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進入,禁止……”
前方灰霧濃重,不遠處有幾個安防人員揮舞著警戒棒棍,棍子上閃爍紅藍雙色光。
“停車,停車。”
有人攔住辛甘白的車,“辛博士,不能再進去了,前麵灰霧濃度超過10%,很有可能已經與灰霧世界重疊。”
辛甘白沒理他,腳下油門轟鳴,他掛上檔,撞開路障直直衝進霧裡。
霧裡視野受限,記憶中出入口相距不過百來米,此刻開了許久也不見出口。
辛甘白打開遠光燈,隱約看到路邊停著的校車,以及車旁走著的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色運動裝,戴著黑色的頭盔,回頭一看來車,轉身拔腿就跑。
“砰!”
一聲槍響。
“站住,雙手抱頭轉過來。”辛甘白舉著槍,一邊慢慢下車。
子彈射在林沫的腳邊,嚇得她猛得刹住腳步,毫不猶豫地舉起雙手。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灰霧裡?”
辛甘白仔細打量眼前這人的背影,持槍一點點走近。
“你是信徒?你們究竟是什麼組織?”他循序漸進地問。
林沫站在原地,後知後覺地終於認識到。
完了,自己可能攤上事了。
如果這個時候自己摘下頭盔,說自己是來跑腿取件的有人信嗎!
身後的腳步聲試探著越走越近,林沫乾脆心一橫,她突然轉身,右手擒住辛甘白的手肘,左手抓住他的手腕。
“砰!砰!砰!”
辛甘白躲避不及,連開好幾槍後被瞬間製住。
他被按在地上,雙手扭到背後動彈不得,由於不斷掙紮,尖銳的石子在身上劃來無數細小的傷口。
林沫急得一頭汗,這家夥怎麼跟過年的豬一樣難按!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辛甘白突然大喊:“彆殺我,彆殺我,榮耀終歸明光聖人!”
啊?
林沫更懵了,不是,他腦子抽了吧!
“哎呦……那個……”
辛甘白咳了幾聲,示弱道:“大哥,膝蓋要不挪挪,肋骨快被壓斷了。”
林沫想了想,卸了點腿上的力道。
“大哥,你也從這輛車下來的?我上一趟的,真巧啊……”
林沫:“……”
這都什麼跟什麼?之前也沒見他滿嘴跑火車,編的瞎話張口就來。
但林沫此時騎虎難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滴滴。”
旁邊校車忽然打開車燈,慢慢駛動。
周遭灰霧湧動,林沫四處張望,隨著校車逐漸駛離,霧氣開始慢慢散去。
好像……時間不多了。
“大哥,咱們平時怎麼接頭,要不想個暗號什麼的……”
林沫沒理辛甘白,她盯著辛甘白的後腦勺,伸手比劃了幾下,終於找了個趁手的位置。
於是用力一敲,辛甘白“叭叭”個不停的嘴終於歇了,耳邊瞬間清淨。
林沫長呼了口氣,她伸手探了下辛甘白的鼻息,還好隻是暈了,沒給人真的敲死。
她起身,校車已經消失,頭頂的月光恢複柔和,路邊野草掛著露珠。
“嗡……嗡……”
口袋裡手機又開始振動。
“喂,老劉。”
“晚上3點了,我都要打烊了哇,你去的哪個山北村這麼遠哇?”
“導航沒信號,現在回來了。”
林沫一邊接電話,一邊坐上小電驢,拍了拍車燈,車燈接觸不良地閃了幾下,終於完全不亮了。
她騎上小電驢原路返回,身後隱約傳來一陣陣驚呼。
“找到辛博士了!”
“快!叫醫療隊過來!”
“封鎖出入口,二隊、三隊去附近搜查,看到可疑人員一律扣押……”
2055年7月18日,晚,晴。
“光華仿生”研究院總部此時亂成一團,辛甘白被送入加護病房,仍未有醒來的跡象。
“沒有任何提前部署,你們就讓辛甘白這麼闖進去了!”
李蓉連夜趕到醫療部,辛甘白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上下下貼滿了線,看得人心驚膽顫。
她這幾天忙得快要冒火,灰霧的事不斷被傳到網上,技術組忙著過濾評論,但仍沒止住討論的勢頭,灰霧的存在怕是紙包不住火,終究要瞞不住。
她煩躁地點了根煙,被旁邊穿白大褂的一個年輕男人伸手拿走,把煙頭在垃圾桶上掐滅。
他指了指牆上的禁煙標誌,“無煙醫院,有點素質啊。”
李蓉看了眼監控攝像頭,蓋上煙盒隻得作罷,“沐華,辛甘白現在怎麼樣?”
“意識喪失,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多處表皮擦傷……”
沐華翻開病曆夾,“對了,還有膽囊息肉,偶有室性早搏……,總而言之,非常健康。”
李蓉皺眉,“那他為什麼還沒醒?”
