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掛著霧氣，暖氣在牆角發出輕微的嗡鳴。
唐清秋把最後一口麵包抵在齒間，看他在紙張上用食指劃出三道弧線。
"痛點、解決方案、願景。"邴榕指尖很乾淨，絲毫沒有粘到任何麵包屑。
"拿你手中的麵包舉例，你要賣出去你手裡的麵包——先戳聽眾的饑餓感，也就是味道，再掰開麥香的結構，給人看起來很好吃的感覺。"
唐清秋吃掉袋子裡僅剩的麵包渣，也許是受了邴榕話的影響，她喉間殘留著酵母微酸的餘韻在慢慢放大。
邴榕說話時總在無意識摩挲指腹，樣子像是個拳頭，若隱若現的青筋顯得格外紮眼。
講話期間，他喉結正隨著講話節奏滑動："排比句類似於豐富麵包的糖霜，都是糖霜了，肯定要有味道，也就是要帶動觀眾的情緒你知道嗎？"
邴榕抬眼，與聽到問話後，視線轉向他眼睛的唐清秋撞上。
莫名讓她想到昨晚熬夜時追番發生的小插曲。
其實邴榕的藍色瞳仁偏深，隻要沒有光線的襯托，幾乎是看不出來是藍色，會誤以為是黑色，和普通人差不多，不過普通人大多偏棕。
邴榕注意到了她怪異的情緒，好像上一次也是這樣，看著他的眼睛發抖。
他撫摸了一下眼角，若有所思。
這麼一直盯著，唐清秋有點不好意思，側過身，裝作認真聽講的樣子。
邴榕指節叩擊桌麵，“先看看你寫的稿子上改的內容吧，彆看彆的了，你稿子最大的問題是情緒太平了。”
敲打聲的傳來，唐清秋視線轉到稿子上，“奧，好的，這個我會注意的。”
紙質版的稿件與word共享內容是一致的，包括批注的顏色也是一樣。
唐清秋看著紙質版，問道：“你是先在紙質版改了，然後再在電子版改嗎？”
邴榕講課的話收回嘴邊，停頓了一下，隨後回答道：“沒有，來的時候才搞的紙質版。”
唐清秋：“奧，那你還挺厲害的。”
唐清秋翻動了一下稿子，下麵居然還有前幾次改動的版本，準備的十分充足。
邴榕哭笑不得，“沒，很簡單的事情，倒不用厲害這種來誇。”
說完，他用手比了一下稿子，“我們要快點了，講一個小時大概能將到這，麵包應該能撐到你這個時候去吃東西。”
聽聞，唐清秋有點尷尬，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我睡過頭了。”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道歉，她不知為何總覺得邴榕不如堂姐發的那幾個小料“新聞”所說的那樣。
可堂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沒，是我沒考慮好，最近考試周，你今天就算準時來了也沒位置，這個點也不會累到，剛剛好。”
邴榕也沒等她回應，繼續講解演講稿方麵的問題，包括不限於講話時沒有情緒啦，稿件寫的邏輯混亂等等。
明明沒訂鬨鐘，講完時卻如他所說那般，正好是一個小時。
“學校附近有幾個餐廳還是不錯的，離得比較近的位置，我定位發你了。”
邴榕收拾東西，讓她先離開，不用等他。
唐清秋肚子餓了，也沒等，就先出了自習室。
可能是都去吃飯了，圖書館裡人很少，隻有零星的幾個身影散落在各個角落。
這時，一群男生從她身邊路過，聲音裡帶著幾分興奮。
其中一個壓低聲音路過她時，與一旁的男生說話：“嘿，走吧，去打籃球！最近都沒考試，還待在圖書館乾啥？”
最近都沒考試？
這一話題引起了她的興趣，唐清秋湊近問道：“同學你好，請問學校的考試周都是固定的嗎？”
男生被問，感到莫名其妙：“我們學校一般都是集中考的，不過有少部分課程可能會提前，怎麼了嗎？”
“沒事，我就問問，謝謝啦。”唐清秋笑著回應。
哦，有人撒謊了。
——
廚房裡，水聲潺潺。
回到家，到現在吃完飯，唐清秋一直沒搞懂，邴榕撒謊這件事。
是覺得她不會較真特意去查嗎？
確實，她沒去查這方麵的內容，要不是剛好碰到那個男生，或許她就這麼被糊弄過去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誰家撒謊是這樣的？真的很難讓她發起脾氣來。
難道這就是很多人口中的人情世故？
可是她倆就普通同學，過完這次比賽就沒有了。
碗碟在水中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唐清秋邊想邊仔細地清洗著每一個角落，洗了好一陣子。
“洗得真乾淨，這碗都快能照出人影了。” 清萍的聲音從身後傳出，語氣頗為不滿，“你今天就一直洗碗得了。”
“沒事，我吃飯遲了，我洗碗，剛剛好。”
唐清秋隨便應付，話還沒怎麼過腦，就講出去了。
“……要不給你頒個獎？”
