成玉看著蘇予時接過水杯,手還不太穩,好心地幫她拖住杯底,問她:“你不是想來我這演戲嗎?我現在覺得可以了,但不是女主。”

水劃過她的嗓子,濕潤了她的聲音。

蘇予時很驚喜:“誰?”

雖然不是女主讓她有些失望,但能拿到其他角色也是很好的。

“女二號婁訣。”

一個沒有底線,不將人當人看的瘋子。

看見蘇予時鮮血滿麵卻無比平靜,顧成玉就覺得這個角色非她不可。

哪怕麵對死亡,婁訣也是平靜的優雅的,嗤笑著將凶手的靈魂一同拖下地獄。

與此同時,響起的是係統的機械聲:「支線任務:獲得顧成玉的青睞,成為他的女配角,任務進度已到達90%。」

蘇予時:“……好。”

係統就這樣輕易地把目標改了?

她突然覺得這個係統不是很正規。

——

醫院外。

虞泠把李一拉出來,來到醫院偏僻的一隅,虞泠停下腳步。

李一依舊是麵無表情,低著頭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虞泠有點惴惴不安,這時候的李一和她印象裡的不太一樣,和昨晚她吐在他身上時也不一樣。

那個時候他很生氣,但臉上還有人的活氣,甚至比平時一成不變的溫柔更生動。

但現在的李一……

不太像人?

虞泠想起在摩天輪上的時候,李一藏在陰影裡,被煙花照亮半張臉,也像現在一樣麵無表情。

隻是時間太短,她都快忘了。

虞泠躊躇不決,還是鼓起勇氣給他一個擁抱。

她聽見李一的心臟平穩而有力地跳動,他胸膛的起伏也很規律。

“謝謝你。”

太久沒有人像這樣保護她,自從離開虞溪的庇護,她就像無根的浮萍,找不到能讓她紮根的安全感。

她知道李一為了這件事會付出多少代價,他會丟掉工作,傅江冉可能會封殺他。

感動,愧疚,還有委屈一起湧上,虞泠的眼眶又濕了。

她抱李一抱得更緊:“我沒有推虞溪。”

李一:“嗯。”

虞泠:“我真的沒有推她。”

李一:“我相信你。”

虞泠不好意思地想鬆開手,卻突然被李一抱住。

他低下頭,下巴擱在她的頸窩,噴出來的熱氣向上蒸騰,攀上耳朵。

“虞泠。”

她聽見李一的聲音。

這是李助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虞泠的臉又開始紅起來,不過她的臉一直都紅紅的。

虞泠想起李一為她打傅江冉的背影,心裡又有小小的聲音冒出來。

他不會喜歡我吧?

他會跟我告白嗎?

想起李一的冷臉,像是雪地裡的反光的刀鋒,虞泠的心跳快起來。

“你的包忘記拿了。”

虞泠:……

她有些惱羞成怒:“忘了就忘了!”

她沒有注意李一稱呼的轉變,沉浸在自己自作多情的羞惱中。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歡李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虞泠掙開李一的懷抱,轉身不去看李一的臉,十分自然地使喚起他。

“你帶我去天正律所。”

李一握了握手,懷裡突然變空,讓他的心也有些空落落的。

李一還是很難說為虞泠打傅江冉值不值,但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李一跟在虞泠身後,依舊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你的臉疼嗎?”

虞泠聲音激動:“疼啊!痛死了,傅江冉居然敢打我,我姐都沒打過我,他算什麼東西……”

虞泠開始小聲咒罵傅江冉,語氣裡全是怨懟,不再見半分愛意。

李一像是往常一樣溫柔:“先去看醫生吧,處理一下傷口。”

虞泠:“不要。”

她現在恨不得直接飛到律所起草離婚協議,一秒都不想耽擱。

李一對此卻十分強硬,他拉住虞泠的手,把她拽到身前:“先去處理傷口。”

他想了想說:“你這樣出去也不太好。”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李一知道虞泠有點好麵子。

果然他這話一說出口,虞泠就停下掙紮,不情不願地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