沐華歎了口氣,“李部長,人睡夠了自然會醒,熬夜傷身的。
還有,睡醒了就把人領走,我這兒床位很緊張,還有一堆病人在急診收不上來……”
說完這幾句,他也沒興趣再解釋,轉頭跟護士交代,“把01床辛甘白的吸氧和心電監護都停了,床位費今晚就算上。”
李蓉也沒管沐華的態度不冷不熱,她鬆了口氣,思索片刻後,還是撥通一個電話。
“喂,沫沫啊,我這兒有件急事,能拜托你過來一趟嗎?”
於是,在親手打暈辛甘白的一個小時後,林沫又一次見到了這個倒黴蛋。
“沫沫,是這樣的,辛博士在今晚遭到灰霧裡的不明異化生物襲擊,我想這幾天請你留在這裡保護他。”
“我?”
林沫有些猶豫,她覺得李蓉這個決定不太妥當,萬一辛甘白認出自己,場麵可能會很尷尬。
“呃……可是……”
“那這樣,這幾天算你節假日工作,給你算三倍工資。”
“好!”
林沫痛快答應。
“謝謝你啊,沫沫,這家夥腦子缺根弦,還得辛苦你看緊他。”
林沫比了個“ok”的手勢。
早知道看著辛甘白就能有三倍工資,之前她下手就該再重點!
次日一大早,林沫被查房的聲音吵醒。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睡眼惺忪地擦了擦口水,看到辛甘白已經醒了,正靠在床上,和床邊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聊天。
“……行了,收拾收拾出院,回家睡去。”
“哎,沐華,我肩膀還是很疼,這就能出院了?”
沐華聞言站在門口,真誠建議道:“要不你去樓下藥店買幾貼膏藥,一點小扭傷,過了三五天自然也就消腫了。”
“可我手抬不起來,生活沒法自理!”
沐華看向林沫,“那她是誰?借宿的?”
“她……”
辛甘白一時語塞,一下子也沒找準林沫的定位。
等其他人走後,病房裡隻剩辛甘白和林沫大眼瞪小眼。
辛甘白乾咳幾聲,“你……是李蓉叫過來的?”
“嗯。”
“李蓉叫你過來乾嘛?”
林沫想了想,“保護你,看緊你。”
辛甘白皺眉,“說得好聽,是保護還是看管?”
林沫獨自開朗,“都可以,李蓉付了我三倍工資。”
辛甘白奇怪地看著她,一頭亂糟糟的長發,永遠一身寬大的T恤短褲,眼神中透著清澈和愚蠢。
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要A級保密?她自己知道“盤古計劃”是什麼嗎?
“嗡……嗡……”
床頭的抽屜裡傳來手機振動聲,辛甘白伸手去拿,一抬胳膊疼得他齜牙咧嘴。
“嘶。”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躺在床上小聲哼唧,“幫我接一下電話,我上身不遂。”
哦。”
林沫打開抽屜,辛甘白的手機屏幕碎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紋下是“李蓉”來電。
“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待會兒會有司機接你去研究院的隔離點,你的隔離期還差十三天。
這幾天你把這次進灰霧的記錄報告寫好,用文檔的格式發給我,順便把林沫的記錄本整理清楚,掃描成電子版封存備份。
還有,昨晚你在灰霧裡經曆的事,也要寫一份報告給我,隔離期間,槍支暫時上交,隔離點有24小時監控和警報係統很安全……”
電話剛一接通,李蓉就毫無感情地分配了一堆任務,全是書麵工作,內容繁瑣又枯燥。
“在灰霧裡的事我都已經說過了,還要寫什麼破報告!”辛甘白反駁道。
“現在都要求電子存檔,沒讓你手寫就不錯了,彆給我討價還價。”李蓉駁回對方的無理要求。
“寫不了,手斷了要養傷。”辛甘白兩手一攤,開始擺爛,“再說了,林沫那本記錄本亂七八糟的,除了她自己誰能看得懂?”
“林沫她……”李蓉含糊道:“她有臨時任務。”
辛甘白聽後皺眉,“她剛從灰霧出來不到兩天,能有什麼臨時任務?”
李蓉不願多說,“行了,司機還有十分鐘就到樓下,你趕緊收拾好去樓下。”
她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辛甘白躺在床上一口氣噎在胸口,上不來又順不下。
他越想越氣,起身艱難下床,捂著胸口挪到床尾。
林沫不理解地看著這朵嬌花,開始反思自己昨天真的有下手這麼重?
她有些愧疚,猶豫著開口,“辛甘白,你要乾嘛?要搭把手嗎?”
“不用。”
辛甘白語氣中透著淡淡的死感,“我去上廁所。”
事實證明,辛甘白不僅上身不遂,下身也不太利索。
在等他出門的間隙,林沫躺在沙發上玩單機版貪吃蛇。
“叩叩叩。”
敲門聲又短又急。
林沫打開門,門外站了五六個穿黑西裝的人,他們麵無表情,為首的一人出示了一張印有“黑蟬”的工作證。
“林沫記錄員,十分鐘前在H市的商業街灰霧爆發,近百人失蹤,直升機已經停在樓頂,請你及時趕往H市。”