唐清秋繼續低頭洗著碗，水聲依舊潺潺。清萍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
“你今天吃錯藥了？”清萍愣了一下，不過仔細想想，今天喊她洗就馬上去了洗，沒想之前一樣，非要和她打個嘴炮才去。
“馬上洗完了，彆說了。”
被清萍女士盯著發毛，唐清秋後悔莫及，巴不得生活多出個撤回鍵，把剛剛的話撤回。
果然吧，撒這種慌就是很奇怪，特彆奇怪，邴榕真是莫名其妙。
清萍還想繼續問出點什麼，唐清秋嘴巴卻死死閉住，加快洗碗速度，隨後她趕忙跑回房間。
——
回到房間，唐清秋撥打了堂姐電話，將手機放到桌麵。
“你說說邴榕這個人，我想聽八卦。”
電話撥通，唐清秋說話乾巴巴的，找不到切入點去談。
好在，堂姐比並不在意。
唐溪悅：“你總算對華茂大學的瓜感興趣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們華茂大學可是目前我見過瓜條最多的！”
唐溪悅：“隻要是你學校叫的出名字的，基本上天天都有一條瓜。”
畫風一轉，堂姐點評道：“你還挺有品的，一上來就挑中了校園內瓜條top1的邴榕。”
“……”
“姐姐，說重點，不然我感覺聽不下去了，想睡覺。”
見狀，唐溪悅也不扯彆的了，開始說起正事：
“聽說他脾氣不太好，誰要是惹到他，肯定沒好果子吃，就你頂包的那個小妹妹，準備了好幾天，被他懟哭了，然後放棄比賽來著。”
“那個小妹妹還在表白牆罵了他，不過邴榕好像不怎麼看表白牆，不然這個表白牆大概要沒。”
“怎麼說？”唐清秋起了興趣，好像之前堂姐也這麼說過。
“他一向權勢壓人啊，聽說他家裡可有錢了，啥都能擺拍的那種，要是被知道了，說不定就把表白牆背後的人告了。”
“你是不知道，現在好多人隻要告名譽權基本上都能成功，隻要錢花的多就行，之前……”
“打住，打住，隻聊學校，彆扯太遠。”唐清秋控場，儘量話題不歪。
這些天與邴榕的相處，唐清秋忍不住替邴榕說了句話，“其實吧，我感覺他或許，可能？好像？沒那麼差？”
“你彆或許了，人心隔肚皮……”
見堂姐重心已從將八卦轉移到了教育，唐清秋打斷施法，“你發我手機，我看看加一下表白牆好友，你把瓜條發我，我自己看。”
“行吧。”
“……”
電話掛斷，堂姐將表白牆的好友名片推了過來，還順便轉發了幾個與“邴榕”有關的幾個帖子。
加上表白牆好友，表白牆置頂放著掛人流程，體貼附上了搜索說明，像是邴榕的名字，就用校草來代替。
這個名字的由來看堂姐發的某個帖子有介紹。
簡單來說，校草本應該是民間隨便搞來玩的，不知哪天被邴榕知道了，他刷腳本，篡改了投票數據，把自己投上了第一。
對此大家並不認可這個稱呼，這算個黑稱，專門用來陰陽怪氣邴榕。
唐清秋汗顏，真是有夠無聊的。
不過，沒想到啊，邴榕這麼自戀，還要花錢買腳本刷票。
趁著空閒時間還算多，唐清秋在表白牆空間搜了一下“校草“，她大概了解了一下堂姐所謂的“不好相處”是怎麼一回事了。
總結一下：權勢欺人、事多、總是死扣細節、人長的不如第二名好看、脾氣不好、總板著個臉。
刷著刷著，唐清秋感覺有些無聊。
屏幕上與校草有關的帖子，那些文字像是被複製粘貼過一樣，說話的語氣和用詞都驚人地相似。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牆主轉述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正當唐清秋疑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多條消息彈了出來，是她做長視頻的APP發來的。
唐清秋隻好打開APP，發現自己的主頁炸了。評論區裡全是艾特她的消息，有無數個小紅點。
嗯？
雖然她是上了熱門沒錯，但隨著短視頻平台的崛起，長視頻平台的評論是真的少，這紅點很明顯的不對勁啊。
果不其然，評論區大多數是艾特她的，艾特她到一個視頻去看。
視頻up林辰對著屏幕科普與吃魚官方有關的消息。
唐清秋邊看邊讚同，很對啊，艾特她乾嘛，艾特她過來給up主點讚？
行吧，讚一個……？
不好，是衝她來的！
“這次吃魚官方的活動大家都看到了吧，有個叫厭煩的秋隻帶了一個奶媽就通關了，不僅如此，還發視頻參加了官方的遊戲攻略活動。”
“活動一等獎的獎金是十萬塊錢，而這個厭煩的秋，萌新up主居然剛花重金砸錢推廣參與活動的視頻，在我錄製這條視頻的時候。”
up主拖長話音：“厭煩的秋隻錄了這一條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